漂亮的宮廷裙子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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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一席話讓所有的優勝者都傻了,上帝啊!怎麽不一開始就比對尺碼呢?肥胖腳大的夫人太太們立刻嚎啕大哭,抽泣聲不絕於耳,那些身材高挑的也不由緊張的皺起眉頭,個頭矮小瘦小的貴婦們立刻脫下鞋子,高舉著一個個穿著白長襪的腿,擺好了優雅的姿勢……活像一排烤熟了支著腿的燒雞。

星期三的中午,白女皇挑了個有太陽的日子,帶著精選出來的溜冰團從冬宮出發。

琳娜如願的獲得了一雙輪式溜冰鞋,這讓黑森公主差點氣歪了嘴巴!她每每想到自己國家送來的稀罕貨竟然要被那個討厭的鄉下丫頭穿在腳上,就像是吃了蒼蠅般的惡心。

彼得王儲殿下卻因為看到這種牛皮製作的,下方安裝有輪子的不穩妥鞋子,而拒絕參與溜冰會。按照他的說法,穿這玩意純粹是自己找罪受,於是原本特意為他改成男式的溜冰鞋就落到了尼爾手中,這讓小姑娘琳娜開心極了!

因為今天白女皇要來溜冰,周圍的溜冰者都被趕走了。幾個宮廷侍從穿著靴子踏上了冰凍的涅瓦河,他們清除了冰層上的積雪,隨後開始在河麵上奔跑、跺腳、翻跟頭……先測試下冰城的厚度。

接著白女皇的溜冰隊才踏上河麵。

此次重大活動的參與人員有:白女皇、情夫嘉烈夫、琳娜、尼爾、黑森公主以及過關斬將最後獲勝的幸運貴婦們。

寬闊的涅瓦河畔,巨大的帆船整個被凍結在河麵上,要等到冰雪融化了才能再度航行。河麵上的冰層半透明,有條狀不規則的淺裂紋,雖然已經有人驗證過了,琳娜還是有些害怕的探出腳慢慢走著。

終於走到了河道中央,第一次從這個角度看周圍的景物,仿佛整個世界都開闊了幾分。河畔的冬宮和對岸的聯排居民住宅,將整個白色的河道夾在中央,它們之間的距離似乎都近了幾分,就像是已經跨越了平民與皇族的界限似的。

琳娜穿上溜冰鞋,雙腿擺著V形的姿勢站起身,她深吸口氣,用力一劃飛快的溜了出去,就像是隻自由的鳥兒率先飛出了鳥群。

她橘紅色的厚皮毛長裙似乎對她的行動沒有任何阻礙,小姑娘溜的飛快,就像是長著雙翅膀般迅速的繞了個大圈回來。

“啪啪啪!”白女皇帶頭鼓起了掌,接著所有在場的人也都跟著鼓起掌來。

“沒想到琳娜你這麽會溜冰,在家鄉的時候經常溜嗎?”女皇問道。

小姑娘笑了,遠遠的大聲回答:“是的!經常滑……”其實琳娜自己也不知道為何會如此熟悉腳下的溜冰鞋,仿佛她在過去的那個世界裏曾經很擅長這個。

其他的貴婦們看到小姑娘如此出彩,便以為溜冰是項簡單的運動。她們紛紛也穿上鞋子,結果不要說溜冰了,連能站起來的都沒有幾個。

黑森公主坐在地上憤恨的敲打著冰麵!其實她根本不會溜冰,倫敦的泰晤士河冬天從不結冰,她又哪來的機會練習呢?原本希望沒見過世麵的鄉下琳娜比她更丟人,沒想到這丫頭竟然對大英帝國的新式產品如此熟練!真是讓人氣的胃疼啊!

一個侍從走過來伸手準備扶她,被黑森公主惱火的揮打開,她就這麽坐在冰麵上,望著像小鳥般自由歡叫的小琳娜,咬牙切齒的生悶氣。

尼爾搖搖晃晃的從她身邊路過,黑森公主立刻裝起柔弱來,她一把抓住尼爾的外套衣擺,一手扶著腳踝叫道:“我摔的好疼啊,幫忙扶我起來吧……哎呀……哎呀……”

尼爾轉過頭,似笑非笑的望著黑森公主,什麽話都沒說,黑森公主叫喚聲不由的越來越微弱。

最終尼爾還是伸出了手臂,黑森公主立刻挽上他的胳膊,扭扭捏捏的準備‘起身’,可惜一來是她身上的重量太重了(首飾帶得多),二來也是她力求姿態‘優雅’,結果沒能站立起來,反而將同樣不怎麽熟練的尼爾給帶倒了。

兩個人摔成了一團,準確的說是尼爾整個人都壓到了黑森公主身上。

遠處的琳娜心中突然很不高興,原本的好心情蕩然無存,小姑娘沒來由的就生氣了,她就像是隻被奪了食的小鳥般,迅速的‘飛’了回來。

“來!我教你溜冰。”小姑娘說完拉住剛掙紮起身的尼爾滑了出去,將孤零零得坐在冰麵上的黑森公主氣的鼻子都歪了。

“兩腿分開,身體朝左傾斜就朝後蹬出右腳,朝右傾斜就蹬出左腳……”琳娜拉著尼爾的手,帶著他越溜越快。寬闊的河麵上冷風襲來,吹動著他們的頭發,天地之間仿佛就剩下他們兩個人一樣。

速度就像是世間最奇妙的魔法,它能帶給人無限的刺激和快樂。少年和少女的歡笑聲蕩漾在蜿蜒的涅瓦河上,他們離人群越來越遠。

“是不是很棒?”頂著風,琳娜笑問道。

“棒!非常棒!”男孩仿佛是第一次心胸如此開闊。

“你應該多笑笑,你笑起來真好看。”小姑娘直言不諱。

尼爾嘴角彎了彎沒有回答。

“我以前不開心的時候就喜歡奔跑,在布斯特平原上漫無目的奔跑,這樣就能讓風帶走我的煩惱。”琳娜抬頭望天,冬日的暖陽似乎蕩漾著溫柔情腸。

“你很樂觀……”少年說道。

“是啊,這個世界多麽美好!我們能呼吸空氣、能自由的奔跑歡叫、還有什麽比這更棒的嗎?”

女孩突然帶著少年轉了個身,她雙手都拉住他,猛蹬了兩下開始倒滑。

兩人麵對麵飛速的行駛,他望著她的眼睛,羨慕、讚歎,混雜的各種情感從他翡翠般的眼中流露出來,順著冬季河麵上的冷風吹佛到琳娜的心中。

兩人就這麽對望著,誰也沒說話。

風從他們耳畔劃過、河岸的世界不斷的倒退著,就像是時光回溯流轉……

初入宮廷?第三十六章?新人

白女皇陛下挽著美男子嘉烈夫的手臂,緩慢的在河麵上滑行。

嘉烈夫出身平民,少年時沒少玩冰刀溜冰,雖然說不上非常擅長,但是倒也不陌生,換成了輪子就更好掌握了,他沒試幾下就掌握了要領。

看著周圍不斷爬起來又不斷跌倒的貴婦們,白女皇似乎找到了新的樂趣,慢悠悠的冰河滑步也變得格外有意思。

“親愛的,你說人們是怎麽會發明這項運動的?真是太有意思。”白女皇笑著說道。

“女皇陛下,其實這項運動不但是有意思,在軍事上也非常有用呢。”嘉列夫貼近她耳畔回答道。

“哦?怎麽說?”白女皇被勾起了興趣。

“聽說在1572年的時候,西班牙艦隊和荷蘭艦隊在北歐海麵上相遇,原本兩支艦隊應該立刻展開接舷戰的,但是由於海麵上結了冰,兩支艦隊都不能動彈。結果荷蘭人組織了一群會溜冰的水手,對西班牙人展開場快速閃電攻擊,最終竟然獲得了全勝。”

“真有這等事?”白女皇挑高了眉毛,“我就愛你這點,嘉列夫,你總是能說出些讓人驚奇的故事。”

“不是故事,白女皇陛下,這可是微臣從書上看來的。”嘉烈夫笑著說道。

“嗯……多讀讀書總是好的,”白女皇輕撫嘉烈夫的手說道,“你比他們那些人就是多了這個優點,我才特別喜歡。不讀書的人就算外表再漂亮不過都是些繡花枕頭,張口就能聽出他骨子裏的粗俗。”

嘉烈夫含蓄的笑笑,得意從眼中迅速閃過。

突然出的冰麵上出現個人影,那人飛快的朝白女皇所在的方向滑來,他站得筆直、姿態優雅、就像是雪白的冰雪世界天際之間突然冒出的雛鷹。

“那是誰啊?我眼神不太好了,是小琳娜嗎?”白女皇問道。

“不是琳娜公主,她正在西側溜冰呢,皇家衛隊應該將附近溜冰的人都趕走了才是,那人恐怕是漏網之魚,我這就叫他們將他驅逐出去。”嘉烈夫立刻回答。

“不!不必!先看看再說。”白女皇下令道。

嘉烈夫也隻得停下腳步。

前方那人來的近了,他穿著身極為清涼的衣服,在零下二度的氣溫下,竟然隻有件白襯衫和黑色皮馬甲,下身穿著緊身靴褲和冰刀溜冰鞋。貼身的褲子將他年輕挺翹的臀部勾勒的非常明顯。

那人在離白女皇大約有二十米遠的地方就停住了,並沒有再靠近,他開始繞著圈子滑行,隨後旋轉,甚至蹬跳起來,在空中像陀螺般打轉。冰層碎塊從他腳下的冰刀上飛濺出來,就像是散發出的光輝一樣。他降落的時候右腿穩穩的支撐住身體,左腿高高翹起,上身前傾,仿佛一隻漂亮的海燕在水麵上飛速滑行。

“真是完美!”白女皇鼓起了掌,跟著所有的人也都鼓起掌,就連遠處的琳娜看到了也不禁咋舌,這人的確溜的極為優雅。

輕盈、靈動、就像是冰雪世界中的精靈,那男人黑色的短發隨風飄揚,滑動時完全靜止的姿勢,以及那跳躍起來超出人類速度的動感,相互結合就像正上演著最絢爛的芭蕾。

“讓他過來,我要賞賜他。”白女皇說道。

“女皇陛下,他可穿著冰刀……”嘉烈夫低聲說道。

“怕什麽,這麽多人在呢。”白女皇不耐煩的揮揮手,於是那個冰上精靈被召喚了過來。

那人倒也十分乖覺,他滑近了十米內立刻脫下腳上的冰靴,接著雙膝跪地,一路刺溜過來,低著頭跪在白女皇麵前。

白女皇笑了,她合攏扇子用扇柄托起他的下巴。

這人十分年輕,看起來隻有十七歲左右,黑色的短發還帶著薄薄的汗水。他粗黑的眉毛下是雙深邃的褐色眼睛,鼻梁挺直、臉型菱角分明,厚厚的嘴唇下留著圈淡淡的胡渣子。

小夥子渾身肌肉發達,汗濕的襯衫緊貼著他的肌膚,在冰冷的空氣中蒸騰出白氣,短打裝扮下的翹臀引起了一幹貴婦的竊竊私語。

“你叫什麽名字?”白女皇問道。

“威……威廉……”小夥子瞬間喜形於色。

“沒有姓氏嗎?真是個可愛的孩子。”白女皇大笑起來。

十七歲的威廉就這麽進入了冬宮的上流社會,琳娜陪白女皇打牌的時候經常能看到他陪在女皇身邊,公然取代了嘉烈夫的位置。

據說他是個出身低微的演員,靠著臉蛋吃飯的男人,他在聖彼得堡混的並不如意,不要說皇家大劇院了,一般的劇場這種沒什麽演技的花瓶也是常常沒有收入的。於是他不知從哪裏得來的消息,白女皇即將在涅瓦河上舉行溜冰會,也許是提前了好幾天開始疏散平民和鏟平河道冰麵的準備工作走漏了風聲,反正無論如何他把握住了這難得的機會。

小夥子每每都打扮的花枝招展,坐在白女皇身邊的腳凳上給她看牌,時不時得喂個葡萄草莓給白女皇。

女皇贏了牌(通常贏牌的都是女皇陛下)就會大笑著捧起他的臉頰親吻,她喜歡稱呼他‘我可愛的孩子’但其實所有人都知道她們晚上關起門來絕對不是母子關係。

小琳娜不太能明白這些,她隻是看著年過四十的白女皇和十七歲的威廉肆意調笑,就得有些胃酸,但她仍舊能保持臉上的微笑和恭順,恰到好處的說幾句動聽的話,讓白女皇高興。

很快,宮廷裏有傳出了新的謠言:美男子嘉烈夫的‘晚上國王’稱號恐怕要換人了,有人說白女皇已經連續十多天晚上都召新人威廉侍寢,而嘉烈夫這大半個月隻見到了女皇陛下三四次而已。

但無論謠言的風怎麽刮,美男子嘉烈夫還是保持他的優雅姿態和逢人微笑的親切麵容,即使這些人曾經在他紅火的時候可了勁的巴結而現在總是抬高了下巴理都不理他,他依舊低著頭行禮,寵辱不驚。

琳娜有時候都甚至想,也許嘉烈夫能號稱‘晚上國王’五六年之久,不光光是因為他的美貌,他的確很有城府,也很懂得把握分寸。

初入宮廷?第三十七章?交易

“它好像張長了一公分!”琳娜卡著軟尺,驚喜的喊出了聲。

尼爾鬆開緊緊住抓著的狐狸‘軟綿綿’笑著回答:“每天吃掉五條小黃魚和兩個雞腿,長得能不快嗎?”狐狸一獲得自由,立刻對尼爾齜牙咧嘴的示威。

“哎呀呀,你可不能挑食不吃蔬菜啊!”琳娜點著‘軟綿綿’的腦袋笑著訓斥它。

小家夥習慣性的又開始舔弄琳娜的手心,它似乎已經將琳娜看做它的媽媽,可對尼爾卻毫不領情、隻當他是個飼養者而已。也許是因為尼爾總是給他帶吃的,清理糞便什麽的,就莫名的被小家夥視為了‘傭人’。

尼爾給它拆開腿上的繃帶,傷口已經完全複原了,短短的絨毛也從粉嫩的新肉上長出來,小狐狸發現自己腿上礙事的布疙瘩沒了,開心的立刻躥到琳娜背上。

“嗬嗬嗬……下來……下來,你尾巴弄得我癢死了。”琳娜笑著揮手趕它。

“時間差不多了,那個供應商要到廚房了,我們得趕緊去取它今天的晚餐。”尼爾幫她捉下了小家夥,放回到草叢上。

“你要乖乖等我們回來哦,晚上必須吃顆花菜。”琳娜像模像樣的對‘軟綿綿’說道,小狐狸眼巴巴的望著她,溜圓的眼睛可憐極了。

“好吧,那就半顆花菜,反正光吃肉是不行的。”小姑娘最後妥協了。

兩人提溜著一口袋食物從宮廷廚房出來的時候,突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你們從廚房偷了什麽好東西啊?”

