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自願
第11章 自願 女皇紀事 青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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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皇陛下眉頭緊鎖的在辦公室內來回跺步，辦公室內的幾個秘書低著頭劈裏啪啦的敲打著打字機，頭都不敢抬。
最近女皇陛下的心情很不好，這明眼人都能看的出。低氣壓彌漫在辦公室內，秘書們小心翼翼的敲打著鍵盤，生怕弄出的聲音太大，招致女皇陛下的注意。
女皇陛下並非是個脾氣不好的君王，恰恰相反，她對身邊的人極為和藹，從不會因為侍從的失誤責罵懲罰他們。但是她對秘書們要求卻很高，相比萬能的首席侍女奧蘭夫人，他們在女皇陛下的眼中總是能力欠缺的。
這三男兩女五位秘書均是聖彼得堡大學第一批畢業生，剛步出校園就進入帝國政府女皇辦公廳做事，令多少人羨慕不已。但事實上女皇陛下的秘書並不好做，一天起碼十個小時的工作，各種各樣的數據、報表和規劃分析，稍有錯漏就會被指責批評，壓力很大啊。
他們五人並非是最頂尖的學生，但卻是最幸運的學生，經過人事部“契卡”刨出祖宗十八代的研究，剔除了所有可疑或潛在可疑的因素，這五個人才能有資格踏入女皇辦公室。
他們都是平民，沒有半滴貴族的血液，卻能在帝國普通貴族都無緣涉足的聖彼得堡冬宮居住。甚至連大貴族和廷臣們都對他們禮遇有加：畢竟他們才是“最貼近女皇陛下的人”。
然而他們卻不敢有絲毫的得意，因為他們中就有兩個人是後來替補上的，那兩名被替補的原任秘書就是由於嘴巴不夠牢靠，而被趕出了冬宮，從而失去了令人羨慕的公職，也被所有貴族階層排斥在外、終身不予雇傭：誰敢雇傭從女皇辦公廳內驅逐出的人呢？
跟了女皇陛下幾個月的時間，是人都學會了察言觀色。女皇陛下心情煩躁的原因也很好揣摩，最近唯有兩件事能引起女皇陛下的反應，其一是農奴製改革問題，目前那隻預定計劃中的“雞”還沒主動跳出來，令女皇陛下準備好的對策無的放矢；其二就是波蘭國王的駕崩。
五人秘書小組曾私下裏討論過，他們雖然不被允許對外說出任何辦公室內的保密級內容，但相互間的討論還是不受限製的。
他們討論出的結果就是：波蘭的國王真是死的不是時候
為了控製改革期間的國內局勢，西軍老元帥已經帶隊從邊境出發返回首都，而此時波蘭卻開始鬧異變，雖然波蘭的國王幾乎等於沒有，但是畢竟也是個鄰國的權利人更替，總會給新的波俄關係帶來影響的。
更有甚者，三名男秘書一致認為，女皇陛下肯定是在找什麽借口向波蘭出兵而煩惱。這麽好的機會，連西邊的普魯士和奧地利都垂涎三尺的，我們龐大的沙俄帝國若是出手，那不簡直就是手到擒來嗎
雖然我們沙俄帝國的疆域已經很遼闊了，但誰都不會嫌土地多的不是嗎？其實朝中就有不少廷臣也是這麽想的。
然而恐怕他們誰都無法猜測到女皇陛下心中真正的想法，事實上整個冬宮目前最能和女皇陛下想到一處去的也隻有一個人。
座鍾敲響了十一點，大門被推開了，人事部長尼爾大人走進了女皇辦公室。
“你們都先退出去吧。”女皇陛下開口道。
秘書們立刻停下手中的活，站起身朝女皇陛下和人事部長大人行了禮，倒退著走到了門口開門出去了。
女皇陛下已經停止了踱步，她站在窗口的位置背對著尼爾。尼爾愣了兩秒鍾，便徑自走到酒櫃邊調了兩杯馬丁尼，他在其中一杯中放了顆橄欖，另一杯中則什麽都沒放。
他提著兩杯酒走到女皇陛下身側，以同樣的角度從窗口望出去。窗外的臨河禦道街，宮廷內的侍從正在路麵上撒煤渣，這是為了防止路過的達官貴人們的馬車打滑；涅瓦河已經過了霜凍期，一塊塊的薄冰隨著水流來回蕩漾。
“陛下，若是您覺得難以啟齒，就由我來說吧。”尼爾將那杯帶橄欖的馬丁尼遞給了女皇陛下，自己吮了口苦澀的透明酒液，讓辛辣的味道逐漸在口中變得甘甜。
