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幽冥獸道
第016章 幽冥獸道
獨孤夢的鼻子、耳朵、臉蛋都泛著紅潤的色澤，眼裏印著綠光，遍體透出一股溫潤的感覺。
在開采礦石的過程中，她的手卻慢慢變為黑色，這是中毒的跡象。換成普通人，一次隻能堅持一小會兒就要到外麵把手上的毒素逼出來，但獨孤夢身上滿覆靈氣，隻要在離開後把體外的靈氣散掉，毒素就絲毫不會侵入體內。
碧吟霜雙眼直勾勾注視著提純絕音礦的過程，似乎很簡單，搞得她也心癢難耐的想親手試試。一出手才記起自己根本沒這能力，隻好老老實實的繼續當個觀眾。
這樣僵持了幾十秒，第一塊絕音石完整的出現在獨孤夢手中。碧吟霜竟沒有反應過來，呆了半晌才伸手去接。
獨孤夢一收回空著的手，就像在抱怨什麽，卻是一點聲音都發不出，她氣得企圖用牙來咬碧吟霜，沒得逞後，跺了跺腳又去提煉下一塊絕音石了。她的另一隻手掌卻自始至終都被碧吟霜握著，掌心漸有汗珠沁出。
碧吟霜感受到這一點，主動為她送去涼氣，還挽起袖子幫她擦了擦額頭的汗。
獨孤夢扭過頭來吐吐舌頭，一臉頑皮。
碧吟霜看到她這幅表情，心想：這還是我認識的獨孤夢嗎？這丫頭臉上竟然會有這麽明顯的喜怒，該不會已經被鬼附身了吧？
不說鬼誰都不怕鬼，一說就誰都會有點怵。獨孤夢的身上臉上都是一些幽靈和鬼魅才會有的顏色，碧吟霜盯得久了，難免生出世上真的有鬼的錯覺。可眼前這個無論如何也是一隻比較漂亮的鬼，她暗自設想，如果天底下真的有鬼，卻都是長得這個樣子的，那還怎麽叫人怕？伸出一條血淋淋的長舌叫小孩子尖叫嗎？
碧吟霜剛想到這個可能，卻被獨孤夢無情的打攪了。這姑娘又往這邊伸著舌頭，半點都不嚇人，反到好笑得很。碧吟霜快速的抬手一抓，就把她的舌頭夾住了，獨孤夢頓時隻剩一臉黑線。
碧吟霜沒讓獨孤夢委屈太久，隨即放開舌頭，示意她認真做事。
兩人都深知貪多嚼不爛的道理，隻等到第四塊絕音石開出，就一人分了兩塊，準備往回走。
一瞬間整個塔底發生猛烈的一顫，獨孤夢腳下的實地竟忽的空了，她登時便往下掉。而在這危急時刻她的一隻手仍是抓著碧吟霜的，是以連拖帶拽的將碧吟霜也拉進了洞裏。
變故來得突然，碧吟霜選擇放開的是拿著絕音石的那隻手，卻也隻來得及向上一抓，捏住石壁上的一處凸起，使下墮之勢微頓。她正要運氣向上空騰躍，獨孤夢的身子卻忽然間又沉重了幾倍，所有靈氣也跟著她一同下沉。
碧吟霜剛處在騰躍過程中，如何吃受得住，如果她這時放開手臂，自己便能迅速脫身，可獨孤夢就不知要走散到哪裏去了。這隻是須臾間的工夫，容不得半點思考，碧吟霜不再騰躍，而是返身用兩隻手臂抱住獨孤夢，兩人齊齊沿著地縫滑到盡頭。
這條裂開的山縫倒也不長，隻有四五十丈，而且角度略帶傾斜，即使自由落體都不至於摔死。雙足一沾地麵，碧吟霜就穩穩站住，順手把獨孤夢放在身邊，兩人的身體素質都非常人可比，自然一點事也沒有。
獨孤夢倒是沒受什麽驚嚇，顯然她怕的隻有鬼這種生物，安安分分的控製身邊的靈氣，發出幽幽綠光。眼睛可以見物以後，看到的是兩條通道，一條從頭頂下來，正是她們剛剛滑過的地方，另一條卻是跟地麵持平，不知延伸到何處。
碧吟霜的眉頭微皺，因為這條通道跟她記憶中七寶塔底下的密道完全不同。不管是年代還是寬敞程度都沒有一絲相近之處。
“這是地下第三層？”她自問自答，“不對，這應該也是滄鼇挖出來的。”
“咦，姐姐，我能聽見你的聲音了。哇，難道這裏是幽冥地府嗎？”
碧吟霜白了獨孤夢一眼，斥道，“別胡說，我們隻是往下落了一點。離開絕音礦的礦脈，聲音當然就恢複正常了。”