黑森公主突然從對麵的走廊過來了。

琳娜和尼爾對視一眼:不好,絕對不能給她纏上,要是她發現了秘密花園,以後就沒得消停了。

兩人心有靈犀的瞬間一個朝前一個朝後分頭跑開,尼爾朝黑森公主奔過去,在靠近她的時候雙手搭住她的肩膀一掉個(廚房走道比較狹窄),黑鬆公主剛想甜甜的問:你抱人家幹嘛。卻見尼爾已經一溜煙的跑了,再回過頭琳娜的裙角也從走廊盡頭消失了。

黑鬆公主氣狠狠的猛跺腳,卻也無可奈何。

琳娜提著裙子一路狂奔,她跑過了走廊,拐了個彎,接著立刻跳著腳脫下高跟鞋光著腳底板在大理石地麵上奔跑。

幾個岔路轉下來她也弄不清楚地方了,冬宮有一千多個房間,無數條走廊,平時琳娜被允許踏入的地方有限的很,這條走廊她敢發誓自己從沒來過。

方格拚花地板、粉紅色的大理石牆麵、白色的巴洛克柱子、頂部是羅馬神話浮雕,絢麗非常。

最中間竟然有個巨大的玉石花盤,它矗立在一個與其渾然一體的玉石撐座上,像花朵般展開的盤口口徑就有三米寬,盤頸趕得上琳娜的腰粗了。

小姑娘驚詫萬分,這得有幾噸重吧?幾噸重的玉石啊!就雕刻成個裝飾品……不過還真的美極了,花盤傾斜著盤口,就像是搖曳生姿的仕女。琳娜伸出手摸了一把,冰涼涼的透入心間。

突然她聽到有人的腳步聲傳來,小姑娘開心了,終於有能問路的人了。可沒等她過去,隻聽到一個男人的聲音說道:“這裏沒人,有什麽事你就快說吧,我可沒那麽多時間浪費。”

聲音倨傲不耐煩,似乎來這是想尋找個說悄悄話的地方。小琳娜本能的收回腳,立刻躲到個柱子後麵,扒著大理石柱子悄悄的探出半個腦袋。

說話的人正是當今宮廷紅人威廉閣下,私下裏人們都喊他‘冰上投機者’,他自從得了白女皇的寵愛,眼睛立刻長到了頭頂上,一張俊美的麵孔見人都是板著的,對其他貴族的奉承從來不屑一顧。

他的對麵就是過氣情夫嘉烈夫,美男子還是那副一貫的坦然自若表情。

他們倆難道是來決鬥的?找這麽個冷僻的地方一決生死嗎?小琳娜瞎想了起來,對於即將開始的激烈戰鬥她很有些期盼。

“閣下初到宮廷,很多事看的還不夠明白,有些話算是我這個老人的忠告,對你的將來極有好處。”嘉烈夫笑著說道。

“別賣什麽關子,你現在已經被我比下去了,白女皇已經連續一個禮拜沒找見你了。急了嗎?嗬嗬、要報仇嗎?還是想決鬥?我都奉陪。”威廉說。

嘉烈夫笑著搖搖頭,撥弄了下額角的金發:“我是以友好的態度在麵對一個朋友,我可不想豎立無謂的敵人,這個宮廷裏起起落落是常有的事,誰敢說以後一定用不上別人呢?”

威廉抿著嘴角,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似乎是想透過他微笑的麵容看出他心中的真實想法。

“我立足冬宮五年,見過白女皇多少的情人?他們來了走、走了來,東風夏雨,隻有我嘉烈夫還站在此處。白女皇是女皇陛下,她的喜好和性情你又了解多少?有了我的幫助你可以更加容易的討得女皇的歡心,避免招她不悅,更重要的是宮廷裏還有很多廷臣要員,這些人可都不是什麽省油的燈。”

嘉烈夫的這番話似乎打動了威廉,他沉默片刻開口道:“我又如何相信你?畢竟是我奪取了白女皇對你的寵愛。”

嘉烈夫仰頭哈哈大笑:“女皇的寵愛從不會長久的集中於任何一個人身上,我們存在的意義就是讓女皇陛下開心、愉悅,這是你我共同的目標,也是我們締結聯盟的基石。這個宮廷太大、人心太亂,你別看某些貴族可能麵對你我都賠笑臉極盡討好之能,可但凡有點地位的絕不會真正看得起我們。在他們眼中,我們這些人就是女皇床上的狗、是陛下膝前承歡的寵物罷了,如果我們自身再互相傾軋,豈不是正落他們的下懷?”說著嘉烈夫摟住小夥子威廉的肩膀,帶著已經聽呆了的威廉沿著走道向遠方走去。

“那……你能幫我……”威廉的聲音遠去了,小姑娘琳娜從柱子後麵鑽出來,她眯起眼睛望著離開的兩個男人,心中疑慮重重。

嘉烈夫是個精明的人,聽說他雖然出身平民但是後天卻很努力,學了不少東西。自然比演員出身(古代的演員身份極低,基本不識字沒受過教育)的威廉高明甚多,在被威廉擠下白女皇的龍床(宮裏都是這麽說的,琳娜模糊了解個大概意思)之後,他竟然會主動和威廉示好?還締結什麽同盟?

小姑娘本能的感覺這裏麵有貓膩,不過,這又關她什麽事呢?宮廷裏就是要多看多聽少說少管閑事。

打定了主意,小姑娘也沿著他們離去的方向尋找起回去的路……

初入宮廷?第三十八章?感冒

熱從頭散寒從腳起。

這句老話果然是蘊含了時間的沉澱。

琳娜光著腳丫踏著大理石地板奔跑之後,第二天上午就開始出現感冒的症狀。

“阿……阿嚏!”她一個大噴嚏打出來,揉揉鼻子舒坦了幾分,前麵坐著的黑森公主立刻皺起眉毛、用扇子捂著嘴巴迅速的往後移了起碼三排座位。

“圖書館是密閉的,要傳染還是會傳染。”琳娜此時還有閑心和她鬥嘴。

黑森公主罕見的捂著嘴巴,一句話都沒回。

尼爾給琳娜倒了杯熱水:“多喝水吧,需要召宮廷醫師嗎?”

小姑娘連忙揮揮手,說道:“沒這麽精貴,就是個感冒而已,過去我也常得,熬幾天吃清淡點也就好了。”說完她把水咕嘟咕嘟全都喝光了。

但兩個小時過後,嘴硬的小姑娘就熬不住了,她整個人昏沉沉的,看著前麵念句子的尼爾都變成了兩個,耳朵裏傳來的俄語已經成了天書,嗡嗡的吵得她頭疼。

一隻冰涼的手突然撫在她額頭上。

“琳娜!你發燒了!”尼爾大聲喊道。

接著小姑娘迷迷糊糊的被他拖出了圖書館,又被一大群宮廷侍女們簇擁著回到了房間。

當她被換上睡衣扔到床上的時候,琳娜甚至都忍不住從嗓子眼裏發出呻吟聲,她覺得渾身都在酸疼,就像是連續幹了好幾天農活的農婦似的。

身邊腳步聲不斷,就像是用錐子在敲打她的太陽穴,琳娜煩躁極了。見鬼的!你們就不能讓我安穩睡個覺嗎?感冒多睡覺一定好得快。

冰冷的毛巾被擱置在她額頭上,又有人給她端來了熱水,扶起她擦臉、擦手、漱口……媽媽咪啊,我現在就想睡覺,俺們能不能不折騰了?小姑娘簡直都欲哭無淚了,可開始變得越來越幹燥刺痛的喉嚨讓她說不出話來。

被擦白白之後,終於有了片刻安寧,琳娜迷迷糊糊的開始陷入睡眠,可突然又被一群皮靴踏在大理石上的響亮腳步聲給弄醒了。

“讓開……女皇……命我們……醫師……”她耳邊傳來斷斷續續的說話聲,接著各種道具又上場了。一根長長的玻璃管溫度計被塞到她嘴裏、接著一個玻璃杯的杯口開始在她胸口來回滑動……見鬼的,要觀察肺部是否有呼吸雜音,應該用聽診器吧?琳娜迷迷糊糊的哀歎道,她忘記了這個時代聽診器還沒誕生呢……

好一番折騰完畢,小姑娘終於解脫了,她此時已經渾身大汗的被塞回了厚羽毛被裏。

說話聲還在耳邊嗡來嗡去的,就像隻肥大的起碼有一打翅膀的綠頭蒼蠅般討厭。

“……感冒……沒大事……休息……溫度……”

最終小姑娘再也不用以意誌抵抗噪音了,她徹底的昏迷了過去。

白女皇在文件上飛快的簽了個花體簽名,可就在最後一個圈劃完後往上翹起收尾的時候,房間的們猛然被推開了。

羽毛筆收到了打攪,稍微頓了頓,立刻在簽名的尾部留下來了小塊墨跡。

“女皇陛下,抱歉在這個時候打攪您,宮廷禦醫傳話來說,琳娜公主的感冒似乎變得嚴重了。”費伍德伯爵夫人躬身稟報。

白女皇捧起文件,對著那個有點糊的簽名擰著眉毛看了半響,又調過來橫著看了幾分鍾,突然說道:“文件簽花了,看來上帝是不想讓我批準這件事的,西金,增發補償薪金的事就算了吧。”

一旁大氣都不敢喘的西金大元帥立刻像泄了氣的皮球,他掏出手絹抹抹汗,隨後摘下假發在手中擰來扭去。

“……可是……女皇陛下……我方才匯報的禁衛軍的不滿情緒……您看……”他支支吾吾的說道。

“我都融了幾口大炮給他們發薪了,不就是銀幣兌換成了小銅幣嗎?又沒虧欠他們的,根本不需要再補償麽!”白女皇的聲音非常堅定,西金也明白自己再沒什麽好說的了,他倒退著出了房間,隻剩下費伍德夫人還躬身低著頭站在女皇麵前。

“你方才說什麽來著?”白女皇朝費伍德夫人問道。

“琳娜公主的感冒嚴重了,已經開始發起高燒,呼吸困難。”費伍德夫人說道。

“全力救治!醫師們都是怎麽說的?”

“醫師們原本說沒有大礙,結果今天公主一整天都在昏迷,他們又改口說感冒加重了,有變成肺炎的可能。”

“肺炎!”白女皇的聲音拔高了幾分,要知道肺炎在此時可是足以致命的疾病啊。

她沉默了片刻,說道:“不管怎麽說,她都是我最看好的孩子,立刻要求禦醫竭盡全力!”

白女皇的命令一向都是必須及時貫徹的,宮廷禦醫們幾乎在琳娜的房間裏安了家,他們換了一茬又一茬,放血療法、叩診療法……各顯神通。小姑娘被折騰的不輕,結果還真如他們的預料:被傳化為肺炎了。

宮廷裏謠言又變了風向,自從琳娜皈依東正教後獲得了白女皇的寵愛,各個大貴族都已經暗地裏將其視為未來的太子妃,投機派蠢蠢欲動,要不是小姑娘沒有隨行人員,母親也早已離宮回了普魯士,琳娜身邊此時可能都遍布各種遊說者。

可現在眼看著小姑娘的感冒變成了肺炎,醫師們紛紛表示無能為力,白女皇來探望了她一兩次之後,就忙於宮中事務,隻讓禦醫加緊繼續治療了。

於是人們都說她命不久矣,樞密院大臣伊凡派係的傾英國派甚至感覺到重獲新生:要是沒有這個普魯士小公主,那麽大英帝國的黑森公主和王儲彼得婚事就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於是各種讒言開始在白女皇耳邊流傳,貴族們對黑森公主及其隨行團的人紛紛示好,傾英派和牆頭草派使出渾身解數,不停地蹦躂,力主將白女皇的吸引力從‘病危彌留’(好吧,剛確診為肺炎就已經病危了?)的琳娜身上轉移大英帝國的正統公主身上。

一時間陽謀、陰謀、謠言和詆毀迅速席卷了整個冬宮……

初入宮廷?第三十九章?要求

作為白女皇陛下最貼心的首席侍女,費伍德伯爵夫人的套間還是很不錯的。

套間分裏外三間,兩間臥室一間客廳。三個房間都是一色的米黃色牆紙,客廳角落裏擺著極具東方氣息的雕花大花瓶,大理石長桌、白色包金椅子和軟榻,壁爐邊上還有一個豎琴,地麵鋪著厚厚的盞花地毯,讓人進了屋就覺得溫暖。

可費伍德夫人本人卻從來都覺得這個房間像冰窖般寒冷。

她在這個套間裏‘鑒定’過多少位白女皇的情夫?可能連她自己都記不清了。床第間的短暫快樂就像是毒品,麻醉著她那顆失落的心。她不能也不想停下來,因為隻要一但停止,思念伴隨著痛苦就會淹沒她的喉嚨,將她整個人溺斃……

尼爾不能理解她的痛苦,就像是她無法理解兒子尼爾的痛苦一樣。

這件套間裏的一個臥室始終是空置的,他自從長大後就再也沒在這裏留宿,哪怕她那個夜晚並沒有人陪伴。

因此,當某天半夜,費伍德伯爵夫人在通宵達旦的宮廷宴會上撤離,送白女皇安歇之後,回到這個套間,猛然發現尼爾坐在客廳裏,她簡直是驚詫萬分、也欣喜若狂。

“媽媽,你回來了。”尼爾主動站起來對她說道。

費伍德夫人瞬間顫抖著嘴唇說不出話來。

“我等你好久了,媽媽。”尼爾的聲音中刨去了以往的尖酸,變得格外溫情。

費伍德夫人幾乎是撲倒在長桌邊,她倒了杯水,一口喝完,方才微笑著開口道:“有事嗎?我的孩子?”

“我需要你的幫助,媽媽,我不能再等下去了,我必須盡快見到琳娜。”尼爾飛快的吐出這句話。

“見到琳娜?”費伍德夫人問道,“你見她做什麽?她現在正身染肺炎,有很強的傳染性。”

“媽媽,其實如果我自己去找她並不困難,琳娜又不是女皇陛下,她的房間不難打聽。可是媽媽,我之所以今天來請求你,就是因為我需要有個正當的名義長期陪在她身邊,直至她的身體好起來,這點隻有你能幫我。”

費伍德夫人瞪大了眼睛,她上下打量兒子,遲遲沒給予答複。

於是尼爾忍不住了,他接著說道:“媽媽,我這輩子隻求過你兩件事,第一件我讓你帶我回波蘭,可你至今未曾答應。難道這件小事你也要拒絕我嗎?隻要你隨便找個名目和白女皇說,這就是件輕而易舉的事啊。”

“那我問你,”費伍德夫人停頓了下,似乎是猶豫如何措辭,“你為何要陪著她?你是……是以什麽身份陪著她?”

“朋友,當然是朋友的身份!好朋友生了重病,難道我不能去陪護嗎?”尼爾脫口而出,他的耳朵微微的有些紅,臉頰也逐漸紅了起來,隻是不知道是因為氣憤還是因為其他什麽。

“隻是朋友?沒有其他?”

