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章 情報

“我來說一說我是怎麽發現了這件案子裏你潛藏起來的秘密吧……”

“你突然逃走,讓我覺得不合理,所以到醫院去探望那個幸存的孩子,孩子沒見著,卻看到了三段錄像。”

“第一段裏被手術推車推著走的孩子身上隻在手上有血,第二段裏,孩子的雙手被繃帶包紮了,這說明那手上的血出自他自己的傷口。”

“可這就奇了怪了,這孩子怎麽搞到受了傷呢?”

“於是我再次去勘驗案發現場。”

“案發時這孩子肯定沒有在一樓大廳,不然他根本逃脫不了,那麽他受傷應該在二樓及以上。”

“但是前頭技偵勘驗時並未發現二樓開始有任何的血液存在,根據對孩子的遭遇過程還原,孩子案發時很可能呆在閣樓裏,我便又進到閣樓去查看,也沒發現受傷的源頭。”

“於是,我隻好下了閣樓,順著孩子的逃脫路線,打開那道離閣樓很近的拉門,來到外頭的弧形陽台上,查看欄杆、欄杆處的陽台地麵,依舊沒發現明顯的讓人擦傷過的痕跡。”

“那麽,那傷口是不是離開別墅時造成的呢?”

“我便找到小區那夜最早接觸那名孩子的保安,他說剛見到孩子時其雙手便受傷了。”

“此後,我來到醫院,找到曾經包紮傷口的大夫,那大夫告訴我一個非同一般的說法,他說,根據他的經驗,造成那種傷口的唯一一種道具就是——繩索!”

“繩索?可哪裏有繩索?閣樓裏沒有,從閣樓往下下也不需要,唯一一處需要動用繩索的地方在弧形陽台那裏,因為陽台距離地麵有四米高,一個孩子很難有勇氣跳下去,雙手扒住邊緣自然落體有可能,但造不成那樣的傷口,所以孩子應該是抓著綁在陽台欄杆上的繩索往下爬,可爬到一半手滑了,摩擦直到落地就造成了傷口!”

“很合理的推測。”

“可關鍵問題是,繩索呢?陽台處的現場並未發現繩子!”

“那麽,那根繩子去了哪裏?”

“第一是繩子被那個團夥取走了,這是無稽之談,因為沒有意義。”

“第二是那繩子被團夥之外的人取走了。”

“前頭所知的唯一一個團夥外的人,就是三哥你,可你為什麽要去管那根繩子呢?這裏也有兩類情況,第一類就是,你曾經上到過二樓,去閣樓看了一眼,發現了藏著的孩子,你偷偷給了孩子一根繩子,讓他利用此逃脫,事後當然要回收這根繩子,第二類是,繩子同樣源自於你,也是你自己親自綁結的,用來協助孩子逃脫,這情況下,你也要回收繩子,你怕警方根據繩子查出線索。”

“實質上,這根繩子的存在,並不能證明多少東西,繩子是你自己攜帶的也好,那個家裏的也罷,都不能擺脫你和那個團夥合謀犯案的嫌疑。”

“可是,對於你這麽個謹慎的人,如果是和人合夥犯了大案,自己人身又是自由的,很難想象你不在事後離開本市,還把部分贓物拿去代賣,所以,我又想到了事件的另一種麵目。”

“會不會,你與案件的主體並沒有關係呢?你身在犯罪現場,僅僅是一種巧合呢?”

“畢竟,你可是個通天大盜,那家人很有錢,是盜竊者的標準光顧對象,會不會,在你盜竊的時候,恰巧那個團夥來入室搶劫呢?”

“我猜經過很可能是這樣的,你其實是從別墅後身,也即弧形陽台那裏攀了上去的——這是那根繩索的來源,你再撬開拉門,進入室內的二樓,搜刮了部分贓物後,那個犯罪團夥突然由前門暴力闖入,緊急之下,你需要躲避。”

“一樓肯定不行,你上到二樓,發現也不行,那些歹徒肯定要搜房,為今之計就是火速離去了,可我觀察過那個拉門,那個門屬於會自動鎖上的類型,你大約一時沒拉開門,而歹徒又進來了,看見附近的閣樓,隻好快速去爬懸梯躲進了閣樓。”

“而也是在那裏,你見到了原先熟睡在那裏的那個孩子。”

“你自己的動靜,還有閣樓外的動靜,估計會驚醒孩子,你捂著他的嘴,製止了他的反應,黑暗裏,這孩子無法掙紮,也出不了聲,一時很恐慌,但父母姐姐的慘叫肯定讓他明白有壞人闖進來了。”

“後麵,你就讓孩子爬下閣樓,開拉門從外麵陽台利用那根繩索逃走,孩子的喊叫估計驚擾到了歹徒,這團夥思量下隻好趕快撤離。”

“但我不明白,你為什麽急著讓孩子利用繩子逃掉呢?難道你是想讓孩子吸引歹徒的注意力,好讓你自己脫身順利麽?”

方樂這一問,其實是個坑,一則驗證前頭自己的推理是否正確,二是刺激對麵的人說話。

果然,“金三兒”沉默了一下,回應:“我聽見,那些人的頭領吩咐把人殺掉後澆汽油放火,還說要在各個房間包括閣樓裏也澆上,我知道不能耽擱了,就和孩子悄悄下去,由拉門離開,那孩子就是在那時候目睹了父母的被害,他逃走驚動了別墅側麵望風的人,那些人放棄了放火,我怕由後麵撤走被望風人看見,隻好由一樓大廳在他們之後走了。”

鞋子也是這個時段踩到血的吧?