四塊絕音石雖然也隨她們一起掉下來，但是並沒有一整座礦井那樣龐大的幹擾能力，且是需要人為發動的。碧吟霜將它們一一撿起，遞了一塊到獨孤夢手中，不假思索即道，“阿夢，這個你拿好，我現在來教你如何使用。”
“哼，把我打一頓再給顆甜棗嗎？剛剛姐姐捏住我的舌頭，好痛的。”
碧吟霜到現在還記得當時的手感，微微一笑道，“那你學不學呢？便是不學，你也已經讓我欺負了一頓，連甜棗都不要了嗎？”
獨孤夢頓時急道，“學啊學啊！我知道了，就是這個東西造成聲音隔絕的。”如今她知道這裏隻是普通的地穴深處，就完全沒當回事。
碧吟霜誇讚道，“沒錯，你還挺聰明的嘛。”
隨後她開始指點獨孤夢使用絕音石。獨孤夢試了試，真心笑道，“原來這麽有趣啊！隻要把真氣灌注到這顆石頭裏，別人就不能聽到我的聲音，我卻能聽到別人的。這樣，就算我在別人身後拿劍指著，對方也不會發現。姐姐在這麽危險的地方第一時間就教我使用，也是擔心我隨時會遇上鬼，好多一點保命的手段吧？”
碧吟霜心裏不禁咯噔一下，暗念：對哦，我這是怎麽了，居然直接就把絕音石的使用方法傳授了出去，這丫頭到底是有什麽魔力？
隨之態度一改，張口大罵，“你是笨蛋嗎？剛剛往下摔的時候你就隻管著一路往下掉，還死死拉住我的手，是有多想帶個人一起死？你的劍呢，飛劍掛在身上是拿來看的嗎？還是這東西除了擋鬼就沒有別的用途了？”
碧吟霜的怒氣明顯來得太慢，但獨孤夢一樣罵不還口。她突然驚叫一聲，卻不是有什麽發現，而是說著完全不找邊際的題外話，“姐姐的眼睛真漂亮啊！”
碧吟霜的眼睛本是雙瞳，在黑暗中靈氣反光，自是熠熠生輝。但獨孤夢此言並非稱讚她，而是看到了那雙眼睛裏的自己。
碧吟霜卻沒瞧出這個細節，心氣稍順。獨孤夢拉著她的衣擺，對之前的錯誤稍加解釋，“我隻是下意識的覺得，隻要拉著師父的手就不會讓我有事，才忘記用飛劍了。害姐姐也跟著掉下來，對不起嘛。”
碧吟霜瞪著眼道，“幸好我命不是一般的硬，要不然誰也經不起你幾次同歸於盡。”
獨孤夢指天發誓道，“哪有幾次啊？絕對不會有下次了。”
“請牢牢記住你的話，我謝謝你保我長命百歲。”碧吟霜抬頭看一眼頭頂的洞口，又道，“這個洞口太小了，從上麵禦劍很難出去，我們看看剩下那條路是通往哪裏吧。”
“都聽你的啦，親愛的姐姐。”
瞧她一臉無所謂的態度，就知道劍癡還是那個劍癡，這世上除了鬼魂，沒有什麽東西可以讓她繃緊神經。
碧吟霜隨口說一聲，“跟著我。”轉身便向外走去。
獨孤夢在她身後，一手把玩絕音石，一手操控著地道內的靈氣發光，步履輕盈，神情和在上麵逛花園的時候沒有兩樣。
未走幾步，碧吟霜就發覺底下的岩壁與尋常所見的隧道內壁有著天壤之別，順手摸過去竟然光滑無棱，如同被砂紙打磨過一樣，且質地堅實，與其說是岩壁，不若說是一層晶體更為貼切。更有甚，某些透明結晶中困著萬年前就已經絕跡的昆蟲遺骸，可見這條冗長的通道成型日久，絕非當代玄空山的這頭滄鼇所為。
但碧吟霜也不以為奇，因為玄山派坐落玄空山堪堪八千年，而滄鼇這一條妖獸血係卻是在玄山尚未創派之時就已然立足於此。
萬年之前，人類的習武之風尚弱，剛剛探知出空氣中存有一種能夠強身健體的元素，那就是靈氣。於是紛紛成立各種武林門派，各自將靈氣與武學相結合，走上了開掘人類自身潛力的漫漫長路。而在東洲一域，就屬玄山這一片地區靈氣最為充沛，當時數百個不同的門派落戶於此。
然而大千世界，人類不是唯一有智慧的生靈，一頭不知在玄空山休憩了多少年的大妖“謔”得出現，嚇退了所有人。以當時人類的戰鬥力，完全不能與其匹敵。大約又隔了千年，有個別人類憑著玄山以外微弱的靈氣修煉到了超出凡人的境界，重新上山與這頭大妖爭奪機緣，可結果依然是铩羽而歸。