“是的,沒有其他。琳娜一個人在異鄉,身邊半個熟人都沒有,我放心不下。”

費伍德夫人盯著他的眼睛,直到少年率先移開了眼光。

“那這件事我答應你,不過你最好永遠記住你的話。”費伍德夫人終於歎了口氣說道。

尼爾提溜到嗓子眼的心終於落下了,少年窘迫的摸摸頭,習慣性的準備出房門。

“你……你今天晚上能留下來嗎?”費伍德夫人似乎瞬間又變成了那個示弱的母親。

尼爾停下了腳步,沉默了片刻,問道:“我的房間還能住嗎?”

“當然!我親愛的孩子,”費伍德夫人立刻心花怒放,燦爛的笑容席卷了優雅少婦的臉頰,“我每天都派人收拾的很幹淨,你一定會睡的很香。”

白女皇陛下很爽利的批準了費伍德夫人的兒子尼爾前去陪護琳娜公主的事情,就像夫人進言的:同齡人的陪伴更能喚起小公主的求生意誌,但顯然作為王儲的彼得殿下不能冒被傳染肺炎的風險,那麽就讓她的兒子代勞吧。

為此,白女皇還大肆誇讚了番費伍德夫人,說她對皇室的忠心真是感天動地。

反正無論如何,尼爾達到了目的,他帶著一打書來到了琳娜的房門口。

此時房間裏已經沒有團團圍繞的人群了,自從被確診為肺炎,侍女們能躲的都躲開了,而醫師們除了每天上下午各來複查一次,也的確沒有什麽更好的辦法。

尼爾推開門,就聽到琳娜急促的呼吸聲,他焦躁的心情卻突然間如同獲得了解脫,逐漸的隨著這起伏的聲音平靜下來。

他悄悄走進屋,把書放在床頭櫃上,然後搬了把椅子在床邊坐下。

琳娜的小臉更瘦了,臉色卻紅潤潤的,估計是因為還在發燒。

尼爾用手背探了下她的溫度,感覺還算好,沒有上個禮拜他發現她生病時那麽高了,那時候簡直就是個滾燙的火爐,燙的他心都慌了。

他環顧整個房間,看到梳妝台上有盆水,毛巾正搭在盆邊上,於是就起身過去摸摸水溫,裏麵的冷水倒也合用。

尼爾浸濕了毛巾,回身給琳娜擱在額頭上,這時琳娜突然猛烈的咳嗽起來。尼爾連忙扶她側過身,拿過個痰盂,輕輕拍打著她的後背,幫助還燒得迷迷糊糊的小姑娘將痰吐到了痰盂裏。

尼爾又給她喂了口水,方才扶她躺下。

門這時又開了,一個侍女伸進頭看見有人坐在床前,略微有些吃驚,她愣了下便將端來的藥和稀粥擱在床頭櫃上。

尼爾揮揮手示意她出去,侍女行了個屈膝禮樂得休閑去了。

尼爾端起藥,先給琳娜喂了下去,接著又拿起粥碗,卻發現隻是碗麥片粥,裏麵稀稀的什麽都沒有。

他漂亮的眉毛忍不住擰在一起,雖說要清淡,可這也太‘清澈’了吧?病人正是需要營養的時候,什麽都沒有還衝的這麽稀?

他放下碗,開始拿起帶來的醫書,翻開上麵事先標號標記的地方,書上寫著首先要空氣流通,且不能受寒。尼爾隻能硬起頭皮思索怎麽給房間換氣卻又不讓外麵的冷風侵入進來。

他先在壁爐內添了幾根柴,拔高了火苗,接著把窗戶開了道小縫,用自己的外套遮擋著縫隙,讓冷風透過厚呢外套吹進室內。

冷熱衝抵,溫度沒有明顯下降,空氣中的藥味卻明顯淡了幾分。尼爾看差不多了就關上窗子,又坐到床邊給琳娜塞緊了被角。

我不是醫生,也許能做的不多,但是就這麽看著你,我才能真的放心。他心中默默的說道,望著小姑娘紅撲撲的臉頰,不由產生強烈的無力感。

他是個自卑而又自負的人,很矛盾,但是的確如此。母親的事令他從小到大都生活在異樣的眼光中,也正因如此他才更加奮發的學習。他痛恨卻同時又鄙視那些無所事事的貴族:他們除了議論些閑言碎語又能做什麽呢?他們有幾個能真正的有什麽思想或者見解?

可是學那些政治、法律和曆史又有什麽用?他的身份注定了這輩子都不可能當上廷臣,為什麽自己以前就沒研究過醫術呢?不然此刻也不會如此束手無策了。

他的朋友,他唯一的朋友在他麵前生死掙紮,而他卻隻能做些侍女的瑣事,眼睜睜的看著她孤獨的與病魔抗爭……

你一定不能有事!

他對著喘息著的琳娜輕聲說道。

在這個偌大的冬宮、在他生活過近十年的沙俄帝國,他隻有她一個朋友,僅此一個而已……

初入宮廷?第四十章?密談

黃油在平底鍋內逐漸融化,發出輕微的滋滋聲,尼爾將切得非常細小的胡蘿卜丁和洋蔥丁扔到鍋裏,混著已經透明的黃油翻炒起來。

等洋蔥都變了色,他加上瓢水蓋上了鍋蓋。

旁邊的另一個火灶上燉著小牛腰肉,牛肉也被切的很細碎,極易熟爛,現在濃香的肉味已經溢出鍋外,布滿了整個小廚房。

尼爾學什麽都極快,短短三天時間,他反複的練習之後,從開始燒糊鍋子燃起火,到現在的兩個火灶同時運用,已經遊刃有餘了。

悶了一會,他揭開平底鍋蓋,洋蔥丁和胡蘿卜丁已經完全燒融了,他放入把碎蘑菇又悶了幾分鍾,最後把燉的透爛的小牛肉丁也給舀入鍋內,又加了兩大勺的牛肉高湯,重新蓋上了鍋蓋。

琳娜一直迷迷糊糊的,從早到晚吃的都是流質食物,尼爾想了法子的給她增加營養,從蘑菇濃湯到西蘭花番茄湯,幾乎頓頓不同。即使她可能根本嚐不出口味,但是生病的人需要多種類的營養,這是尼爾從書上看來的。

但即便如此,琳娜還是沒有明顯好轉,宮內甚至有人開始提議要準備喪事了,因為她是普魯士人而不是沙俄帝國的人,送回國下葬自然有失國體,但葬在俄國的話,又以什麽樣的身份入殮呢?

這些惡毒的言論刺痛了尼爾的心,她還沒死呢!這些人都在胡說些什麽!

可是每天上下午醫師們反饋的說法,也僅僅是無能為力這四個字。

火苗燒得有些旺了,頓時讓鍋內的濃湯沸騰起來,從鍋蓋邊上冒起無數個小泡頂著鍋蓋噗噗直響。

尼爾關上火,墊著抹布將濃湯盛入湯罐。

這樣下去不行,一定還有什麽辦法,一定有的!

皇家圖書館內,黑鬆公主和彼得王儲正在打橋牌,俄語老師尼爾最近都沒上崗,他們倆樂得清閑。

“你……你說琳娜真的快死了嗎?”彼得突然問。

“我哪裏知道,她得的是肺炎哎!很嚴重的病。”黑森公主停下了手中的牌,“說實話,這大半個月我好無聊,都沒人鬥嘴了,我雖然看不順眼她,可還沒壞心的想她死掉。”

“我媽又來信嘮叨了,說要我照顧好琳娜表妹,真麻煩,要是我跟她匯報說琳娜得了肺炎,估計她的信會像雪片般蜂擁而至。”彼得王儲說道。

“她倒也怪可憐的,”黑森公主說道,“身為一個沒落親王的女兒和陛下您身份根本不般配,我早就叫她回普魯士去,何必呢?如今一個人在俄國生死掙紮,她適應不了這裏的生活,要是早回去根本不會得病。”

“是啊!是啊!我壓根不想娶她,你說她早點乖乖的回家,我媽也不會老來煩我了。”彼得回答。

“啪”的一聲門突然被推開了,黑森公主和彼得王儲兩手舉著撲克,驚訝的望著推門進來的尼爾。

尼爾快步走到黑森公主麵前開口說道:“請公主殿下下令讓您的隨行禦醫團給琳娜會診吧,大英帝國的醫術應該是當今世界最高明的。”

黑森公主立刻雙眼冒心心的站起身,她揮手將撲克一摔,雙手擰在一起興奮的問道:“尼爾,你這是在求我嗎?”

“您可以這麽理解,或者也可將其視為一筆交易,如果您答應我,作為回報,我也會幫您做件事,任何事。”

“任何事?”黑森公主的嗓音拔高了起碼十個分貝,“哦,我親愛的尼爾,我立刻就讓禦醫去琳娜那裏,我也很想念她啊,但願她能早點好起來。”

說完她就像采到蜜糖的蜜蜂般旋轉著跳起身,飛快的跑出了圖書館,一路上還哼著小曲。

尼爾望著她離去的背影,鬆了口氣,他原本以為黑森公主會提出很多條件,至少要拿個喬什麽的,沒想到竟然如此輕鬆容易。

“你是沒看到我坐在這嗎?”彼得王儲很不高興的說道,尼爾打攪了他的牌局,這令王儲殿下格外惱火。

尼爾這才朝他點點頭,卻沒說什麽。

“你們!一個個都小瞧我!總有一天我要讓你們都知道厲害!”彼得王儲突然就火了,他站起身摔下手中的牌,跺著腳也離開了圖書館。

尼爾莫名其妙的看著他,壓根不明白他究竟惱怒什麽。

大英帝國的隨行禦醫團得到了黑森公主的命令,覺得此次方是揚眉吐氣的機會。上帝啊!這可是連沙俄帝國醫師團都束手無策的病症呢!這可與上次簡直堪稱醫學恥辱的救治狐狸事件完全不是一個檔次!

於是乎,領頭的首席禦醫老頭撩起十二分的幹勁,輔助的兩名醫師也像被打了雞血似地,各種新式儀器、各種名貴藥房,可了勁的往小姑娘身上招呼。

所謂肯下本錢,必有收獲,終於在第四天的晚上,琳娜高燒退了、肺也不拉風箱了,她醒了過來。這令大英帝國的首席禦醫老頭差點沒把胡子翹到天上去,他在另兩位助理醫師的簇擁下向黑森公主表功去了,留下尼爾陪著剛剛蘇醒的小姑娘,開心的不知說什麽好。

初入宮廷?第四十一章?恢複

“我做了個夢,很長很長的夢,我差點不想醒過來。”琳娜低聲對尼爾說,她看著少年擔憂的神情,突然覺得自己有點自私。

她夢到了過去的世界,那個發達喧鬧的社會,那裏各種現代化的方便快捷的設備,那種熱鬧繁華的電氣世界讓她流連忘返。

也許就是因此她才遲遲不願醒來,到害的尼爾擔心了。

小姑娘從被窩裏伸出手,想摸摸尼爾的手,卻被少年一把重新塞回被子裏去。

“稍微才好了一點,別亂動,小心再受寒。”

“我已經好多了,我能感覺的到。”小姑娘吐字清晰的說道。

“中氣十足啊?那先把藥喝了。”

琳娜整張臉立刻皺成一團。

她捏著鼻子一口氣幹掉了藥,把空碗遞給尼爾,突然問道:“我在夢裏隱隱約約聽到你的聲音,你念的都是些什麽?”

少年的臉騰的一下從脖子紅到了耳根,他抱起床頭櫃上的書說道:“沒什麽,我讀的是孟德斯鳩的《論法的精神》,他說的法製、政治自由和權力分立很有見地,他提倡英國式的君主立憲製……”

說道拿手的政治,少年逐漸從窘迫害羞恢複冷靜,可小琳娜壓根不相信他說的,瞧他那個臉紅樣子就不對,肯定不是讀這麽嚴肅的大部頭書呢。

他那些個日日夜夜,在她床邊究竟喃喃說的是什麽呢?小姑娘完全走了神,她開始努力思索夢中的聲音,但是仍舊什麽都想不起來,隻覺得那是他的聲音很溫柔,很特別……

逐漸的,睡意再度來臨,畢竟是大病初愈,琳娜很快就在尼爾的講述聲中睡著了,少年喘了口氣,放下了提到嗓子眼的心。

他對她說的那些話,那些他的秘密,他的心情,都隻適合在她不知曉的時候傾訴而已,等她醒來,他還是那個尼爾,那個圖書館裏博學而冷靜的少年……

“看!我們的誰來了!哦,上帝啊,是普魯士的野丫頭琳娜!”黑森公主故意坐在座位上叫道,“上帝終於還是留了你個禍害在人間,哦,這太令人遺憾了。”

琳娜這次倒是沒惱,她從尼爾口中得知,醫治好她的是大英帝國的禦醫,因此,她第一次重新審視了黑森公主,得出的結論是:這家夥不過是個嘴巴很欠抽的嬌慣公主罷了,倒也不是什麽真正壞心腸的人。

於是她靦腆的走上前,朝黑森公主行了個屈膝禮,眯著眼睛甜蜜蜜的喊道:“黑森姐姐!幾個星期不見,我好想你啊!”說著張開手臂就朝黑森公主撲過去。

黑森公主瞬間寒毛直豎!她猛的從椅子上跳起身,朝後挪動了一米多,叫喚著:“莫非你還沒好?被魔鬼附身了!”

琳娜這才哈哈大笑起來,黑森公主明白自己又被她耍了,叉著腰惱火的罵道:“你個不知道感恩圖報的家夥!”

“這次真是謝謝你。”琳娜收起笑容,一本正經的說道,弄的黑森公主也有些便扭。

公主殿下擰著眉毛說道:“不用謝我,我可不是為了你。”說完還得意的撇了眼尼爾。

尼爾挑挑眉毛沒說話,倒是琳娜看到了公主殿下的暗示,心中開始疑惑,莫非尼爾為了請動英國禦醫,許下了什麽東西不成,得找機會好好問問他。

尼爾搬了把椅子,在最遠離窗子的位置給琳娜安排了個座位,小姑娘大病初愈,需要格外注意保暖。

此時的琳娜的確比原來虛弱了很多,她身穿著身緞麵裙子,領口的扣子一直到扣到脖子,前胸打著一排褶子垂掛下來,襯著她蒼白瘦小的臉有些嬌柔。

可小姑娘的性格絕對是不較弱的,她一坐下就翻出她的俄語課本,皮拉啪啦念了一大段,隨後故意抬起頭對尼爾說:“後來幾天我在床上一直補課,沒落下大家多少吧?”

說完,瞥了眼鼓著腮幫子氣的像隻青蛙的黑森公主,心中暗樂:嘿嘿,讓你們成天打橋牌呢!

