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和死人拜堂成親

王月如的閨房並不大,隻有十幾平米,放了一張床在裏麵,基本上就放不下其他東西。

她雖然是江州本地人,但家庭條件一般,不然她的父母也不會那麽迫不及待的要找金龜婿。

我在小**坐下,用手摸了摸被子,被子幹淨整齊,上麵沒有一點灰塵。

如果王月如死了,睹物思人,她的父母肯定不會進她的房間,沒有人的房間,肯定是積滿灰塵,絕不會像現在這麽幹淨。

我又抬頭看向書桌,上麵的書擺得整整齊齊,其中有一本還打開了,應該是王月如不久前翻看過,忘了把它合上。

至此,我再無懷疑,王月如活得好好的,絕不像沈公子說的那樣,她已經死了。

“楊濤,你能出來一下嗎,我和你叔叔都不會殺雞,你來殺一下。”

外麵響起王母的聲音,我答應一聲,再次看了一眼四周,沒發現任何不妥,我推開門,走了出去。

王父買的小母雞看上去很精神,一邊叫,一邊頭還四處擺動,似乎預感到自己死期將近,它用力撲騰,無奈翅膀被王父牢牢抓住,它絲毫動彈不得,隻能伸伸爪子。

我從王父手裏接過雞,正想拿它去廚房,王父攔住了我,笑著擺了擺手:“不用去廚房,就在這裏殺。”

“這裏是客廳,萬一濺得一地的血,擦都擦不幹淨,還是去廚房吧。”

“你去那兒,就不用擔心這方麵的問題了。”王父用手指了指角落裏的那張小方桌。

我發現在小方桌下麵有一個鐵盆,用它來放雞血,倒的確能解決問題。

點點頭,我來到小方桌近前,彎下腰把那個鐵盆從下麵拖出來,就在這時,我隱隱約約聞到一股燒紙的味道。

仔細看鐵盆底部,我分明看到裏麵有一片還沒有燃燒幹淨的黃紙。

燒黃紙,一般都是用來祭奠逝去的人,王月如父母他們在祭奠誰?

我猛然抬頭,答案就在小方桌上,鐵盆就在小方桌下麵,兩者離得這麽近,小方桌上麵肯定放有死者的遺像。

隻不過小方桌被一塊紅布覆蓋,我看不到裏麵的東西。

“叔叔,你去廚房裏麵拿把刀來。”我不動聲色的說道,想要把王父支開。

“不用了,刀已經拿來了。”

回答我的是王母,不知何時,她來到了我的身邊,手一翻,她把那把刀穩穩地架在我的脖子上。

冰冷的刀鋒貼在我的皮膚上,我能感覺到它的鋒利。

“阿姨,你這是要幹什麽?”我大驚失色,慈眉善目的王母這時仿佛變了個人,表情陰森凶厲,我絲毫不懷疑,要是惹得她一個不滿意,她手裏的刀一定會向下斬落。

“少廢話,今天是你自己主動送上門的,不要怪我。還有你,去拿兩根蠟燭,再去臥室裏拿兩塊布,放在地下。”王母回頭對王父說道。

蠟燭很快就拿來了,王父掀開桌子上的紅布,把兩根蠟燭分別放在桌子兩旁,然後用打火機點燃。

火苗躥動間,我看清楚了,桌子上果然放有一張遺像,黑白照片裏麵,王月如微微的笑著,恬靜又安詳。

她真的死了……

“我可憐的女兒啊,是哪個挨千刀的害了你,讓你死的不明不白,你才21歲啊,這麽早就走了,讓媽媽以後怎麽活?”

一看到女兒,王母就大放悲聲,她哭得很傷心,我這時也明白了,王月如的房間裏會這麽幹淨,那是因為王母始終接受不了她已經死了的事實,時刻去打掃她的房間,幻想女兒有一天會回來。

可是他們這麽對我,為的又是什麽?

“媽知道你在下麵孤苦伶仃,一個人會寂寞,所以媽特地給你找個伴,這個人也是你喜歡的,他就是楊濤。媽這就讓你們拜堂成親,你開不開心?”王母擦了擦眼睛,癡癡的說道,她嘴角上揚,竟然流露出一絲笑容。

冥婚,也就是和鬼結婚,王母愛女心切,女兒一死,她瘋了,連這種事她都想得出。

我目瞪口呆,看了一眼膝下的兩塊紅布,還有旁邊王父懷裏抱著小母雞,我全明白了。

雞不是用來殺的,是用來和我拜堂成親的,在民國時期,男方家的人死了,是可以用雄雞來代替新郎官和新娘子拜堂。

換位思考,小母雞自然也可以代替新娘子。

難怪我進門的時候他們會這麽多熱情,王月如在的時候,他們認為我配不上她,現在她死了,誰會願意和一個鬼魂拜堂成親,如此說來,倒是王月如高攀我了。

“跪下磕頭。”王母拿著刀,大喝道。

“好。”我一口答應。

對我的態度,王母很滿意,她手裏的刀稍微離開我的脖子,就在這時,我閃電般的伸出手,抓住了她的手腕,然後用力一扭、再一推,隻聽當啷一聲,刀落在地上,王母和王父撞在一起,兩個人跌倒在地上。

