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河東季布

群臣都沒有表態,劉恒也感覺到有些奇怪,於是就問:“你們為什麽都不表態?難道都是這樣嗎?”

“陛下!他們不敢表態,是因為怕觸怒陛下,而臣不怕,自古以來文死諫,武死戰,臣以為律法為天下之公器,臣至死也要維護律法!”

“好!很好!看來張釋之確實是秉公而行,那好,朕就按你的法子去治罪他們。”

盡管張釋之是頂撞了皇帝,但是劉恒最終是被他所打動,於是就同意了張釋之之策。

如今張釋之成為了滿朝最靚麗的明星,賈誼在此也是黯然失色。

這一年十二月,丞相灌嬰中風而亡,灌嬰的突然去世,給朝廷留下了一個巨大的權力真空。

灌嬰是僅次於周勃陳平的功臣老將,他從年輕的時候就跟隨劉邦打天下,也是漢軍中的常勝將軍之一,灌嬰在楚漢相爭的最後一戰,東城快戰打敗了項羽最後一支隊伍,項羽被他追殺到烏江後被逼自刎,之後他被分封在豫章郡海昏縣,建立起了南昌城,為南方的開發做出了巨大貢獻。呂氏篡權奪位的時候,他又始終與周勃站在一起,捍衛劉氏江山。他擔任太尉以後,仍然是謙遜待人,贏得滿朝文武的尊敬,因此劉恒才讓他當丞相。

灌嬰是能屈能伸的人,當年他在齊王韓信帳下,由於另外一個將領延期戰事,導致灌嬰沒能夠及時趕到前線,韓信卻重重地打了他七十軍棍,事後他的屬下都勸諫他去告發韓信,但是灌嬰卻並沒有這麽做,他卻選擇了忍耐。

灌嬰這一輩子都是忠於漢朝,他的突然辭世,令所有人都覺得遺憾。

劉恒當即就下令,為灌嬰舉行國葬,並且讓張蒼代表他去主持。

最傷心的就是張孟,張孟當初就是灌嬰從死人堆裏就出來的,他今日的生活,都是拜灌嬰所恩賜。張孟和他的年幼的兒子張夫就在灌嬰靈前哭得是異常的傷心。

“丞相!你這麽多年都挺過來了,為什麽在這個時候就狠心拋下了我們!丞相!現在你還不能走!”

“丞相,回來吧!”

張孟大哭道:“我張孟生是丞相的人,死是丞相的鬼!從今日起,我張孟就改姓灌,丞相當年是從死人堆裏把我給救出來的,我張孟一生都無法報答丞相的恩德啊!”

張蒼也在這裏老淚縱橫:“我張蒼也是古稀之年了,我從前秦挺到現在,丞相竟然先我一步而去。丞相,你可是我大漢的股肱之臣啊!”

灌嬰去世的消息傳到了周勃的封地,周勃也是嚎啕大哭,灌嬰走了,他真正的摯友可剩下不多了。

隨後,周勃便在家中設立靈堂,遙遠的祭奠灌嬰。

“灌老弟,你就這樣走了,實在是太沒意思了,我還等著你卸任以後,像我這樣歸隱田園,過著世外高人一般的生活。可是,你卻先走了。現在我們這一輩的人,就剩下夏侯嬰了,夏侯嬰那老小子的身體也是越來越不好了。上天為什麽對你如此不公啊?其實我也想一直歸隱山林,但是大漢的責任和危機,卻讓我們一直在朝廷苦苦的等啊!等了十六年,我們達到了目標,可惜我提早走完了這條路,你還在後麵!”

說著說著,周勃就把一壇子酒灌了下去,周勃這喝得非常的急,一下子就嗆住了。

“從沛縣出來的兄弟,盧綰陰險,最終投敵叛國,樊噲本來是一個好人,但是他卻是呂氏的親家。蕭何曹參他們都是善終,你灌嬰雖說是後麵進來的,但是我覺得我跟你的感情,可是比樊噲、盧綰他們好多了。最開始高皇帝是完全傾向於他們,而我隻能算是二流。就是因為呂氏日日緊逼,最後高皇帝選擇了我和陳平還有你。這十多年來。陳平盡管是和我朝夕相處,但是陳平的心機終究是太重了,他維護劉氏的江山,無非就是為了維護自身的利益。而我不一樣,我是高皇帝帶出來的,我當然是一輩子都要先守護好江山再說其他的。”

周勃又灌上了一口酒,這個時候管家問:“侯爺,現在郡守大人來拜訪?”

“郡守大人?他來幹什麽?”

“侯爺,建議你還是去見一見吧!”