圖書館俄語課堂上的硝煙瞬間四起,琳娜和黑森公主又恢複了你來我往絕不示弱的老關係,不過此時兩人彼此之間的感覺都產生了微妙的變化。

少男少女,原本就沒有什麽真正的敵意,同學關係總是融洽了才好啊……

白女皇休息室內,此時正是戰事濃烈,琳娜坐在白女皇對麵,她的左側是西金大元帥新娶的夫人,西金大元帥的原配去年過世了,新娶的這個夫人倒是個年輕的美人,她長著頭長長的蜜色金發,眉眼和她的性格同樣溫潤;右邊則是A公爵夫人,白女皇的常年牌搭子;房間裏還剩下的人就是‘冰上投機者’威廉,他正坐在他的老位子:女皇身後,幫忙遞水看牌。

“我出一對梅花Q。”白女皇摔出兩張牌。

琳娜撇撇西金夫人,那個女人想都沒想直接出了一對方塊K,小姑娘心中歎了口氣,第一次跟白女皇打牌,西金大元帥沒囑咐過她嗎?

這邊的A公爵夫人立刻甩出一對紅桃A,壓過了西金夫人,取得了下把的出牌權。

琳娜看到她趁白女皇低頭看牌桌的時間,朝威廉使了個顏色,小姑娘明白,那是詢問威廉白女皇要什麽牌,可今日的威廉不知怎麽了,他就像是沒看到A公爵夫人似的,照樣湊到白女皇耳邊和她說笑,逗得白女皇笑出了聲。

A公爵夫人遲遲不發牌,白女皇終於不耐煩的催促道:“快發牌啊!我今天運氣真差。”

A公爵夫人猶豫了下,扔出一張黑桃三,白女皇卻皺起眉,揮了揮手表示她不要。

輪到西金夫人了,她麵帶微笑的壓了張方片J,琳娜看看A公爵夫人,心中歎了口氣,她用一張方片A拿下了發牌權,接著扔下一對黑桃五。

白女皇臉上露出了喜悅,A公爵夫人鬆了口氣,立刻表示自己不要,白女皇甩出一對紅桃十,笑著對琳娜說:“你們別是讓我牌啊!打牌可要公平。”

A公爵夫人連忙回答:“哪能呢女皇陛下,有時候牌麵小卻贏麵大,這是常有的事啊。”一句話說的白女皇笑臉如花。

一場牌局結束了,白女皇也乏了,他扶著威廉的手先離開了房間。

A公爵夫人臉上笑容頓失,她氣惱的一把攪亂了牌桌上的撲克,罵道:“什麽東西!還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他以為他配在誰麵前得意?下流胚子!”

琳娜沒有接茬,她行了個禮退出了白女皇休息室,身後傳來A伯爵夫人更為惡毒的咒罵聲。

這短短幾個星期,白女皇身邊的人事似乎發生了什麽變化,紅人威廉紅的發了紫,甚至連女皇牌搭子A公爵夫人的麵子都不買了,可真是奇怪啊。

正巧新來的這個貌似單純的西金大元帥夫人,打起牌很沒有眼色,讓A公爵夫人極為難做,也因此她才會格外火大。

要知道白女皇雖然嘴上說著不要讓牌,打牌要公平,其實若是她真輸了牌,壞心情甚至會延伸到明天白天的廷會上,這可是宮裏的廷臣公開的秘密。

於是,由於不配合的牌友加入,和威廉紅人的袖手旁觀,與白女皇打牌的差事越發需要小心謹慎,琳娜暗自歎息,少說多聽,這個宮廷似乎隨時都在發生著變化。

初入宮廷?第四十二章?衝突

冬宮紅人威廉和樞密院大臣伊凡大人鬧翻了,據說還大打出手,整件事極富戲劇性,鬧騰的沸沸揚揚。

琳娜聚精會神的聽著她的隨身侍女凱特描述這件事的全過程。

提到凱特,這裏就順便介紹兩句,這名波蘭籍的小姑娘是琳娜生病期間唯一留守的宮廷侍女,雖然她目前年僅十三歲,但天生身材嬌小,看起來比琳娜還要年幼的多。小丫頭很囉嗦,說起事來眉飛色舞還愛手舞足蹈的比劃,非常有趣。

此時凱特正在模仿伊凡大人的模樣,她勾著背,閉著一隻眼睛裝獨眼龍,侍女版伊凡大人說道:“白女皇陛下,您的書房怎麽有不相幹的人在場?我上報國家大事時會有些不便的。”

琳娜嗬嗬的笑起來,別說,這丫頭模擬的聲音還有那麽幾分像獨眼龍伊凡尖細的嗓子。

凱特接著又站到她原來位置的對麵,開始翹著蘭花指模仿‘冰上投機者’威廉:“這位大人真是有意思,房間裏哪來的不相幹的人?我出生於沙俄帝國,我愛我的國家,對於國家大事我也是非常關心的,您說是不是?親愛的女皇陛下。”

“那白女皇怎麽說呢?”小琳娜捂著嘴巴笑問。

凱特做到一旁的椅子上,抬著下巴以女皇的口吻說道:“伊凡啊,你不必顧慮太多,威廉都不識字,你還擔心什麽呢?”

“於是伊凡大人就妥協了?”

“不妥協能怎樣呢?”凱特一攤雙手,“白女皇都發話了,他隻有開始匯報軍務,接著最好玩的事就發生了!”

“快說!快說!別賣關子!”小琳娜急不可待的追問。

凱特眉飛色舞的敘述道:“後來伊凡大人就開始匯報軍務了,威廉在旁聽的頭暈腦脹,很是無聊,他開始在白女皇書房背著手走來走去,皮靴的聲音弄的伊凡大人心情越來越不爽。突然威廉高叫起來:‘小心!女皇陛下,有一隻放肆的蒼蠅竟然敢停在您尊貴的假發上!’他的話立刻引起了白女皇的注意,白女皇陛下放下正在簽署的文件,搖晃起腦袋,試圖趕走那隻大膽的蒼蠅,可蒼蠅飛起來繞了個圈又回落到女皇陛下的鼻子上。這下可把白女皇陛下給惹惱了,她站起來叫囂道一定要‘處死’這隻該死的蒼蠅,威廉就忙著跟白女皇的侍從們滿屋子亂竄圍剿罪犯蒼蠅。最終蒼蠅還是飛走了,弄的白女皇的心情極度糟糕,她的軍情文件剛簽了個名,姓氏還沒落筆,伊凡大人氣壞了,他當麵不好發作,但是總是要找威廉麻煩的,您說要不是威廉在關鍵時刻提什麽蒼蠅,女皇陛下可不就簽署完文件了嗎?”

琳娜支著下巴,好奇的問道:“那改天就是了,也不至於要大打出手吧?”

“哎呀呀,您是不知道啊!”凱特小丫頭雙眼閃光的興奮起來,“白女皇是非常虔誠的信徒,她對於簽署了一半的文件從來的說法都是:‘這是上帝的安排,他不願意我執行這項計劃。’所以但凡她沒簽完的文件就意味著徹底泡湯。雖然

轉述這事給我聽的侍女說她也不知道伊凡大人匯報的是何計劃,但一定非常重要,因為這件事發生後第二天的下午,伊凡大人就在士兵走道那裏堵到了威廉,哎呀,那時候圍觀的起碼有幾十號人呢!”

“他們決鬥了?”小琳娜瞪大了眼睛。

“可不是嗎!”小丫頭揮舞著手臂喊道,“伊凡大人當場就把手套甩到了威廉臉上,可威廉並不知道這是貴族決鬥的表示,他竟然還撿起手套準備遞給伊凡大人。伊凡大人怒了,他一拳打在了威廉的鼻子上,接著兩人就扭打到一起,旁邊圍觀的侍從全都親眼看到了!他們還為兩人叫好鼓勁呢!”

“那後來究竟是誰贏了?”

“當然是威廉贏了!”凱特挑高了眉毛,一臉理當如此的表情,“威廉可是肌肉發達的平民出身!他的拳頭比伊凡大人不知道硬多少倍呢!雖然他也被打黑了眼睛,不過那隻是小意思!伊凡大人鼻子都被揍出血了!侍從們都在為威廉加油,平民難得有機會看到大貴族吃虧,可是興奮的不得了,所以這消息立刻被傳播遍了整個宮廷!”

好家夥!琳娜心裏不由想到,獨眼龍伊凡被人當眾羞辱了,哈哈,說實話小琳娜真是爽得不得了!但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呢?樞密院大臣的臉可不是白丟的,威廉必然會為他的魯莽付出代價……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接連著一個多禮拜,冬宮裏安靜無比,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白女皇還是照樣寵愛著她的‘冰上投機者’,伊凡大人請了三天病假又恢複了日常工作,就像那次被宮廷侍從們渲染的天花亂墜的決鬥壓根沒發生過似地。

終於,某個禮拜六晚上打牌的時候,白女皇突然宣布:“四月多了,春天就要來了,我覺得我們應該去莫斯科看看。”

初入宮廷?第四十三章?移駕

莫斯科位於沙俄帝國中部的奧卡河與伏爾加河之間,它是沙俄帝國的發源地,十三世紀在那裏成立的莫斯科公國就是沙俄帝國的前身。

因此,作為曾經的首都,莫斯科也有座皇宮,每年白女皇心血**的時候,總要在聖彼得堡的冬宮和莫斯科的克裏姆林宮之間來回遷徙。

按照往常的慣例,冬宮的貴族和廷臣都是要隨著白女皇遷移的,但當琳娜步出宮門站在繁忙的冬宮廣場上的時候,還是被驚呆了。她望著來來回回忙著搬家具的侍從張大了嘴巴,這是怎麽回事?現代搬家公司嗎?

隻見有人扛著桌子、椅子,有人捧著昂貴的花瓶,甚至還有好幾個壯實的侍從小心翼翼的抬著架鋼琴!

“凱特!我們這是要移都莫斯科嗎?”琳娜對身邊的小丫頭問道。

“哦,您不知道啊?兩個皇宮共用一套家具的,所以如果不帶著女皇的家具上路,克裏姆林宮就是個空房子。”

好吧,聽到這話小琳娜的嘴巴現在已經可以塞下一個雞蛋了……沙俄帝國真是好生節省。

琳娜被分配和尼爾坐一輛馬車,王儲彼得和黑森公主都有他們自己的專車。這讓小姑娘非常高興,凱特小丫頭跟著宮廷侍女們到後麵的車隊去了,琳娜跳上車打量馬車內的陳設,車門對麵是防火爐,兩側靠著車壁各有一條長沙發,雖然比起上次她來冬宮時乘坐的馬車要簡陋一些,但是倒也能令人乘坐地很舒服。

尼爾已經在車內了,他帶著不少書,看到琳娜來了,趕忙給她騰出了靠近火爐的位置。

小姑娘首先問尼爾:“我們要離開這麽久,‘軟綿綿’怎麽辦?”

尼爾笑了,他關上車門,從懷裏的披風下麵拎出個不斷掙紮的小東西,這不就是小狐狸‘軟綿綿’嗎?

琳娜開心的一把抱過小家夥,順著它柔軟的皮毛愛撫起來。

“還是你想的周到!”她回了少年一個大大的笑容。

雪橇馬車內生著火,琳娜脫去了外麵的厚毛披風,團在長沙發上給它做了個窩,然後拍著它的小腦袋說:“不許在車內拉屎拉尿哦!”

小狐狸眯著眼睛舔舔她的手,一旁的尼爾已經無語了。

遠處傳來了號角聲,車隊徐徐開動。

從聖彼得堡到莫斯科,大約有七百多公裏的距離,五十多兩雪橇馬車和一百多輛運載著家具物什的雪橇沿著涅瓦河畔的馬路出發,浩浩蕩蕩的車隊引起整個聖彼得堡的關注。在仍略帶寒氣的早春,人們打開了門窗,指指點點的議論著白女皇的出行,路人也都紛紛避讓在人行道上,望著揚起塵土的豪華車隊暗自咋舌。

車內,琳娜從隨身攜帶的箱子內掏出不少好東西:一副撲克、一副跳棋、一個畫板和幾根炭筆,甚至還有一副國際象棋!可小姑娘還是不滿意,她翻了又翻,沮喪的說道:“糟糕,忘記帶吃的了。”

“你看看這是什麽。”尼爾笑著端出個雙層木盒子,他打開盒子,第一層是金黃色中心帶果醬的起酥小餡餅,第二層竟然是各種顏色的圓圈巧克力!可愛的粉紅色和橘黃色巧克力像一朵朵盛開的小花,上麵還撒著白色的糖粉,完全可以一口吞掉!

“媽媽咪啊!尼爾!你真是個魔術師!”琳娜心花怒放的高叫起來。

她隨即迅速撚起一個粉紅色的巧克力放入嘴中,爽滑細膩的濃香巧克力的味道瞬間充斥在她的口腔中,讓琳娜覺得格外熟悉。

她半眯起眼睛,舒服的將頭枕在長沙發的靠墊上,真是太美好了!這樣的旅程才令人期待啊!

突然雪橇停了下來,真是奇怪啊,這不還沒出城門嗎?

琳娜和尼爾疑惑的相互對視,接著尼爾挑開車窗窗簾往外探望。

“讓我看看,讓我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麽事?”琳娜拽著尼爾的袖子說道。

於是少年讓開了車門的位置,琳娜湊到玻璃窗口,隻見前麵的車隊都停下了,將一整條馬路堵的死死的。

沒人下車,也沒人通報怎麽回事,估計其他馬車的貴族們也都這麽貼著玻璃觀望究竟出了什麽事吧。就這麽等了大約五分鍾,車隊才開動。

“最前麵是誰在帶路?”琳娜問道。

“自然是禁衛軍的馬隊,他們是開路先鋒。”尼爾回答。

“那白女皇呢?她坐在哪輛馬車裏?”

“就在禁衛軍馬隊後麵,第一輛雪橇馬車是白女皇的,誰也不可能越到女皇前麵去啊。”

“難道是路上發生了什麽特殊情況?”

尼爾聳聳肩表示他也不知道原因。

可這樣的事情顯然並非偶然,接下來的一路上,幾乎每隔十幾分鍾就要停頓上一次,車隊斷斷續續的出了聖彼得堡,又斷斷續續的行駛上了驛道,直到遠離了城市,這種莫名其妙的停頓方才告終。

後來琳娜從侍女口中得知,這根本就是因為‘冰上投機者’威廉,威廉為了和白女皇介紹他在聖彼得堡呆過的劇院、旅館和各種稀奇古怪的平民娛樂場所,每到一處就停下車隊說給女皇陛下聽。

而白女皇陛下似乎很喜歡這類她從沒接觸過的下層生活,越聽越有興趣。

當然此時,琳娜是不知道的,幾次停頓之後,她和尼爾兩人倒也習慣了,開始玩起撲克來。

一百多輛雪橇組成的車隊,蹦馳在聖彼得堡到莫斯科的寬闊驛道上,這也是沙俄帝國境內唯一一條休整平整的驛道,因為這幾乎就是為了白女皇陛下每年的移駕專門建造的。

四月末的春風帶走了寒冬的影子,地上的積雪已經開始融化了,雪橇劃過冰層帶起發灰的融雪,留下一道道整齊的痕跡延伸向遠方……

後麵不久就有JQ,敬請期待。

初入宮廷?第四十四章?懷表

中午的時候,外麵的陽光甚好,白女皇陛下下令停車休憩。

長長的雪橇馬車隊停了下來,禁衛軍的巡邏驅逐,趕走了附近的平民,貴族們穿起厚披風,紛紛從狹小的馬車內鑽出來呼吸新鮮空氣。

琳娜跨出溫暖的馬車,猛的打了個冷戰,過了一會倒也不覺得冷了。她裹緊披風問身邊的尼爾:“我們什麽時候能吃到午飯啊,我滿嘴的巧克力味甜死了。”

尼爾笑了,誰叫你一下吃了一盒子呢!

