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五雷轟天
第027章 五雷轟天
月陽是十五，十五有月，圓盤一樣的月。如果有人站在近處看碧吟霜的雙眼，會發現其中能映出四個圓盤，都是血色的。這或許能歸結為月亮的倒映，但那殷紅的色彩，是絕無參照物的。
當晚發生的第一件事已經應驗，那麽剩下的情節也偏不了。
禦翎閣外暗設的機關被一件件破壞，但是又馬上由一車車的活動機關補上空缺，如此多的數量，也不知魯家這幾日發動了多少鐵匠和木匠聯手趕製。偷皇還沒有出來，但裏麵的動靜越來越大，他應該也猜到外麵已是重重包圍，再沒有掩飾的必要了。
碧吟霜推測：絕音石用了快半個時辰，如果偷皇現在開始逼毒，那麽馬上會恢複七成功力，但是顯然八寶平仙台還沒有破完，他不能停手。再過一刻鍾，毒素侵入骨髓，他今天晚上就不可能解得了毒了。
果然，三刻鍾後碧吟霜才看到禦翎閣的大門轟然倒塌，偷皇如前世傳說中那樣顯露出登峰境武者的霸氣，將皇室一眾守備嚇得一愣。雖然他身材五短，臉上還捂得嚴實，戴了一張人模狗樣的獸形麵具就是了。
“偷皇大人，得手沒有？”已經打出兩記雷錘的九韶天尊滿臉期待地問到。
偷皇實際是強弩之末，慢悠悠地說，“我出手，有不成功的可能嗎？”他看見數以百計的尖刺長矛對著禦翎閣的大門，險些都站不住腳。
百樣機關陷阱之外，一身青袍的魯修崖在人群中問候道，“前輩就是偷皇嗎，家師鳳彩冥要我代她向您問好。不知前輩能否歸還我魯家先祖當年留在閣內的‘魯攻’模型和圖紙？”
偷皇聽到鳳彩冥三個字時臉皮子抖了抖，幸有麵具遮著才不置失態，他急於隱藏自身狀態，根本不理會對方喊什麽。衣袖一甩，一隻裹著杯爵飾品的布袋丟到了九韶天尊手中，“九韶，韶關爵給你了，剩下的東西我要拿走。這裏好像有挺多小孩子嘛，你慢慢陪他們玩吧，老子有事先走了，下次有緣再合作。”
九韶天尊稍微覺得古怪，但馬上就被拿到韶關爵的興奮勁給衝淡了。眼前處境特殊，他立即提醒道，“偷皇大人，我們好像中計了，這次外麵都是埋伏。”
“不是我們，單純是你中計了，與我無關。”偷皇盡快把責任撇開，一句話說完就一躍而起，想趁著最後一點餘威撤出這個鬼地方。鹹安城內的轟天怒標定的限製高度是二十丈，所以人在城內淩空一兩個身位還是沒什麽問題的。
對於登峰境高手，無人敢上去抗衡，因為怕引起他更大的怒火，所以魯家一門的機括類暗器也統統不敢發射。隻有魯修崖不甘接受這個挫折，提起勇氣重複道，“慢著，請前輩留下魯攻。”
“小子，你還沒有資格跟我說話。”偷皇聲音黯啞下來，仿佛憤怒到了一個臨界點，掌心起波紋，三股巨大的力量從空間裂縫中穿刺而出。
卻在這滿場戰戰兢兢以為要死傷無數時，偷皇的身子忽然折轉，避開一把無影無形的飛劍。他驚愕得叫出聲來，“誰在開玩笑？”
於同一刻，那三股重達百噸的掌力止不住的從天空砸落，地麵碎開大片大片的裂痕，形成一個不可思議的坑地。但這樣的效果卻不是偷皇想要達到的，如此勞師動眾的出手卻是連個人都沒打到，瞎子都看出有問題。
悠揚而平靜的嗓音在回答，“他有沒有資格，你我心中有數。偷皇，你的西洋鏡該拆穿了。”這是碧吟霜故意模仿出的男子聲腺，也是禍水東引的第一步。
魯家的人當時眼前一亮，“大公子，莫非皇城之中還有別的人馬？”
魯修崖被突如其來的兩記變故震得有些暈眩，不確定的道，“根據青鏊皇帝的暗示，大內禁宮中是有一個隱藏的高手，可這個人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出手的。怎麽如今這麽輕易就……”
“既如此，那就先別管是不是這個人。偷皇好像真的不太對勁，我們是否真要放了呢。”魯修崖身旁的一個俊朗男子與他耳語道，“畢竟還有暗中來路不明的高手，我們不妨賣偷皇一個人情。這樣，也好全力對付九韶天尊。”
被數百把弩箭所指的九韶天尊眼神凶惡，但是這個時候也不敢輕舉妄動。
碧吟霜再次破開絕音蔽障，神叨叨的喊道，“魯賢侄，一個站都站不穩的登峰境高手，還有放的必要？”
魯修崖做出拱手作揖的手勢，彬彬有禮的說，“前輩難道是家父或者家師舊識，請現身一見。偷皇十惡不赦，是武林公敵，煩勞前輩出麵共討之。”
討你個死人頭！碧吟霜心中暗罵：鳳彩冥那個瘋婆娘怎麽就收了這麽個沒骨氣的書生當弟子？
她毫不猶豫的加了一道洪鍾印法擴充嗓門，強吼道，“我沒有那個閑暇，如果單是一個僅剩一成功力的偷皇你都對付不了，就自覺回去求你師父將你逐出師門吧。”
魯修崖被這鴻蒙般的聲音刺激得進退維穀，一時思慮良多。
偷皇則大怒，“你到底什麽人？如果和老子有冤仇，就自己出來解決，別慫恿小輩。”碧吟霜剛才無聲無息的一劍已叫他以為這也是一個登峰境高手。