周勃打開了房門,就讓季布進來了,季布拱手道:“侯爺!恕罪,我不請自到,給你帶來麻煩了。”

“今天我心情不好,你還是不要進來了。”

“我知道,灌丞相的去世,也讓侯爺心裏不好受,今日我也和侯爺一起祭奠灌丞相吧!灌丞相戎馬一生,立下了很多戰功。而且又是不世的治國能臣,他的離去確實令人遺憾啊!我在這裏也祭奠他。”

“季布啊!有人形容你一諾千金,你是非常看重承諾的。當時我答應灌嬰,一定要和他一起歸隱山林的。如今他已經不在了,等他下葬到封地的時候,我就去封地陪他一段時間吧?他既然不幸離世,我還活著,那我就要遵守承諾。”

“侯爺高風亮節,我真是佩服啊!誠信是為人之本,項羽戰敗以後,我本來就是一個逃將,但是大漢朝廷卻不計前嫌,繼續委以重任,他們看中的無非就是承諾了。”

項羽戰敗以後,季布便四處逃亡,由於季布在項羽帳下很善於打仗,屢次為難劉邦,劉邦當時就要花千金緝拿季布。季布就逃到了魯地的周家,周家覺得他很信守承諾,因為季布從來就是把承諾看得很重。所以周家就幫了他,然後就讓季布到朱家去當苦役,朱家就趁此向夏侯嬰建言季布的事情,夏侯嬰就非常敬佩季布,於是就向劉邦說,季布雖說在當時為難了劉邦,但是那也是各為其主,如今天下安定了,那麽就不應該記恨季布,而且季布做人一向是講究誠信,他當時為項羽,也是因為虞子期對他許下了承諾,季布是一個正直的人。劉邦看了以後,覺得夏侯嬰說得有道理,於是就赦免了他。之後,季布就入朝擔任了郎中。

在呂後這一朝,由於季布穩健的行事風格,就被任命為中郎將,後來他不滿呂後,就請求調任到了河東擔任郡丞。劉恒即位以後,季布就被任命為了郡守。

灌嬰去世以後,丞相之位空缺,各方麵都在為丞相之位角逐。

在朝會上,賈誼首先奏道:“陛下!臣以為丞相之位,應當讓年輕後生來擔任,如今朝中,有太多的老人了,灌嬰走了,臣以為老人就沒必要留下了。”

“治國不為年齡,凡是賢能,都應該為朝廷所用!”晁錯反駁道,“而且丞相之位,是陛下對臣下的信任,而不是自己去爭取的。”

“賈誼之言荒謬!丞相之事,也是你能夠指手畫腳的?”袁盎喊道。

“朕以為,丞相應當由禦史大夫張蒼接任!”

張蒼一聽,當時就誠惶誠恐的說:“陛下!臣何德何能,怎麽能夠接任這個職位?”

“張蒼,雖說你現在年紀大了,但是你卻與灌嬰他們一樣,有治世之才,而且你也算得上是兩代元老了,從秦朝的時候,你就開始參與機務,盡管秦亡時,你已經年逾半百,但是你卻投身大漢,繼續輔佐高祖。朕被分封到代國,你又義不容辭來到代國輔佐朕,朕看到你的才能。既然你現在還留在朝廷為官,那麽朕就任命為丞相,繼續輔佐朕。”

“臣張蒼領命!”

“張蒼既然調任了禦史大夫,朕想任命河東郡守季布為禦史大夫,季布雖說早年是項羽帳下的將領,但是朕知道的是,他是非常信守承諾,不少人就稱他是一諾千金,所以他才會繼續留在大漢朝廷為官。諸位以為如何?”

張武奏道:“陛下!季布雖說是品性秉正,但是他現在性情依舊剛烈,盡管年逾花甲,他平日裏也喜歡喝醉酒與人私鬥,臣擔心,季布來到朝廷會無事生非,還請陛下慎重!”

“張將軍多慮了。季布如今已經年逾花甲,怎麽可能做年少輕狂的事情?”張釋之問。

“廷尉大人!你不如把季布的密檔調出來看就知道。我覺得季布,他也隻適合做郡守。”

“張將軍如果覺得不行,那麽可以把季布從封地召到長安來,讓陛下觀察一段時間在決定。”

“好!這樣也好,朕也想考察一下這個季布到底是怎麽樣的人。”

張蒼是生於公元前252年,陽武人,早年跟隨蒙毅四處征戰,不過張蒼因為精通算學,所以蒙毅就一直讓他在軍中做會計。後來秦朝統一六國以後,張蒼就被任命為治粟內史,專門管理農政之事。後來趙高篡權,張蒼被貶到陳縣,陳勝吳廣攻破了陳縣以後,他被義軍所俘虜。之後陳勝吳廣戰敗,他就跑到陳留投奔了劉邦,然後轉身一變成為了漢臣。

張蒼盡管掌握著一些有關沙丘政變秘密的事情,而且是迄今與蒙毅走得最近的人,不過很遺憾,他知道得實在是太少了。

季布隨後就接到了旨意,皇帝讓他來到京城。季布當即就馬不停蹄趕往長安,當他到長安的時候,謁者傳旨就讓他在驛館等候。不過,因為種種原因,他等了一個月才得以覲見劉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