侍從侍女們從後方的馬車下來,忙著在田邊挖坑做飯,整頭的豬和羊被處理幹淨了架在火燒燒烤,豬和羊的頭腳用濕布蓋著,避免被火焰灼燒。侍從們用長柄勺子將鹽水和蜂蜜塗抹在烤肉上,一時間空氣中滿是肉香。

遠處是一望無際的麥田,田裏還覆蓋著薄薄的積雪,去年的冬麥卻已發了芽,躲藏在雪下禦寒。陽光傾灑在大地上,將白色的積雪照的晶瑩透亮。

陸陸續續的,絕大多數的貴族們都下了車,有的仕女們還裝模作樣的打著漂亮的繡花陽傘在田間漫步。見鬼的,這麽好的陽光難道是怕曬黑嗎?琳娜不由的暗自嘀咕。

白女皇挽著紅人威廉的手也下了馬車,她看看周圍的景色,側過臉問威廉:“這是到哪裏了?”

威廉像孩子般的笑起來,調皮的回答女皇陛下:“這還是在女皇您的領土上啊。”

他這句廢話卻招了白女皇喜歡,她伸出手擰了他一下耳朵,笑罵道:“就你這小東西嘴甜。”

過了一會,午飯做好了,侍女們送上了蒸熱的麵包和烤肉,貴族們才紛紛回身,離開了被他們漫步踐踏的麥田。

這兒的農民真倒黴,小琳娜心想,莫名其妙的就被踩死不少苗,估計春天融雪之後得補種了。

後麵雪橇上的椅子和凳子們臨時被派上了用場,一個個圓桌和鑲金副手椅被排在驛道邊上,地上鋪上了紅地毯,貴族們按照等級落了座。樞密院大臣伊凡大人和宮廷大元帥西金大人帶著各自的家眷和白女皇、威廉坐一桌;小琳娜和尼爾被帶到了黑森公主與王儲彼得的圓桌邊。

老對頭見麵各自輕哼一聲、翻了個白眼。

麵包、烤肉、凍奶酪……每人麵前還有一個雞蛋杯(將煮熟的雞蛋放在鑲金鑲寶石的酒杯裏端上桌一人一份的菜)。黑森公主翹起小拇指,用湯勺敲開雞蛋頂上一小塊,然後手拿雞蛋杯,換了個小號湯勺慢慢舀著吃,甚至還翹起了小拇指。

琳娜可不管這麽多,她拿起圓滾滾的熱雞蛋,換著手飛快的剝掉蛋殼塞進嘴裏咬了一大口。還有比大冷天吃著香噴噴的煮雞蛋更美的事嗎?

“粗俗!”黑森公主皺著小鼻子翻了個白眼,似乎是難以忍受這樣平民化的用餐方式。

“小心湯勺舀到碎蛋殼。”琳娜眯著眼睛回應。

剛說完這話,黑森公主嘴裏嘎吱一聲,果然咬到了碎蛋殼,她憋紅了臉,想吐又不好意思吐的模樣把琳娜逗樂了。

“你們笑著什麽呢?”突然鄰桌的白女皇發話了。

琳娜眾人連忙放下手中的食物,站起身向女皇行禮。

“沒什麽,女皇陛下,我們是說在這裏用餐很有趣,就像是野餐會似地。”琳娜回答。

“的確如此,”白女皇滿意的說道,“現在雖然冷了點,但已經是春天了,我們沙俄帝國的人天生不畏懼寒冷。”

其他的貴族紛紛也跟著站起身行禮,表示對女皇這話的讚同。

玉米粉蒸肉和濃香蝦肉餡餅被送上各個餐桌,白女皇揮揮手,大家重新落座吃了起來。白女皇望著一望無際的田野、坐在雪地裏用餐的衣衫豔麗的廷臣們,心情大好。她笑著對同桌的西金大人說道:“你看這肥沃的土地,真美!明年一定是個豐收年。”

西金大人和伊凡大人立刻笑著點頭附和。

紅人威廉突然插話說:“女皇陛下,今天這裏沐浴到您的恩澤,鐵定是大豐收。”

白女皇給他的話說的笑了起來,鄰桌的琳娜撇撇嘴,這家夥難怪招人厭,真是個徹徹底底的馬屁精啊!

主菜上過之後是甜點,亮晶晶的蘋果派非常惹眼。

西金大人習慣性的掏出懷表,看了下時間,不巧卻被紅人威廉看在了眼裏。那懷表是純金的,上門還鑲嵌著紅藍寶石,很是漂亮。

“西金大人這懷表可真漂亮。”威廉笑著對白女皇說道,“我就在皇家大劇院首席男演員身上看到過一個金懷表,但絕對沒有大人這個精致,真是做夢都想要一個啊。”

說完他死死盯著那懷表,又伏在白女皇耳邊耳語。

西金大人就像沒聽到似地,看完時間把懷表揣入了懷中,可白女皇發話了:“西金啊,看在我的麵子上,你能否割愛?我的小威廉真心喜歡那玩意,我用三千金幣和一千個農奴和你換?”

西金大人皺起眉,但是畢竟女皇發話了,他再舍不得總不能駁女皇陛下的麵子啊。他不得已又掏出了懷表,一旁他的夫人立刻開口道:“女皇陛下,這懷表是我丈夫的母親留給他的,有特殊的紀念意義。”

白女皇臉上露出了不高興的神色,她撇著眼睛看著西金夫人,但還沒等她開口,西金大人連忙說道:“沒關係,既然威廉喜歡,就拿去吧,女皇陛下的恩賜比我的懷表貴重許多倍呢!”

白女皇這才笑起來:“西金啊,我可沒占你便宜,三千金幣和一千農奴的土地,夠買十個八個金懷表了。”

西金大人立刻站起身說道:“女皇慷慨是出了名的,我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說著就把金懷表從胸口衣袋上摘下來,戀戀不舍的摩挲了兩下,遞給了紅人威廉。

威廉得了懷表,高興的什麽似地,立刻嗤嗤的在白女皇耳邊低語起來,弄得女皇又是一整大笑。

這些全部都被琳娜聽在耳中,她心中不由歎息,這個威廉看來是個貪財沒見識的家夥,剛到宮廷,還算不上站穩腳跟,就將樞密院伊凡大人和宮廷大元帥西金都給得罪了,他又能紅多久呢?

用完了午飯,大夥又上了馬車,號角吹響,鞭聲迭起,車隊沿著驛道繼續前行。

琳娜掏出了畫本,開始塗抹起來,尼爾坐在旁邊翻看著帶來的書本。

過了好一會,少年側過頭好奇的打量琳娜的畫本。

“這是什麽?兩隻手?”

琳娜聳聳肩回答:“隨便畫畫。”

隻見畫本上畫著兩隻手,正在傳遞一個小瓷瓶。從骨節分明的手指能看出是兩個男人的手,手腕處層層疊疊的花邊袖子代表著貴族的身份,左邊手上的無名指和小拇指各帶了一個金戒指,右邊手的手心虎口處有塊舊傷疤。

這是什麽意思?琳娜咬著炭筆頭,苦思冥想,沒有什麽頭緒,真是奇怪的預見啊。

初入宮廷?第四十五章?假麵舞會

傍晚太陽落山前,車隊死趕活趕的終於到了裏加。裏加城堡還是去年琳娜路過時的老樣子,白女皇的豪華家具被搬進裏加城堡後,城堡也立刻上了層檔次。

用過豐盛的晚餐之後,白女皇宣布,今晚全體召開假麵舞會,大夥痛痛快快的玩個通宵!

這主意立刻得到了所有貴族的一致擁護,女人們紛紛回到各自的房間開始梳妝打扮,男人們也翻箱倒櫃的尋找最體麵的衣服。

假麵舞會意味著大家都可以隨意裝扮,但起碼的要求是:遮住二分之一的臉。

舞會上無人知道和你說話的究竟是女皇還是下等女仆,哦!忘記說了,因為大家都是化妝入場的,貴族有時候會扮作農婦或者漁夫,而仆人也可以秘密參加,反正即使被認出來了,按照舞會的規則也不會受到處罰。

小琳娜是第一次參加這樣的舞會,很是興奮,化妝,起碼代表她不用穿緊身褡,隻要她願意,甚至可以穿著睡裙出席。

她隨意的翻弄著侍女凱特掏出行李箱的衣服,兩件白女皇賜予的參加宴會用的裙子……如果不是覲見女皇她壓根不想再穿,每次看到裙子就令她想起那不愉快的更衣室經費栽贓事件;幾件普通的家常裙子,恩,就這個吧,扮作個鄉間丫頭很適合她,可以穿著寬鬆的裙子,垂著頭發,就像是進入皇宮的灰姑娘。

琳娜飛快的打散發辮,讓淡金色的卷發自然的批在肩膀上,然後穿上條純白色碎花高腰裙,摘掉了大邊帽上的羽毛。她照照鏡子,這身打扮還真像原來那個世界的鄉間女孩呢。

小姑娘甜甜一笑,又伸出粉紅色的舌頭做了個鬼臉,拿起個米黃色的麵具遮住了半張臉,隻露出粉紅色的嘴唇。

“公主,您要穿這身出席嗎?”凱特問道。

“不錯,我的寶藍色宮裙給你穿,一起去吧。”琳娜笑著回答。

小丫頭開心壞了,她穿上琳娜的宮裙,又帶了個藍色的羽毛麵具。

“你先進場,到時候別和我說話,不然都猜到我們是誰了。”小琳娜笑著囑咐道。

從二樓的弧形樓梯走下到舞會大廳,琳娜立刻被裏麵的熱鬧氣氛感染了。

這個間寬闊的、滿是柱子和回廊的大廳,頂部是絢麗的油畫,正對樓梯的是樂隊,沒有設立女皇禦座,因為假麵舞會是沒有女皇陛下的。

人們穿著各式各樣的衣服,高聲談笑著,聲音甚至壓過了樂器演奏出的曲調。要知道作為一名貴族,也隻有在狂歡節和假麵舞會上才能恣意談笑,不再低著嗓音私語。少量的侍女和侍從端著各色食物和飲料在人群中穿梭,假麵舞會另一個附贈的好處就是:隨意吃喝不用在意形象。

一個綠色的‘樹叢’從琳娜麵前路過,順手從侍女的托盤中拿了個肉串。琳娜看著肥美的肉串消失在‘樹叢’枝葉遮蓋下的大嘴裏,覺得甚為有趣。

她捂著嘴正偷笑著,身後傳來個聲音:“抬抬腳,你踩到我的掃把了。”

她立刻聽出了老對頭黑森公主的聲音,回過身隻見帶著高高的黑色巫婆帽的黑森公主扭著腰,手拿一杆長柄掃帚站在她身後。

媽媽咪啊!扮巫婆就扮巫婆,可黑森公主估計是嫌寬大的巫師袍不好看,她竟然摒棄了寬鬆裝,穿著件緊身拖地黑色繡金花長裙,帶著黑色描金羽毛麵具,她胸口的深V領都快開到腰部了,配上巫師帽和掃帚簡直不倫不類!

這哪是巫婆啊!簡直是妖豔的黑寡婦!

琳娜捂著嘴偷笑著讓置一邊,她可不願意說話暴露自己。

“你是侍女嗎?這身裝扮讓我想起個人,一個令人討厭的家夥。”黑森公主路過時隨口說道。

琳娜衝著她的背影做了個鬼臉:大傻瓜!她心裏笑罵道。

她回身開始找尼爾,可滿屋子都是人,穿著南瓜裝的、靴子裝的、‘蜂蜜蛋糕’和‘煙鬥’手拉手;十字架搖著扇子跟牛頭人賣弄風情……

這尼爾究竟什麽裝扮?

人們隨意的跳著舞,假麵舞會不必跳宮廷舞,男男女女甚至可以公然拉手摟腰跳立冬貼麵雙人舞,舞池裏的人們都快瘋了,他們大聲談笑著,男人手腳不規矩,女人們嬌笑連連。

琳娜歎了口氣,提著裙子走下了樓梯,在一群怪模怪樣的人們中間尋找人實在是太難了。

她遊走於舞池周圍的人群中間,從侍女和侍從的托盤中偶然拿個點心和飲料,這些粉紅色、明黃色的甜飲料非常可口,小琳娜甚至不知道裏麵放有酒精。

她看到了小丫頭凱特穿著寶藍色的宮裙正在和一位帶著金麵具的男士跳舞,她還看到‘黑森巫婆’倨傲的搖著扇子拒絕了一個又一個的邀舞者。

她越喝越多,逐漸的開始有些臉紅。

突然身後一隻手伸過來,奪走了她的酒杯。

“我可以理解為你正在找人嗎?”尼爾的聲音隨著他身上好聞的杏仁奶香穿來,立刻讓小姑娘渾身一震,略微的眩暈感也隨之消失了。

“可找到你了。”琳娜腮若桃花的說道。

她裝過身,看到帶著狐狸麵具,披著個大披風的尼爾就站在她後麵,嘴角微微翹起,他在笑什麽?

“我們跳舞去吧。”說完尼爾就拉起她下了舞池。

音樂聲伴隨著噪雜的談話聲,琳娜被少年帶著旋轉在舞池中央,一個圈一個回旋,白色的碎花裙擺就像是被風吹動似的搖曳,一如她的心情在蕩漾著。

小姑娘第一次和男性舞伴跳舞,即使學習了那麽多遍的舞步,都感覺略有生硬了。

他的杏仁香縈繞著她的鼻端,就仿佛揮之不去的魔咒,將她的心跳帶動的越來越快……

一個大回旋,尼爾摟住琳娜的腰肢,讓她上半身朝後仰倒,兩人以優雅的舞姿結束了人生中的第一場共舞。當音樂停止時,他們麵對麵心跳如擂鼓,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琳娜隻覺得尼爾的雙眼那麽明亮,比舞池中璀璨的水晶吊燈還要明亮萬倍,那翡翠的綠色靈光流轉,仿佛要將她整個人都吸入進去了……

兩人靜靜的站在舞池內,周圍的音樂很快再度響起,人們又紛紛進入舞池,將這種莫名的突兀掩蓋的一幹二淨……

初入宮廷?第四十六章?偷窺

熙熙攘攘的舞廳,音樂演奏了一曲又一曲。男士們紛紛邀請仕女下場跳舞,穿著各色偽裝的人們歡快的舞蹈旋轉,整個大廳中部舞池周圍都是休息的人群,擠得水泄不通。

“我們下去跳舞吧。”黑森公主左顧右盼,無聊的搖著扇子。

“要去你去,我可不想跳舞,其實我今晚上就不該來。”彼得王儲沒帶任何麵具,就穿著他的禮服坐在大廳邊上,正把一個核桃一塊塊的敲碎,仿佛倒黴的核桃是他部隊的敵人而不僅僅是舞會上的零食。

“除了你,這裏誰都不配和我跳舞。”黑森公主說道,當然如果尼爾能來邀她跳舞,她考慮下還是會答應的,可人呢?究竟哪個是他啊!