魯修崖身旁的男子觀察著偷皇的種種情緒變化，輕聲道，“公子，你看偷皇的唇色，還有指甲的顏色。似乎是中了很深的毒。”
“大公子，那可是登…登峰高手啊！”另一邊，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卻很膽小的道，“就算中毒了也不一定好拿捏，真要怒了那還得了？我們還是趕緊放棄，隻捉九韶天尊好了。”
“放棄？這可是我揚名立萬的好機會。師父總說我不如大師姐，今天，我就要完成一項奇巧閣曆代門人都沒有完成過的狀舉。擒拿登峰。”
“我相信大公子的判斷。”那俊朗男子迅速接口，“天賦雷錘手的九韶天尊其實也不好對付，依偷皇現在的表現，擒拿他的難度可能比擊殺九韶天尊要低。而且最重要的一點，九韶天尊手裏隻有一個韶關爵，偷皇這邊卻擁有魯攻墨距兩件寶物。”
裏外兩撥人的慫恿終叫魯修崖下定決心，開始靈活調動各路機關，“韶關爵對我們的用處不大，九韶天尊那邊可以先放一放，圍而不殺，要不然逼他用出雷錘手也是要死很多人的。平八，你既不敢麵對登峰境的人，就帶著禁軍先去追九韶天尊。魯家的人全給我瞄準偷皇，不讓他抽出空來解毒。”
剛才在魯修崖說話的同時九韶天尊正像個瘋子一樣突出重圍，魯平八當即領命道，“好，我這就去。”
碧吟霜用一種冷淡又關切的態度看著這場爭鬥，至魯家的人馬全力纏鬥偷皇時，她立即用一葉障目術消去身形，悄然從假山的石縫中退出，循著九韶天尊的足跡追去。偷皇有登峰境體質，就算功力不到兩成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碾壓的。
碧吟霜追到九韶天尊的時候，這家夥的麵目都已從猙獰改為衰敗，甚至透出些老態龍鍾的意味。這不是他的真實相貌，隻是到剛剛為止他釋放了兩道雷霆，體內漸漸產生副作用，狀態已不在全盛。
無形陣劍在空中閃了一個來回，九韶天尊直到聞到一股血腥味才發現自己胸口被劃出兩道口子，目瞪口呆的朝著空曠的路口道，“敢問閣下是哪路高人？兄弟若有得罪之處，在此賠罪了，請現個身吧。”
九韶天尊在原地等了一會兒，以為人已經走了，剛邁動腿腳，左邊臉頰又中一劍。這次是切切實實感受到了無聲的殺意，一道道汗水從額頭流下。
碧吟霜在出手前已將絕音石鑲嵌在了陣劍上，所以現在的陣劍是無聲又無形，別說對方隻是一個先天至極的天尊，即便是登峰高手，碧吟霜都有把握暗算。一劍殺不死，她可以再偷襲第二劍、第三劍。
九韶天尊咬了咬牙，唾出一口血道，“閣下手段如此高明，何必為青鏊皇室做事？不如和陰某交個朋友，今日你放我一馬，他日我回到月牙城，必以恩公之禮相報，城中珍寶美人任君挑選。”
“有這麽好？可我怕沒命享。”碧吟霜又裝作男子，聲音飄渺無比。
“果然又是你！不要再鬼鬼祟祟，是個人物就現身吧！”九韶天尊皺著眉頭，片刻後似乎確認了什麽，對空大罵到，“要不，就鑽回娘胎裏喝奶去。”。
一些禁軍從四麵圍攏過來時就看見他在對著空氣說話，立刻將隊形散開，全體繞著他走，生怕他發瘋以後就往人多的地方扔一個雷電。
侍衛間交流道，“這家夥已經瘋了，我們等他精神崩潰吧。”
“嗯？老子沒有瘋。”九韶天尊張牙舞爪的殘殺著靠近的侍衛，身上卻又被飛劍劃過，這次幸好被胸口的一麵護心鏡擋住，不然就直接捅進了心髒。他狠狠喊道，“好你個死王八，別以為吃定我了。”
遠處的侍衛又議論道，“他又對著空氣說話了。”
“也許不隻是空氣，我聽說禦翎閣所供的三件寶物都是有神靈護佑的。這些人貿貿然把東西拿出來，驚動了沉睡千年的神明，肯定是要遭天譴的啊。”
碧吟霜其實就站在這兩個侍衛身後，沒想到這件事竟然還被人套上了鬼神之說。
“天譴？”九韶天尊急得眼淚都出來了，兩個拳頭在胸前一對，一手指天，一手指地，瘋狂地吼到，“我就是天譴。啊！”
劈啪！
一道尖銳的閃電從冷宮那頭直竄到這頭，是九韶今日發揮的最強力一擊。電光退去後，整座冷宮隻剩一片死寂，殘破的路麵躺滿了焦炭般的屍體。過了許久，兩聲“咕咕咕”的鳩鳥鳴啼在上空回蕩，聽得人毛骨悚然！
“死了嗎？嗬呼…嗬呼……”九韶天尊的呼吸聲漸自沉重，眼皮直往下落，身體且不說，心靈業已承受不住了。
潛影無蹤：一種能將自身融於外部環境的藏身術，初階隻能影響到他人視線和光線的折射，至高境界則能將房屋森林等明顯存在的物體從人的肉眼中擦除。等級從低到高依次為，一葉障目、隻手遮天、泰山臨身、乾坤不見、日月歸無。玄空山四長老玉慕書為當世練至乾坤不見境界的唯一一人，從此消弭人間，不彰於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