在無數人類都在與天鬥與妖為敵的時候，卻有一個砍了六十多年柴的樵夫在每天上下山的過程中與大妖形成了互不侵犯的默契。
忽有一日，老樵夫在砍柴之際被毒蛟咬傷，奄奄一息，大妖為了救他，吐出了凝結畢生修為的內丹讓其服用，自己卻在樵夫身邊陷入彌留。這樵夫醒來後，因為蛟毒和妖獸內丹在體內奇跡般的融合，不但返老還童，還激發了原本就存於血脈中的霸王元血。他的子孫受益於此，血脈也不再平庸，逐漸有了在玄空山站穩腳跟的資本。
此後，樵夫更是融合砍柴時所用的一招一式，於武學一途獨辟蹊徑，又遊曆天下寶川名山，吸取各派所長，重回玄空山自立門戶，不論是門派還是他自己皆以此山為名。那便是玄山派創派之祖，玄山嶽。
而那條大妖死後也仍有血脈留存，至今時今日業已成為玄空山的鎮山妖獸，它們每一代都擁有一個相同的名字，叫做“滄鼇”。
八千年人世更迭，紅顏俱老，白骨成灰，滄鼇妖獸卻僅是傳了不到十代。據說每代滄鼇都要把內丹吐給下一代，子孫才能得到真正的進化，而首代滄鼇沒有得到當初那隻大妖留下的內丹，一直處於相當羸弱的境況。到了如今這代，滄鼇的外貌才重新接近那隻大妖，是一隻遍身鱗甲，體型巨大無比的鑽山妖獸。它鑽山躍地的本領也是到了這一代才重新開始發揮。
碧吟霜漸漸猜到，如今所踏的地麵可能正是傳說中的那隻大妖所挖，它挖到這裏，是為來吃地底的絕音礦。九寶塔之所以會下沉，也是因為建在了這條地道的主幹上。那麽沿著這裏走出去，很有可能直達當初那頭大妖的老巢，那個玄山派曆代文獻中隻字未提的地方。
如果不是有著獨孤夢的靈氣運用能力，碧吟霜身上又沒有火把之類的物件，此時地道內定是暗無天日的。從這一點來說，獨孤夢比碧吟霜更適合在這樣的環境下生存。當然，要撇去她對某種東西的懼怕。
隻聽獨孤夢驟然間大喊，“鬼啊！”
碧吟霜倒是被她嚇了一個哆嗦，捂著耳朵道，“不要再喊鬼了，世界上若真的有鬼，活人都沒地方站了。”
“你看…你看那邊呐。這次是真的。”獨孤夢瑟瑟發抖的躲到碧吟霜背後，由於靈氣的幫助，她在這片黑暗之中看得比常人更遠。
碧吟霜原本真是什麽都沒發現，得了獨孤夢的提醒才盡量遠眺，目光盡頭出現一個白花花的影子。她迅速朝其靠近，做出應有的判斷，“是一具骨架而已。”
獨孤夢這才又睜開眼睛去看，不由大鬆一口氣，“真的耶，好完整的骨架。難道是被滄鼇吃掉的人類嗎？”
“你這時候倒是不怕了。”寧願去畏懼不存在的鬼魂，也絲毫不介意死人的屍骨，甚至會睜大了眼睛露出滿臉好奇，碧吟霜真心不懂獨孤夢害怕的點在哪裏。
憑她以往的認知，很容易的就向獨孤夢解釋道，“滄鼇不會吃人的，它寧可選擇吃地下的鐵礦也不會吃這麽沒有營養的東西。而且我想，憑滄鼇的能耐就算吃了人也是吐不出骨頭的。”
獨孤夢的大眼睛眨了眨，笑道，“姐姐好了解哦。”
“那是當……”
“然”字還沒有說出，已聽獨孤夢自顧自說下去道，“要是不看外表的話，我還以為姐姐跟滄鼇獸是同類呢。”
碧吟霜眉頭一蹙，卻是怒不出來，且把這種比喻當做對自己的崇拜了。
上古九妖：勾陳、騰蛇、青龍、白虎、朱雀、玄武、皇天、後土、九尾，九大妖神是上古時期最強大的生物，縱使身亡幾十萬年仍受到無數人崇拜。當世所有報得上名的強大妖獸都是上古九妖的後裔，基本上血統越純實力越強。玄空山的滄鼇獸則被視為青龍和玄武雜交所生的變異體，雖是雙條血係，但經過幾萬年進化和玄山靈氣滋養，實力尤勝一般九妖後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