“我……我不想跳。”彼得還是拒絕了她。

黑森公主鬱悶極了,她看著舞池裏歡快的跳動的人群,簡直想尖叫!

這時候舞池邊上走出來準備上樓的三個人引起了她的注意,那是一個女人和兩個男人,女人個頭不高穿著樣式不錯但算不上華貴的深紅色裙子,卻帶著酒紅色的假發,陪著她金色麵具下露出的雪白的下巴很是豔麗。

兩個男人一個金發、一個黑發,他們前後簇擁著女人走上台階,由於正好一曲圓舞曲還未結束,人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舞池中,沒人發現他們。

真奇怪啊,舞會才還是不久就要離席嗎?那女人是誰?兩個男人又是誰?黑森公主無聊的八卦之心熊熊燃燒,她想起了宮裏關於費伍德夫人的傳說,那些羞人的但是卻神秘刺激事情,對十五六歲的女孩有致命的吸引力。

她捅了捅彼得,朝樓梯上的三個人努了努嘴。

“什麽事?”彼得問。

“既然不跳舞,我們不如跟去看看她們做什麽?”

彼得立刻被說服了,他對於嘈雜的舞會也半分興趣都沒有,其實主要是他個頭矮小,深怕跳舞時被人比較的更為顯著。

於是兩人起身從圍觀的人群中朝樓梯慢慢擠過去。

琳娜挽著尼爾的手臂,從舞池中走下來,連著跳了三曲,她的腳都快要斷了。

小姑娘開始後悔自己的高跟鞋控了。

站到一邊,她撚起侍從托盤內的一串葡萄,哇塞,早春就能有葡萄啊,從哪弄來的!她摘下一個扔到自己嘴裏,又塞了個到尼爾嘴裏,弄的少年耳朵都紅了。

“看!黑森公主和彼得這是要去哪裏?”她突然指著樓梯問道。

尼爾聳聳肩,表示不感興趣,他現在隻想繼續與某人跳舞。可琳娜的好奇心卻被勾起來了,她踮起腳湊到少年耳邊說道:“要不我們跟去看看,說不定他們搞什麽鬼呢!”

“也許隻是早點離場。”尼爾回答。

“我覺得不像,”小姑娘頭搖晃的像撥浪鼓,“你看他們倆彎腰霍背,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樣。”

於是小琳娜拉著不情願的尼爾也跟了過去。

三樓的走道裏鋪著紅地毯,紅衣女人嬌笑著歪歪扭扭的和兩個男人低語。她似乎是喝醉了,合攏扇子挨個敲擊走道牆上的壁燈,將壁燈上的白蠟(燈泡還未發明都是燈座上插著蠟燭)逐個敲斷,走道裏漸漸黑了下去,隱約中傳來女人的吃吃的笑聲。

黑森公主和彼得王儲一路躲躲藏藏的跟隨他們,直到那三人進了個套間。他們湊過去發現尋歡三人組忘記鎖門了,套間門輕輕一推就露出一條縫隙。

黑森公主和彼得王儲好奇的透過縫隙往內往,沒想到身後突然又多了兩個人。

“你……”黑森公主剛想開口,就被琳娜捂住了嘴。

“你們在偷看什麽?別大聲嚷嚷,讓裏麵的人都聽到了。”小琳娜在她耳邊低喃。

接著她湊上前也從門縫裏往內看,隻見屋內光線昏暗,金發男子從後方摟住那女人的腰肢,一手已經從她領口伸進入搓揉著她的酥胸,而黑發男人抱著女人的臉,奪取了她的雙唇,激狂的和她親吻著。

“你們搞了半天是來看這個啊!”琳娜低聲說道。

“噓!”黑森公主囧的臉都紅了,她低聲反駁,“切……你懂這是什麽嗎?”

“不就是親嘴嗎?我看我姐……恩……我看過。”小姑娘似懂非懂的狡辯。突然琳娜眨眨眼,她看到了那個黑發男人手上無名指和小指的戒指,正和她路上畫的一模一樣,這下她也來了興趣,難道說她預見的事馬上要發生了嗎?

屋內的情事逐漸升溫,女人身後的金發男子從她雙肩拔下衣襟,側過頭親吻在她後脖子上、雙手握住**的雙峰一陣捏弄,令女人發出低低的呻吟聲。黑發男人也結束了狂吻,他撩高女人的裙擺,壞笑著對女人說道:“馬上!馬上我就讓您見到奇跡!”說完他摘下礙事的麵罩扔到一邊,琳娜就著昏暗的光線看清了他的臉,竟然是紅人威廉!

威廉是畫上帶戒指的男人?那另一隻手是誰呢?他們傳遞的到底是什麽?這又有多重要?

小姑娘正在思索,卻聽得房內女人一聲長吟:“親愛的……哦……別……別舔那裏……啊~~~~”

什麽啊?舔什麽啊?小琳娜一頭霧水,身後等著她的尼爾聽到這話,耳根刷的紅了,他拉起小姑娘說道:“很下流的事情,別看了。”

“可……可我畫……”琳娜及時閉上了嘴巴。

她被尼爾拖著咚咚咚的下了樓梯,隻留下黑森公主和彼得還好奇的往內探望。

身後傳來女人高昂的呻吟聲,讓琳娜說不出來的熟悉,突然她靈機一動,紅人威廉!紅人威廉即使是在假麵舞會上,可除了和女皇陛下在一起他還敢和誰在一起呢?

難道說那個帶著金色麵具的女人是……

她隻覺得渾身冰涼,心中猶豫要不要回頭警告黑森公主和彼得,可尼爾已經紅著臉把她拖下了二樓,重新回到了熱鬧的大廳裏。

“我們……要不要……”小姑娘支支吾吾的說。

“你什麽都沒看到,如果黑森公主他們被發現了,攀咬上你你就說他們惡意中傷。”尼爾死死的盯著她說道。

尼爾的話令她渾身打了個冷戰,見鬼的!好奇心真是要人命啊!

初入宮廷?第四十七章?爆發

假麵舞會讓聖彼得堡來的客人們狂歡了整整一個晚上。

可侍女們私下裏傳說白女皇陛下昨夜不知道為何,遷怒於彼得王儲和黑森公主,讓他們在三樓走道裏罰跪到天亮。

隻有琳娜略帶愧疚的想到,也許昨天晚上她撤走的時候應該捎上那兩隻好奇的貓,可惜……當時她也沒反應過來屋裏的正是白女皇陛下。

誰能想到平日裏莊嚴肅穆、盛氣淩人的白女皇陛下會發出那樣媚人的高叫呢……想到這裏小姑娘臉又開始發燒了。

第二天因為白女皇心情不好,車隊沒做停留,裏加城堡的侍從們給女皇車隊換上了早已準備好的八百匹駿馬,雪橇馬車又帶著偷偷打著哈欠犯困的貴族們又踏上了行程。

琳娜坐在馬車裏,和尼爾在一起,不知為何少年今天有些局促,似乎是受到了昨夜事情的影響,連帶著琳娜都不自然起來。

男人和女人之間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呢?小姑娘歪著腦袋盯著炭火發呆,車子突然越過路麵上的石塊,顛簸了下。

琳娜沒穩住身子,一下撞到尼爾懷裏,少年迅速雙手支起她的身體,兩人尷尬的朝反方向回避。

“你……”

“你……”

兩人同時出聲,尼爾揮揮手示意琳娜先說。

“白……白女皇為什麽……為什麽會發那麽大的火?”琳娜終於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心中的問題。

尼爾臉又開始染色了,十三歲的男孩畢竟懂得多,他眼神回避開琳娜的視線,低聲說道:“有的事情等你結婚了自然會知道。”

“結婚?和彼得那個倭瓜小傻子嗎?結婚不就是住一起嗎?我會讓他離我遠遠的。”

尼爾這才想起來小姑娘來俄國的目的,他臉上的表情愈發難堪。

“反……反正……好姑娘不需要知道。”

“那就是說白女皇是在做壞事了?”琳娜不由的問道,她心想著那大姐當年和漢克也是做壞事嗎?

車廂裏又重新陷入了沉默。

琳娜掏出跳棋,說道:“算了,我也不問了,我們來下棋吧。”

她掏出跳棋盒子,把白色和黑色的棋子摁在棋盤洞眼裏,喊道:“我用白色。”

尼爾對使用什麽顏色沒有異議,這個時代的跳棋的棋盤和國際象棋相似,方形的棋盤上黑白格子交錯排開。規矩是直線或斜線跳子,當越過對方棋子跳過去的時候可以吃掉對方的子,這一點倒是與五子棋有點近似。

小姑娘玩的很開心,用木頭雕刻的簡單棋子連著越過尼爾的好幾個子,吃掉了一大片。

“嘿!你損失好多了!”她高興的叫喊起來,小臉被爐火烤的紅撲撲的,少年好笑的看著她興奮的去‘收割’自己的白子,可琳娜似乎是太激動了,大力女一下子把棋子掰斷了!

“見鬼的!我就這麽一副跳棋啊!”小姑娘沮喪極了,這可是她不多的遊戲器具。她捧著斷開的白子眼淚汪汪的望著少年,仿佛期待他能修複這木頭小玩意。

尼爾瞬間像被什麽刺動了似的,猛的直起身,轉過臉去。

“我以後會送你副大理石跳棋的,放心。”琳娜耳邊傳來了他的安慰話語,小姑娘立刻就不心疼了,哇塞!大理石的哎……這木頭玩意還誰稀罕!

正在這時,突然車隊又停了下來。

是又要‘放風’了?琳娜心中想道。

她坐到車窗邊推開窗子往外張望,隻見最前麵的白女皇座駕突然爆發出一聲怒吼,由於距離的原因,琳娜聽不清那聲音說的是什麽。接著車門被推開了,一個侍從模樣的人被踹了出來,摔倒在雪地裏。

“求……求女皇陛下大發慈悲啊……”男人連滾帶爬的掙紮起來哭喊道。

可白女皇的車門已經關上,沒幾秒鍾前頭的馬隊又開始起步了。

“這是怎麽回事?”琳娜疑惑的問道。

“白女皇心情不好,這人……恩……估計被流放了,不是西伯利亞就是黑海邊地,唉……”尼爾長歎了一聲接著說道,“反正他這輩子算完了。”

“為什麽?心情不好也要流放人?”小姑娘瞪大了眼睛。

“與昨晚的事情多少有關,這人不過是替罪羊罷了。”尼爾說完就不再開口了。

琳娜心中不由升起強烈的無奈感,車窗外雪地裏,那人苦苦追著白女皇的馬車,可是人又怎麽可能跑得過馬兒呢?

一輛輛貴族的馬車從他身邊經過,沒人敢開窗搭理他,就仿佛外麵追著的不是個人,隻是條野狗而已。那人跌倒了又爬起來,侍從假發已經早就不知道哪兒去了,披散的頭發被冷風刮起,淩亂不堪。

小姑娘攥緊了口袋,當馬車路過時,她飛快的打開窗戶,將自己的為數不多的私房錢袋扔了出去。雖然隻有十幾個小金幣,至少她心裏好受了許多。

“同情心泛濫?”尼爾突然說道。

“我……我今天早上得知黑森公主和彼得被發現受罰,心中隱約還有點開心,要是我昨天拉他們一起離開……”小姑娘支支吾吾的說道。

“這個宮廷原本如此,你是來爭奪太子妃位置的,不是來交朋友的,能照顧好自己就夠了。”尼爾轉身望著車外幽幽說道,“這樣的人一年不知道有多少,人們都說能進宮就是幾世修來的福氣,很多人擠破了頭要往冬宮裏鑽,可他們不知道,這裏其實就像是站在懸崖邊上,一個不小心就會屍骨無存。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緊隨女皇陛下的喜怒,起起伏伏,誰又知道明天被扔在雪地裏的是不是自己呢?”

爐火劈啪作響,琳娜的心情也沉靜下來,是的,這不是她的錯,可這難道就是那人的命運嗎?

那命運又是什麽?

她莫名來到這個世界,莫名的棲身於帝國宮廷,她手中的畫難以理解的寓意,命運難道就是老天在玩弄世事人情?

窗外的風還在呼嘯,車隊拐了個彎,那人黑色的身影消失於琳娜的視線內,不知道他的未來究竟會如何,上天又是怎樣安排我的命運呢?小姑娘低著頭陷入了迷茫之中……

初入宮廷?第四十八章?莫斯科

莫斯科是座被包圍在叢林中的城市,她在希臘語中的意思是‘城堡’,而在俄語中的意思則是‘石質的城寨’。

三天前從最近的驛站出發時,路麵的雪已經都化了,車隊臨時又更換了四輪馬車,由於車輛緊張,琳娜和尼爾被安排和黑森公主、彼得王儲坐到一輛車裏。

跨過了莫斯科的地界碑,車隊就兜頭紮進了叢林,狹窄的驛道隻容兩輛馬車交錯行使,周圍都是密密麻麻的鬆樹林。

“看!那有隻鬆鼠!”琳娜興奮的拽著尼爾喊道。

可小東西越過枝葉,迅速消失在樹林中,琳娜甚至都沒看清它的毛色。

“大驚小怪!”黑森公主翻了個白眼,出了牌。

彼得王儲立刻用一對十壓住她的一對八。

琳娜根本不在乎她的話,反正自從老對頭見麵,無論說什麽黑森公主都要插進來譏誚幾句的。

“啊!快看!快看!有鹿!我看到它的角了。”琳娜又扯著尼爾的袖子喊道。

隻見一頭麋鹿在叢林間若隱若現,它頭頂上寬大的白色鹿角將它的腦袋襯托的格外小巧。

“真可愛。”琳娜不由感歎到。

“這裏也是皇家牧場,等狩獵季到來,你還能看到更多的動物。”尼爾回答。

“狩獵季?打獵嗎?”琳娜的眼神不由望向腳邊的藤編籃子,小狐狸‘軟綿綿’正乖乖的藏在裏麵呢。

不知道是不是心有靈犀,小家夥突然從裏麵探出腦袋,黑溜溜的圓眼睛可憐巴巴的望著琳娜,小姑娘立刻心軟了,問道:“我們什麽時候才能到啊?”

“快了,”尼爾回答,“穿過樹林就是莫斯科城,估計頂多再有幾個小時。”

的確是很快,兩個小時之後,車隊從叢林中鑽了出來,一望無際的草地,遠處就是莫斯科城。

城塞林立的莫斯科城,就像是古舊的人類遺跡般突然展現在琳娜眼前,二十多米高的城牆上布滿了綠色的青苔。

車隊從草地上飛快的駛過,城門早已打開。

莫斯科城與聖彼得堡,以及其他的歐洲城市沒有太大的區別,石板路麵鋪成的馬路和人行道,路邊豎立著一杆杆的路燈。

東麵城門入口處的寬闊馬路上,鋪著絢爛的假花,馬蹄踩踏著花瓣,乍一看就像是踏在春天的草地上。

石頭房子夾道林立,人們紛紛從打開的窗口探出頭來,白女皇的駕臨讓他們異常興奮,花束、彩帶從天而降,就像是又下起了漫天大雪。

不知是誰起得頭,周圍的人們開始高喊著“女皇萬歲!”“女皇萬歲!”