“我先給您說說我的父親。”尼爾雙眼望著窗外的美景，思緒開始陷入回憶：“我對我父親的記憶很模糊，您知道的，一兩歲的孩子能記得的東西並不多，大多數關於他的事都是母親後來告訴我的。她說他為人及其和藹可親，英俊的令人害羞，而且對人充滿了友善。但明顯友善這種品質並不適合一位君王，他若是個普通人，我們一家想必會幸福美滿的渡過一生，而我也不會來聖彼得堡了，若是從這點上說，我不知道是該怨恨還是該慶幸。
後來華沙的大貴族們迫使議會通過了“自由否決權”議案，並彈劾了反對此議案的父親。那天皇宮燃起了大火，我記得非常清楚，母親抱著我從密道出逃，隱姓埋名的躲藏到聖彼得堡。我想若是有機會我還是願意回去看看的，看看那些為了一己私利將君主和國家利益置於不顧的大貴族們如今是否還都健在，時候還心安理得的過的很好？
但這隻是一個做兒子的對父仇的執念，僅此而已，我對當國王其實並沒有太多的興趣。”
他停頓了片刻，但女皇陛下仍然沒有搭話，於是他接著轉到正題：“陛下，從當前的局勢看，我們並不適宜動武。一來師出無名，英國、法國、意大利等其他歐洲國家對我們忌憚越來越深，若是我們此時出兵波蘭，極有可能招致他們聯手聲討。二來國內恰逢農奴製改革，內部改革便如同生病吃藥，正是極為脆弱的時候，從自身角度講也應整頓好了內部矛盾再談外務。
但是我們卻又不能放任波蘭不管，無論是普魯士還是奧地利，他們若是擁有了波蘭，就會與我沙俄帝國毗鄰接壤，我們將不得不在邊境派駐更多的常備軍，這是與我們的原定計劃相違背的。因此我們唯一一條路：以政治而非武力手段謀奪波蘭。
我是名正言順的波蘭選帝侯，若是以我的身份介入波蘭政局可以說是天經地義的，如此一來無論是哪個國家都沒有理由反對，更沒有借口插手波蘭事務了。
陛下，我不能夠再忍受沉默了，您始終掌控著我的心，一半的天堂、一的半地獄。我曾經算計過您，我曾經軟弱和逃避，但我的心從不曾改變過。我再次把我的心捧到您麵前，甚至比我們最初在一起時更忠於您。
除了您我不曾愛過任何人，唯有您能將我帶回聖彼得堡，也唯有您能讓我遠赴波蘭。隻要您的一句話：若是我們之間永遠沒有希望了，那我就立刻動身前往華沙，做一名合格的臣子為您為帝國爭取波蘭；若我們之間還有哪怕一丁點的希望，那就請讓我留在您身邊。”
他至始至終都未抬眼看女皇陛下，或許是害怕看到了陛下的表情再也無法說完心中的話。
琳娜張了張嘴，略微的有些不知所措。尼爾很聰明，他猜到了她的意圖，也猜到了她的難以啟齒：她曾指責過他過於眷戀權勢，而今卻為了帝國的利益要讓他去爭權奪利，這讓她如何開口說呢？
因此當尼爾自己主動說出了關於波蘭問題的最佳處理方式時，琳娜的確是鬆了口氣的，她不敢相信若是自己開口要求會多麽尷尬。但是狡猾的尼爾最後的話卻令她進退兩難，作為君王她自然是應該說我們以後不會再逾越君臣的界限，所以你就死了心前往波蘭吧。但是作為琳娜本人，她的感情卻又無法真的令她如此冷漠無情。
她與尼爾的關係一直剪不斷理還亂，事實上幾年的時間相處下來，過去哪點糾葛早就不算什麽了，然而她之所以一直沒有更進一步的原因，就是她深感自己身邊諸多的男女關係已經過於複雜了。
羅伊、奧蘭、亞力還有尼爾，她無法做到純粹的享受肉體歡愉而不牽涉感情，也因此她沒有邁出最後一步，恢複與尼爾最初的情侶關係。反而是若即若離，保持著與他之間淡淡的柏拉圖精神戀愛模式。
他總是最能與她思緒同步的人，也是唯一能與她政見一致的人，或許這是因為他們隱藏的本質太過相似，卻反而造成了一定的疏離感。但此時若是讓她斬斷他們所有的關係，琳娜也不由的愣了神猶豫起來。
尼爾嘴角微微翹起，翡翠般的眼眸中流露出誌得意滿的神色。
“我想我已經獲得我期盼已久的答案了”尼爾微笑著轉過臉直勾勾的凝視著琳娜，“陛下，我將萬分期盼我們心意相通的未來不過在那之前，我心甘情願的前往波蘭為您謀取那片土地。”
說完他伸出手，大膽的勾起女皇陛下的下巴，狠狠的吻上了她的嘴唇。
琳娜被他的吻弄蒙了，陌生而又熟悉，那淡淡的杏仁香，如今卻蘊藏了苦艾酒的辛辣苦澀……她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冬宮屋頂上的白夜、莫斯科林間的青草地、維亞納風景如畫的田野之中……她和他擁有太多的過往，終究還是難以割舍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