方樂說:“原來如此,但如果你與劫殺案無關,甚至還救了孩子,為什麽在數度審訊時一再緘默呢?你就不想撇清和那些人的關聯,並為自己減罪麽?”

金三兒又不語了。

方樂早有準備,說:“你不開口我也清楚了,你逃走後,我讓警方在你初始被追殺的那個區域展開調查,發現在你被追殺的第二天,有一通報警很有趣,一個住戶說,他在半夜覺察到鄰居房裏有不小的動靜,但時間不長,他就沒去管,可他早上醒來要去上班,卻發現鄰居的門虛掩著,他好奇向門縫裏看了一眼,發現裏頭亂七八糟,似像遭到了洗劫,他和鄰居關係還不錯,開門叫了幾聲,沒發現人,打手機,不通,隻好報警。”

“警方後續派過去的鑒定組在一處椅子遮掩住的牆角發現了一顆嵌進牆體的彈頭,口徑型號都和追殺線路上那條巷子裏發現的一致。”

“據查,這位鄰居是四十歲左右的單身男人,具備一般性的社會身份,可他衛生間裏的盥洗用品有兩套,一套是新買的。”

“所以,我們推斷,這個男子,就是三哥你的朋友,你原來的住處被封查,又被警方大範圍通緝,隻好躲藏到朋友那裏,不想還是被那個團夥找到並襲擊。”

“估計在逃跑時你和朋友失散了,不知道他的情況,你被抓住後,考慮到朋友有可能被那些人捉到了,所以不敢說口供,怕危及朋友安危。”

“當然,你也抱著僥幸認為朋友同樣逃脫了,所以讓我一趟趟外出買水果,是為了試探看看那個朋友有沒有回應吧?雖然我不知道具體溝通方法,可肯定是這樣。”

“但試探了許多遍,外頭都沒有回應,意識到朋友多半被那些人捉到了,你決定逃脫,去救你的朋友……不過三哥,我覺得你很糊塗哇。”

“警方處理綁架案最有經驗了,如果你想獨自去解救朋友,多半不會有好後果,和警方合作,才是最好甚至唯一的選擇啊。”

這次,金三兒竟很快回應:

“我是想和警察合作,可是,我信不過你們,你們隨時都在想著抓我,奉勸你們收手吧,這個廣場現在來來往往有百多人,我做了裝扮,除非你們把所有人抓起來,否則不會知道我是哪個,廣場旁邊還有公交站點,出租也不少,如果你們敢有異動,我就上車離開,不會再跟你們聯絡的!”

咦?

原先沉溺於打字的方樂猛然回頭,才察覺後頭氣氛不對。

孫川早來了,和袁大偉商量著在布置什麽,一位技偵在做著某種講解。

“孫大,袁隊,那個廣場是個有名的免費WIFI地,可以蹭的熱點很多,WIFI上網不好定位,那裏人又多,到處都有拿手機的人,不容易查啊。”

方樂一看就急了,插話說:“叔,怎麽可以這樣呢,明明是說好的聯絡,你們這不是要誘捕麽?”

孫川、袁大偉等都沒理他,方樂在這裏就像一個天真小子。

這時候,幫著看電腦的技偵忙說:“金三兒又來信了。”

很簡潔:“限你們的人三分鍾之內完全撤走,不然我立馬找一輛公交坐上去!”

孫川吩咐:“明麵上的撤走兩個。”

也即忽悠下對手。

但新回複又來了。

“不要想著蒙騙我,是不是便衣,我一眼就看得出來,你們在這個廣場裏一共布置了至少十三個人吧?最好撤離得幹幹淨淨,不然讓我覺得還有任何一人像便衣,聯絡取消!”

“孫叔!”

方樂更急了,提高音量,說:“我覺得這樣很不好,您可以說我幼稚,但人與人之間要合作,貴在真誠,即便對方是個在你們認定的罪犯,也該一樣!”

一分鍾過去,兩分鍾……

袁大偉也看向孫川,輕輕說:“孫大?”

時間不長,孫川卻似乎思考了很多,他終於有了決斷,下令:“把人都撤走吧。”

方樂舒了口氣。

金三兒也很快回信了。

“很好,但這隻是第一步,距離建立信任,還遠的很。”

孫川皺了下眉,忽問技偵:“郵箱能不能傳送視頻和音頻?”

一個技偵點頭,說:“可以的。”

“那好,給我做準備,我要給金三兒發送視頻訊息。”

不久後,孫川對著攝像頭,嚴肅地說:“金三兒,還記得我麽,第一個審訊你的人?我就是西沙分局刑警大隊長孫川,我知道你擔憂的是什麽,你怕警方不真心解救你被綁架的朋友,可我向你保證,不論你的朋友什麽身份,和你什麽關係,我們都會當成正常的人質來解救,我從警20多年,不會在這上麵騙你,你可以把這視頻保存起來,當做警方作保的證據,如果警方無視你朋友的性命,你來找我!”

“我還想告訴你,現在不是扯皮的時間,市區內雖然查的嚴,那些人也不可能一直躲在這裏,我估計最近他們就會有行動以離開本市,一旦他們打算離去,你的朋友再無利用價值,會被殺掉,所以,留給你我的時間都不多了,期盼你能認清大局,盡快向我們提供關於那個團夥的情報,好早日救到人……你早點兒下決斷吧!”

孫川說完,關了鏡頭,傳送過去。

所有人都等待著回複的出現。

五分鍾過去。

十分鍾過去。

終於,回複來了。

“好吧,我告訴你們我所知的情報……”

所有人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