嘈雜的聲音逐漸統一,口號也越來越響亮,琳娜將頭探出車窗,她看到最前麵的女皇馬車內伸出一隻帶著黑紗手套的手臂,瞬間就像是在柴火堆裏又澆了瓢油,人群的呼喊聲簡直要炸鍋了!

女皇陛下,這就是皇權的信仰嗎?即使這位女皇陛下成天奢侈度日,對軍國大事的熱情還趕不上對她的夜間舞會。

可皇權代表著安定,代表著生存和利益,代表著至高無上的權利。

馬車很快穿過了市民區,來到了莫斯科河畔。

對麵是克裏姆林宮,沙俄帝國的第二皇宮。

克裏姆林宮的外牆是朱紅色的,上麵聳立著十八座塔樓,伴著正午的陽光,猶如血液般刺人心魂。

‘紅’這個詞在俄語中又有美麗的意思,用紅磚直接燒製的宮牆猶如在訴說這是座多麽美麗的宮殿。

等腰三角形的克裏姆林宮占地很大,從車隊此刻的角度隻能看到她底邊臨河的一側,紅色宮牆內的是白色和土黃色相間的宮殿,以及好幾座教堂金色的‘洋蔥頭’穹頂。

“克裏姆林宮有多少個教堂啊?我怎麽一眼看過去到處都是十字架?”琳娜好奇的問道。

“四座大教堂,皇帝的洗禮、大婚、加冕都在這裏舉行。”尼爾回答,說道大婚的時候他稍微停頓了下,但小姑娘似乎沒有聽出他話裏的含義。

“媽媽咪啊!這麽多教堂……豈不是一個禮拜從頭到尾做彌撒。”想到讓人打瞌睡的宗教儀式,琳娜簡直要抓狂。

“沒那麽誇張,天使報喜教堂和聖母升天教堂隻有沙皇舉辦重大儀式才開啟。”尼爾的話讓小姑娘心中舒坦了不少。

說話間,車隊已經奔上了座寬闊的石橋,對麵巍峨的克林姆林宮撲麵而來,小姑娘又探出車窗,看著深紅色的宮牆越來越近,不知為何她心中突然火辣辣的疼痛起來。

她捂住胸口,疼痛來的突然去的也飛快,當馬車越過橋麵時,一切都仿佛從未發生。

車隊穿過了紅色宮牆大門,在皇宮庭院裏停下。

貴族們互相攙扶著步出馬車,幾天的連續行程讓所有人都累壞了。

侍女和侍從們還不能休息,他們必須把貴族們的行李都搬到指定的房間,還有白女皇的那些個名貴家具呢!

庭院裏瞬間亂成一團,侍女凱特終於找到了琳娜,拉著她回房間去了,琳娜揮著手和尼爾告別,至於黑森公主和彼得王儲?哦,那是什麽?是雕像嗎?我們的小姑娘不認識他們。

琳娜的房間很普通,與她在冬宮的房間一樣。

畢竟算起來她還是從普魯士遠道而來的客人,除了白女皇肖像勳章,她什麽名頭都沒有。

但是即使如此已經很不錯了,小姑娘猛的跳入羽毛床,幸福的想馬上進入夢鄉。

“公主殿下,白女皇說今晚要舉辦宴會,估計再有一個多小時就必須穿戴好下樓用餐。”凱特小丫頭掃興的話將琳娜的睡意全攪沒了。

宴會,又是宴會,旅遊團到了新地方還給半天休息呢!這折騰個什麽勁啊!

然而不論怎麽抱怨都是無用的,琳娜在羽毛床上翻了個身,扭了扭屁股,戀戀不舍的強打精神爬起來進浴室洗漱了,一個多小時的準備時間可不長,要洗澡、換衣服、做頭發……簡直又是場戰鬥啊。

凱特帶來了今天的宮裙:草綠色的外裙上點綴著奶白色小花,粉綠的襯裙打著褶子一直到胸口,這讓小姑娘很滿意,說實話她目前尚未發育的胸部實在是沒啥好‘撐’的。

初入宮廷?第四十九章?死亡

白女皇的晚宴很豐盛,但是再豐盛的菜肴也勾不起一顆顆疲憊不堪的心。

餐前湯上來的時候,大家尚且還能低聲談笑;上魚肉的時候就有人開始打哈欠了;主菜端上桌,搖扇子的仕女們用扇子支著腦袋打起瞌睡,男士們有的吃著吃著就吃到了鼻子裏;克裏姆林宮的大廚推著甜點車滿心期待的進餐廳時,隻看到一桌子包括白女皇陛下在內的所有人,都已經趴在長條餐桌上睡著了。

這場景深深刺傷了克裏姆林宮大廚那顆脆弱的心,成為他今後漫長的烹飪生涯中最可怕的夢魘……

終於,一番雞飛狗跳之後,各人回了各人房,琳娜美美的睡了一覺,可清晨時分,一聲尖叫響徹整個皇宮,將小姑娘從睡夢中驚醒。

怎麽回事?她坐在床上愣了幾秒鍾,凱特已經給她把裙子套好了,三八凱特一臉期盼的望著她,似乎在說:帶我去看看熱鬧吧。

琳娜迅速的套上鞋子,推開門跟著走廊上衣衫不整的貴族人流上了樓,來到白女皇寢室門口。

白女皇的房間通常是不通報絕對沒機會踏入的,可由於尖叫是從女皇寢室內傳出的,門口已經被觀望的人群圍了個水泄不通。

過了一會,緊閉的大門開了條縫,費伍德夫人麵色如土的走了出來,她身後還跟著兩個臉色煞白的侍女,三個女人一出來看到這麽多人,都愣住了,搖搖欲墜的身子仿佛隨時都能暈倒。

“怎麽了?白女皇她出什麽事了?”樞密院伊凡獨眼龍跳著腳高叫。

宮廷大元帥西金老頭也掏出手絹猛擦冷汗。

費伍德夫人望著圍觀眾人,欲言又止。

“你不要隱瞞情況了!關係到女皇陛下的都是十萬火急的國家大事!”獨眼龍伊凡額角暴起青筋,剩下的那顆獨眼簡直就像是要把費伍德夫人給生吞了!

“我……女皇陛下沒事。”費伍德夫人這才擠出句話。

“沒事?沒事誰叫的那麽慘?你們這副表情又是怎麽回事?”

“我……我奉命去找禦醫,大人能讓個路嗎?”費伍德夫人說道。

“不說清楚就別想走,現在女皇在裏麵安危未定,誰都別想走!”伊凡麵色猙獰起來。

費伍德夫人歎了口氣,說道:“實在不是什麽大事,隻不過是威廉閣下暈厥了,需要立刻救治。”

她的話令圍觀的貴族們放下了心,威廉?哪根蔥啊!他的死活又有什麽關係?

人們讓開了路,有的甚至回房間了,反正等在女皇陛下房門口,沒有通報也不能擅自進入的。

人群後方的琳娜心中立刻聯想到那幅畫,威廉!手上有兩個戒指的威廉,他暈厥了?

小姑娘抬起頭,無意間突然發現西金大元帥用手帕擦冷汗的同時,正在用眼角偷瞥伊凡獨眼龍;而伊凡獨眼龍撇著嘴,一直在冷笑著。

過了一會,禦醫來了,白女皇的房門又開了下,出來個侍女向眾人通報女皇陛下的意思:請各位都回房間,別在這等了,沒出什麽大事。

於是琳娜跟著人群散了,她從行禮中翻出那幅畫,仔仔細細的又看了一遍,卻還是沒理出任何頭緒。

對著畫紙發了會呆,琳娜突然又掏出炭筆開始繪圖。

紙麵上出現了穿著睡袍、帶著睡帽的白女皇陛下,她用手絹捂著臉,眼光一直留戀的望著地麵上。

地上是紅人威廉的屍體,此時畫麵上的威廉的確確已經是屍體了,他口鼻流血,口吐白沫,眼珠子都整個突出了眼眶,形容非常恐怖。兩個禦醫圍繞在他屍身旁,正在用各種奇怪的儀器檢查死因。

琳娜放下筆,胃裏一陣翻湧,光是沒有顏色的素描,威廉的死狀都令她看著心悸。

威廉死了,那先前的畫代表什麽?伊凡獨眼龍和西金大人在女皇陛下寢室門口的表情又有什麽含義呢?

小姑娘越想越煩亂,十七歲的美少年死的那麽淒慘,是毒殺嗎?看他口鼻流血的情況倒真像是毒殺,可如果是毒殺,又是誰下的手?殺這麽個男寵角色有何用意?難道原本是為了刺殺女皇陛下?

帶著滿腦子的疑問,琳娜迷迷糊糊的又睡了個回籠覺,等她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快中午了,小丫頭凱特興奮的守候在她床前,一臉:‘我打聽了消息你想不想知道?’的表情。

“有話就說吧。”琳娜其實也的確很想知道。

“紅人威廉死了!”小丫頭丟下這麽句自以為石破天驚的話,雙眼閃亮亮的望著琳娜,準備收獲她吃驚的表情。

可令她失望的是,琳娜不緊不慢的問道:“所以?死因呢?”

凱特眼珠子骨碌碌直轉:“我聽說禦醫對外宣稱,他是服用那種藥物過量致死的。”

“那種藥物?哪種?”琳娜瞪大了眼睛。

“就是那種啊!”小丫頭刷的臉紅了。

“你臉紅啥?究竟是什麽藥啊?”

“壯……壯陽……藥。”凱特支支吾吾的從牙縫裏冒出這幾個字,困難的就像是她嘴裏含著個桃子。

“壯陽藥?”厚臉皮琳娜順溜的念了一遍,心中模模糊糊似乎有點明白這是什麽藥了。

真是奇怪,不是毒藥嗎?口鼻流血口吐白沫,難道不是中毒?

“會不會其實是中毒,而……”她話說了一半,突然想起凱特不是尼爾,和她討論這些並不妥當。

於是小姑娘匆匆穿好衣裙,問了尼爾的住處直奔而去。

“你的意思是,威廉是被謀殺的?”尼爾問道。

“是啊,我的畫……我的話是說他前幾天不還好好的嗎?怎麽會突然就死了呢?這不是很奇怪嗎?”琳娜吞回了說了一半的話,她突然發現自己沒法解釋清楚自己的預知。

“不是說是他自己吃多了壯陽藥死的嗎?禦醫已經證實了。”尼爾回答。

“可是……”小姑娘咬著嘴唇思索了片刻說道,“可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人下毒呢?會不會有人在宮裏投毒,恰好毒死了威廉呢?”

尼爾笑了:“你想的太多了,既然醫生都對外透露是壯陽藥,那麽肯定就不是毒藥。有人因為服侍女皇陛下服壯陽藥死亡,白女皇要是真想掩蓋什麽消息,絕對不會用這麽令自己難堪的借口,所以事情可以確定就是如此,並沒有什麽投毒案,你的小腦瓜成天都在瞎想什麽啊?”

“真是壯陽藥?”琳娜的眉毛扭成一團,見鬼的,難道真是威廉自己服藥過量嗎?那門口伊凡和西金兩人的表情又代表什麽?畫上遞給威廉藥瓶又是誰?

小姑娘堅信,如果隻是場無關痛癢的意外,就絕對不會出現在她的預知畫上,威廉的死究竟是怎麽回事?和她又會有什麽關係?

突然一個念頭出現在她腦海中:第一幅畫表示有人給了威廉壯陽藥,那麽如果這個人故意告訴他錯誤的服藥劑量,那麽這場意外就仍舊是場謀殺!

還是場籌劃精密、不留痕跡的謀殺……

初入宮廷?第五十章?打獵

紅人威廉的死,對整個沙俄帝國宮廷來說無關痛癢。

但是對白女皇陛下而言,還是很讓她傷感的。

尤其那個男孩那麽貼心、那麽會說話,又是為了她才……一想到這些,白女皇就會控製不住情緒嚷嚷著叫費伍德夫人給她找嗅鹽瓶。

各色各樣的嗅鹽瓶擺滿了梳妝台,白女皇披散著頭發坐在鏡子前,費伍德夫人給她一下下慢慢梳理著長發,寢室內安靜無比。

“把我的床鋪全都換掉,這次給我換成薔薇花垂簾的,屋子裏所有家具都換掉!”白女皇突然歇斯底裏的喊道。

“遵命,陛下。”費伍德夫人麵不改色的回答,然後轉身對後麵的侍女努努嘴,立刻有人執行命令去了。

白女皇吼完了一嗓子,便像泄了氣的皮球似的,頹喪著臉趴在梳妝台上。

“你說……上帝為什麽總是要帶走我喜歡的人呢?”她喃喃念叨。

“請恕我直言,我以為陛下您是深愛菲利普親王的,這個威廉隻不過是您生命中的插曲罷了。”費伍德夫人輕聲說道。

白女皇沉默了,過了一會才開口道:“你說的對,依蓮(費伍德夫人的名)。我隻愛過菲利普一個人,威廉這孩子……可惜了啊。”

費伍德夫人臉上浮出笑容:“陛下,您的時間如此珍貴,又怎麽能浪費在威廉這樣的戲子身上?既然他都不在了,您不如換換心情,召見下嘉烈夫或者其他什麽人?”

白女皇揮揮手,說道:“冷靜幾天吧,現在我沒什麽興致。”

於是費伍德夫人低下頭不再說話了。

過了一會,白女皇開口道:“天氣變暖了,我想出去打獵,說不定能找點樂子。”

“您的意願就是我們的職責,女皇陛下。”費伍德夫人立刻回答,“您覺得哪天合適?”

“就明天吧,讓大家都準備充分,痛痛快快的玩上一場。”

第二天天還沒亮,被白女皇欽點的貴族都麵帶喜色的聚集到克裏姆林宮正大門。

琳娜當然也在其中,小姑娘穿上了送來的猩紅色獵裝,帶上黑色氈帽,陽光般金黃色的卷發從氈帽中偷偷冒出來,襯托得她的小臉格外俏皮。

男士們和為數不多的女士,大多都穿著猩紅色獵裝,這種偏男性化的緊身燕尾上衣配著打褶子的白襯衫很是瀟灑,白色的緊身皮褲和黑色的長靴,能讓人在馬背上活動自如。

可也有部分愛美的仕女堅持穿裙裝打獵,比如我們的黑森公主閣下。

琳娜好笑的上下打量黑森公主的裙子:天藍色的裙子綴滿了粉白和分紅的小花,領口一貫開的很低,露出她雪白的皮膚和發育過分好的胸脯。公主殿下踩著腳踏,可穿著龐大的蓬蓬裙怎麽也跨不上馬背,最終她隻能雙腿一個朝向側坐馬上,還特意擺出優雅的姿態,看的琳娜肚皮都要笑破了。

白女皇出來了,她騎在一匹白馬上,身上猩紅色獵裝的袖口和衣襟對口處繡著金線花紋,略帶奢華。女皇陛下環顧身邊的貴族們,於是貴族們紛紛朝女皇陛下行禮後也都翻身上馬。

琳娜對於騎馬並不陌生,小姑娘跨坐在馬背上,隻覺得身下的小母馬刨了幾下前蹄就安靜了下來,似乎脾性很溫順。

“出發吧,森林在等著我們。”白女皇笑著說完一甩鞭子,白馬徐徐奔跑起來,貴族們也都跟著趕馬前行。

尼爾趕馬上前,湊到琳娜身邊笑著說:“我說很快就要打獵了吧?”