“你們醒醒吧,王月如已經死了,她不會再回來了,就算你們給她拜堂成親,給她找一個丈夫,她也不會出現在你們麵前。”我衝著他們大聲喊道。

“不會的,不會的,我女兒沒有死,她隻是賭氣,躲了起來,我給她找了丈夫,用不了幾天她就會回到我身邊。”王母神誌恍惚,喃喃自語道。

就連她身邊的王父,臉上也是一副深以為然的表情。

都變成神經了,我搖搖頭,懶得再去敲醒他們,既然他們願意活在幻想中,就讓他們這樣子過,指不定他們還甘之如飴呢。

從王月如家裏出來,我的腳步突然一頓,在她家,我說王月如已經死了,不會再出現。

這句話是錯的,王月如是死了,但她會出現,出現在我的麵前。

“下午5點半,你來學校接我,我們一起去看電影,不見不散。”

陽光照在我身上,我卻半點都感覺不到暖意,隻覺得心底發寒。

和一個死去的人談情說愛,還和她一起看電影,光是想想就覺得毛骨悚然,更別說去做了。

決定了,說什麽也不去學校接她,去她的不見不散。

我現在開的這家店,她不知道我具體位置,隻要我不出麵,這麽大的一個城市,上百萬的人口,她是不可能把我從裏麵找出來的。

想到這兒,我心裏稍安,趕緊找一輛出租車,迅速駛離她的家,能夠躲多遠,我就想躲多遠。

整個下午,我都在魂不守舍中度過,就連顧客上門,我都沒有心情打招呼。

時間終於定格在5點半,我看著秒針慢慢的爬,第一次感到度秒如年,好在半個小時過了,王月如那邊一點動靜都沒有。

她沒有打電話過來,安靜的出奇,我本來以為她會質問我,為此我都想好了說辭,可現在看來,是我想多了。

想想也是,我和她無冤無仇,還有一段甜蜜的過往,就算她想害人,也應該找害她的沈公子,絕不會找我這個昔日的男朋友。

“原來鬼也是恩怨分明、有情有義的。”心情大好之下,我不由得感歎道。

從椅子上站起,我打算去附近的菜市場買些菜回來,這幾天生意越來越好,每天淨利潤都在200左右,我想買些小菜,好好的犒勞一下自己。

然而還沒等我走出門,有個嬌柔的聲音冷不丁的在我身邊響起,隻聽她幽幽的說道:“你要去哪兒?”

我整個人都僵住了,是王月如,一定是她,見我沒有赴約,她殺過來了。

心裏麵害怕,但我沒有表現出來,微笑著說道:“當然是去找你了,不然我還能去哪兒?”

“真的嗎?”嬌柔的聲音陡然提高,裏麵有一種掩飾不住的驚喜:“楊哥哥,你要去找我?”

“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想你了。”甜言蜜語很自然的從我嘴裏說出。

“哪有,昨天晚上我們不是見過麵嗎?難道、難道你真的這麽想我?”

昨天晚上見過麵?好像沒有吧,昨天晚上我和馬曉婷倒是見過,和你可沒有。

等等,這聲音怎麽這麽像馬曉婷?

不知不覺間,我僵硬的身體放鬆了下來,急忙向聲音出處看去,映入我眼簾的是馬曉婷嬌俏的身影,她眉梢帶喜,羞答答的,不敢看我的眼睛。

“你怎麽來了?一點動靜都沒有,不知道人嚇人、會嚇死人的嗎?”我的心這時才定了下來,忍不住埋怨道。

馬曉婷小臉一白,她聽出了我對她的不滿,小心翼翼的看了我一眼,才低著聲音說道:“我看你要出門,就忍不住叫你了。”

她的手裏拎著兩個塑料袋,裏麵有土豆、瓜果之類的蔬菜,另外一個袋子裏,則裝了一條魚。

“我想謝謝你,昨天那麽晚,沒來得及準備,今天我特意去了趟菜市場,想親手給你做一頓好吃的。”

她的腳無意識的踢著地麵,頭幾乎埋進胸口,白色的帆布鞋沾有一點沙土,而在我店鋪的左邊,恰恰有一堆沙土,那是隔壁店鋪用來裝修的。

想必是到了我這兒,她一時不敢進來,就在周圍徘徊。

直到看到我要出去,她才鼓足勇氣,跑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