小姑娘撅起嘴回答道:“我並不期盼打獵,動物們挺可愛的,弄死了多可惜。”

微風吹起了少年的額發,露出他光潔俊美的麵容。

“我卻很喜歡,因為這是難得的能出宮透氣的活動。”他悠悠說道。

“你說的跟坐牢似的。”琳娜笑道。

“呆久了,你會產生和我一樣的感受的。”說完少年一甩馬鞭,從琳娜身邊飛快的朝馬隊前方奔去。

小姑娘望著他的背影,不由的心亂如麻……

二十多人的狩獵隊伍,帶著三百多條獵狗。

其實對於貴族們來說,打獵原本就是種消遣,什麽探查獵物的行蹤、分辨他們的糞便和腳印,這麽低級的活自然是交給獵狗們做的。

剛出城門,三百多條獵狗就被放開了繩索,它們迅速的竄入樹林,而貴族們騎在馬背上三三兩兩的談著話。

白女皇陛下身邊陪伴的依舊是‘晚上國王’嘉列夫和費伍德夫人,尼爾不知道奔到哪裏去了,其他的貴族琳娜都不認識,小姑娘無聊的左顧右盼放馬吃草。

過了好一會,黑森公主才‘坐’著馬趕上來,她身邊陪著‘護花使者’彼得王儲。

“瞧啊!我們的鄉野公主落了單。”黑森公主抬起手搖晃著扇子說道,話音剛落她屁股底下的黑馬突然往前挪動了一大步,差點沒把單手扶韁繩側坐的公主殿下給甩下馬背!

琳娜笑眯眯地看著她花容失色的俯下身子抱緊馬脖子尖叫,嘿嘿,無事生非遭報應了吧?

琳娜不想再理她,小姑娘趕著馬兒也鑽入了樹叢。

撒開韁繩,琳娜隨著小母馬自由奔走,開始速度還有些快,琳娜隻覺得從東麵照射過來的晨光被樹林遮擋著,間斷的投射到她臉上,一明一暗的光感,弄得她難以看清周圍的環境。

漸漸地,馬兒跑離了大路,開始慢慢的在林間漫步。琳娜也適應了幽暗樹林間突然乍亮的陽光,她睜大眼睛,好奇的打量周圍。

地麵上盤根錯節的樹根、樹根上一字排開的五色蘑菇、從蘑菇傘頂低下一溜煙消失的小蛇、還有遠處傳來的叮叮咚咚的流水聲……高挺的鬆樹肩並肩的矗立在林中,將微白的天空分割成熒亮的碎片。

樹林,寧靜卻又不完全寧靜,那些搖曳的樹影間、鬱鬱蔥蔥的灌木叢中,隱藏著無數鮮活的生命。

琳娜騎著小母馬,仿佛在尋找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東西。

馬兒隨著水聲走到了小河邊。

放眼望去,汩汩流淌的河灘邊,少年雙手枕在腦後,半躺在巨石上。

金黃色的陽光從樹林的縫隙間穿透過來,就像是聚光燈似地打在他的身上。

少年濕漉漉的頭發垂在腦後,晶瑩的水珠從他亞麻色發絲上慢慢滾下來,滴落在草叢間,琳娜吞了口口水,突然感覺到嗓子有點幹澀。

她翻身下馬,拍拍馬屁股放它去喝水,自己躡手躡腳的走到少年身邊。尼爾正閉著眼睛,不知道真睡還是假睡,琳娜拔了根野草剛舉起手準備搗蛋。

尼爾突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少年睜開翡翠般的眼睛,笑著問她:“你想幹什麽?”

初入宮廷?第五十一章?初吻

尼爾睜開翡翠般的眼睛,笑著說道:“你想幹什麽?”

琳娜笑了,粉紅色的嘴唇翹起誘人的弧度。

“我想看你怕不怕癢。”小姑娘嬉皮笑臉的回答。

“那你怕不怕癢呢?”少年翻身坐起。

琳娜大笑著拔腿就跑,兩人一前一後在樹林間追逐,其實尼爾人高腿長很容易就能追上小姑娘,可不知為何,他就是喜歡看她尖叫著奔跑的模樣。

陽光灑在林間,斑斑點點的光暈投射在地麵上,仿佛是舞台的燈光。少年和少女踩著一個個亮點,奔跑在林間,柔軟的草地、帶著花香的風的氣息、不知名的鳥兒從他們頭頂拍打著翅膀飛過,自由而飛向天空……

尼爾終於還是追上了琳娜,一把將她撲倒在草地上。

他盯著她的眼睛,天空藍的眼眸在濃密的睫毛襯托下熒光流轉,清澈的如同能映照出他的整個靈魂。

“琳娜。”

“恩。”

她小巧的鼻子,鼻端微翹,顯得格外俏皮。

“琳娜。”

“恩?”

她粉紅色的嘴唇微張,微微露出裏麵潔白的牙齒,就像是透過最誘惑人心的紗簾後探出頭的美人,仿佛在散發著無聲的邀請。

“琳娜……”

“恩??”

尼爾俯下身,輕輕吻在她的眼睛上,上帝啊……讓這個魔女的璀璨眼眸閉上吧。

“你親我眼睛幹嗎?”小姑娘直白的問題令少年有些尷尬。

“……你的眼睛很美。”尼爾思索了片刻後回答。

“那我別的地方不美嗎?”琳娜著了魔似地的說道。

少年的眼神變得深邃了,他吐出口氣熱熱的噴灑在小姑娘的臉上,接著他俯下頭輕輕的吻住了琳娜的嘴唇。

琳娜隻覺得杏仁香氣將她整個人縈繞住,困在一個神秘的世界內,難以掙脫。

他溫潤的嘴唇,請求似的停駐在她的嘴角,輕柔的、耐心的等待著,當琳娜忍不住微啟唇瓣時,他迅速輕咬住她的下唇。一下又一下,略帶生澀的舔吻逐漸變得溫柔似水,幾乎將小姑娘的心都溺斃了……他的吻就像是羽毛,輕輕的拂過,若有若無,隻留下他的溫度。

‘砰’的一聲,遠處響起了槍聲,飛鳥撲啦啦的從林間驚起,整個叢林瞬間嘈雜起來。

狗叫聲,隱隱約約的嬌笑聲以及令人心悸的槍聲。

尼爾迅速起身,接著拉起琳娜,兩人此時都害怕看到對方的眼睛。

終於還是厚臉皮琳娜先開了口:“這是我的初吻……”話說的有些委屈,小姑娘此時心亂如麻。

“也……也是我的,你……不吃虧。”少年回答。

琳娜:“……”

好吧,誰都沒占誰便宜……

他們手拉著手開始尋找各自的馬,都不再說話了。

白女皇的狩獵以大豐收的形式告終,基本上每個人男人都有所收獲,白女皇陛下本人甚至獵到了一頭浣熊。棕紅色的小家夥被倒掛在女皇陛下的馬屁股上,隨著馬兒的奔跑上下顛簸。

看的小琳娜一陣心悸,這皮毛的顏色多像‘軟綿綿’啊!

黑森公主‘坐’著馬又湊過來了。

“哎呀呀,你們什麽都沒打到啊?一定是琳娜太招眼了,獵物聞到你的味道都嚇跑了吧?真可憐。”說著她故意望向彼得王儲微笑,彼得的馬後麵還拴著幾隻灰噗噗的動物呢。

琳娜定睛一看:媽媽咪啊!是田鼠嗎?這麽點大的玩意獵狗直接就能叼來一大堆吧?可憐的彼得,竟然將十來隻田鼠串成一串充當自己的戰利品,甚至在聽到其他貴族言不由衷的讚歎時,他還眉開眼笑、趾高氣揚……

算了,我還是別去打擊他了,小姑娘心中暗笑道。

到達莫斯科之後的第一次宮廷狩獵順利告終,除了騎在馬上心中有鬼,互相躲避眼光的某人和某人之外,其他的所有人都非常滿意。

大家跟著白女皇的坐騎一路回了宮,將各自的戰利品都送到了宮廷廚房:晚上的宴席這些都是要上桌顯擺的啊!

四五十號貴族分兩側坐在長桌邊,頂頭首席位置是白女皇陛下,對麵陪席是王儲彼得殿下。他們對端上桌的特殊菜肴津津樂道,實際上今天的狩獵中,打到的鳥和鹿也有不少,但是既然女皇陛下和王儲殿下的獵物要上桌,那普通的野味是絕沒有機會被人享用的。

琳娜換了宮廷禮服,坐到餐桌邊時,發現今晚的菜色很特別:餐前湯是兔肉燉蘿卜湯,湯裏的兔肉多、蘿卜少,湯上了之後所有人都忙著齜牙咧嘴的啃兔腿;前菜是鷹角豆配田鼠,話說要是彼得弄回來的是普通灰鼠,大廚都不知道該怎麽下手。

主菜當然是白女皇陛下的浣熊,關於浣熊的燒法,可把廚師們的頭發都急白了,最後隻得去除了皮毛燒烤,然後用黑白巧克力糖汁又給它畫上了外皮……它被端上桌時,那用糖漿做成的眼睛死死的盯著諸位食客,看起來就像個小魔鬼。

烤浣熊大大豐富了餐桌上的談資,貴族們交頭接耳,侍女們搖晃著羽毛扇,低聲談論著今天的趣聞,偶然發出令人心癢癢的笑聲。

伏特加、各式葡萄酒一桶一桶的被灌入他們的肚子,最後幾乎所有人都飄飄然了。

“愉快!很……愉快!”白女皇突然站起來喊道,接著她便扶著費伍德夫人退了席,還算清醒的貴族紛紛站起來行禮,也很有一部分人都已經癱在椅子上不省人事了。

琳娜迷迷糊糊的回了房間,睡到了半夜開始肚子疼。

她爬起身吐了一番,才終於把晚餐古怪的食物都清除出體內,見鬼的!打獵究竟為了什麽?弄這些並不適宜食用的動物回來,真是瞎折騰啊!

初入宮廷?第五十二章?借書

A公爵夫人甩下兩張方片Q,詫異的問道:“琳娜,出錯牌了?”

琳娜方才回過神來,她定睛看了看牌桌,隨後訕訕的對白女皇撒嬌道:“陛下,您看公爵夫人,壓了我的對子得了便宜還賣乖。”

白女皇笑罵A公爵夫人:“欺負人家小姑娘嗬。”

A公爵夫人忙湊趣著笑成一團。

琳娜心中鬆了口氣,陪女皇陛下打牌最忌諱分神,可最近幾日她實在是心神難定。

那天過後就沒再見到尼爾,到了莫斯科後俄語小組暫時停了課,用餐也大多都是在自己房間的。

雖然白女皇幾乎每天晚上都舉辦舞會和宴會,但是沒得到女皇陛下邀請,是沒機會參加的,而琳娜本人也對舞會沒有太多的興趣。

提到舞會,小姑娘的思緒又從那個林間親吻過渡到了假麵舞會上的共舞,少年有力的手臂,優雅的舞姿,突然一股腦充斥滿她的胸腔,令她心若擂鼓、難以自抑。

白女皇的出牌打斷了她的思維,小姑娘迅速集中精神,專注到牌桌上。

一局牌之後,琳娜找了個頭疼的借口告退出來。

她無聊的漫步在克裏姆林宮的後花園內,修剪整齊的花叢紅白相間,規整的幾何圖形非常漂亮。此時已經是五月,莫斯科的春季短暫且倉促,所有的植物幾乎都在瘋狂的生長,每天都能竄上很大一截。

要不要去找他?琳娜問自己,她不明白自己在猶豫什麽,就像是突然朋友不再是朋友,變成一種模糊難辨的關係。

她並不希望如此,原本能很輕鬆麵對的尼爾,現在甚至都害怕與他對視。那個吻很甜蜜,甜蜜到好幾天都讓她寢食難安,現在小姑娘有點明白為什麽姐姐那麽喜歡這種特殊的親昵動作了。

可是朋友之間會親吻嘴唇嗎?吻額頭、吻麵頰,這些似乎都可以,但嘴唇……小姑娘用手指摩挲嘴唇,心中煩亂無比。

她最終長長的歎了口氣,就當什麽都沒發生過吧。她可不想因為莫名奇妙的事情失去這個冬宮唯一的朋友!

她打定了主意,轉身朝尼爾的房間奔去。

少年屈腿坐在窗台邊,膝蓋上攤開的書遲遲未翻頁。

他的眼睛已經不由自主的流連於窗外,小姑娘繞著花壇打圈,吸引住了他全部的心神。

她對於他來說究竟意味著什麽?

少年心中也是一片混亂。

他對母親說他們是朋友的時候,喊得很大聲,可耳朵卻紅了。

那時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心虛。

她是他見過的最聰明的女孩,也是他遇到的最善良的女孩,甚至有時候連她張牙舞爪的模樣在他眼中也很可愛。

她的自信、她的樂觀都是他所向往的,就像是燈火吸引著飛蛾,他全身心都被她的笑容擒住,不得掙脫。

那天是個意外,當他從上方近距離望著她的眼睛時,他迷惑了,做出連自己都吃驚不已的事情。

於是她開始躲避他的眼神,而他也開始後怕了。

如果他們之間的關係就這樣冷淡下去,如果他們不再是朋友,那他該怎麽辦?寂寞冰冷的宮廷中,他隻有她一個朋友而已,他不想也不能失去這最後的溫暖!

琳娜的身影消失在花園裏,尼爾盯著她最後站立的地方,發了會呆,隨後猛的站起身,心中對自己說:去道歉吧,她會原諒你的。

他走到門前猛的拉開門,卻驚訝的發現琳娜就站在他房門口。

女孩舉著手,似乎正準備敲門。

“我……”

“你……”

尼爾示意琳娜先說。

女孩清了清嗓子說道:“我是來借書的。”

“什麽書?”少年機械的問道。

“……”琳娜無語了,要不要這麽直接啊!我還沒想好借什麽書呢!

似乎是反應過來自己過於生硬的話,尼爾連忙將琳娜讓進屋子。

“喝點什麽?我這裏有杏仁奶茶,如果不喜歡還有檸檬水。”

“杏仁奶茶。”小姑娘不假思索的喊道,說完她就臉紅了。

少年給她端了杯杏仁茶,屋子裏立刻充滿了這種好聞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