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兔死狐悲

朱玉婷突然摔倒,現場頓時一陣大亂,很多人都圍了過去,離她最近的周小琴慌了神,急忙蹲下身,不斷的搖晃著她小姐的身體,一邊呼喚她小姐的名字,試圖把她喚醒。

我看朱玉婷雙目緊閉,呼吸若有若無,一臉痛苦的樣子,急忙抬起頭,對眾人說道:“你們快閃開,這樣子,朱小姐會呼吸不到新鮮空氣的。”

周圍的人散開,我來到周小琴的身邊,低沉著聲音說道:“哭有什麽用,還不快送你家小姐去醫院?”

我不知道朱玉婷為什麽好好的會突然暈倒,我隻知道一點,她是高人,絕不能有事,我和沈公子的身家性命都著落在她的身上。

猶如當頭棒喝,周小琴猛然清醒過來,她剛要把她的小姐從地上抱起,一個人搶了先,她抬頭一看,原來那人是謝文斌。

謝文斌可是和她的小姐訂了親的,小姐被他抱,那也沒什麽。

鬆了一口氣,她回過頭,難得的對我說了聲謝謝,聲如蚊蠅,我差點沒聽到。

但我也沒在意,我的心思全部在朱玉婷身上,心想高人怎麽會這麽脆弱,一陣冷風就能夠把她吹倒?

正擔心她的身體,我抬頭向四處看,謝文斌正抱著她飛快的向一輛車跑去,周圍人頭攢動。

在混亂的人群裏麵,一個紅色的影子一閃即逝,雖然她閃得快,但我還是認出來了。

王月如,王月如來了,她就混在人群裏麵,高人突然暈倒,肯定是被她暗算,現在高人一去,接下來她就可以毫無顧忌的對付我了。

想到這兒,我隻覺得頭皮發麻,向身邊的周小琴一伸手,我厲聲說道:“拿來。”

“拿、拿什麽?”周小琴嚇了一跳,一臉茫然的看著我。

“錢啊,我賣給你們大米的錢,堂堂百年世家,不會欠我這1萬多塊錢吧?”

“可你,可你剛剛明明說不要的,還說……,喂,你這個騙子,偽君子,怎麽搶錢啊?”

我從周小琴手裏拿了應得的錢,就飛快的向人群跑去,人多好掩護,混在人群裏麵,我跑出了廣場,來到了一條馬路邊上。

馬路上車來車往,我來不及喘口氣,抬手叫了一輛車,就坐了進去。

車子帶著我,在市裏麵轉來轉去,直到我確定王月如沒有跟上來,這才向前麵的司機師傅說出了我的目的地。

當我從車上下來,已經是黃昏時分了,我往前走了一段路,又拐了一個彎,破敗的小木屋就出現在我的麵前。

到了裏麵,沈公子還保持著早晨的姿勢,背對著我躺在**。

“今天我見到那位嚇退王月如的高人了,說出來你也許不信,她是朱家大小姐,可惜她被王月如暗算,現在生死不知,我想我們得馬上走,我不確定我是不是暴露了行蹤。”

一邊說,我一邊收拾著衣物。

過了一會兒,我收拾妥當,又把那12000塊貼身藏好,然後走到沈公子的床前。

“我現在背你出去,你放心,我不會丟下你不管的。”

我的手搭在了沈公子的肩膀上,還沒有用力,他的整個人突然向外翻轉。

一個骷髏頭出現在我的麵前,臉上一絲血肉都沒有,隻有一張枯黃的皮,貼在臉上。

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空洞而陰森。

奇怪的是,被這雙眼睛盯著,我居然沒有感到害怕,隻有一種兔死狐悲的心酸襲上心頭。

我早該想到的,自從搬進小木屋,沈公子就一直蜷縮在被窩裏,從不曾離開過。當我提到讓他回家時,他表現得特別激動,一個勁的搖頭。

那時他的病已經蔓延到了他的上身,頭部以下的位置,都變成了一具骨架。

試想這樣的他回去,他的家人還能接受他嗎,會不會把他當成怪物?

他一直擔心的,就是別人把他當成怪物,追著他打。現在他終於解脫了,整個人都變成了一副骨架,不過這副骨架再也不會活動了。

心酸過後,是淡淡的茫然,我不知道今後該何去何從,高人靠不住了,王月如又時刻在我左右徘徊,這樣的日子,遲早會把我逼瘋的。

在那間小木屋裏,我不吃不喝,待了三天,直到第四天,我才重新振作,把自己洗漱幹淨,大口大口的吃著已經餿掉了的饅頭。

我要再回去一次,把店裏麵的錢取出來,手頭上有1萬多,再加上沈公子給我的30萬,還有我平時的積蓄,這樣一共算下來,大概有35萬左右。

有了這些錢,我大可以去另外一座城市,從頭再來。

夜、悄悄的降臨,每次白天去,我都會被各種意外困擾,無法成功取到錢,所以今天我打算晚上去。

換上新買的黑色衣服,我就像一個幽靈一樣,無聲的潛入夜色裏,和它們融為一體。

街道很安靜,一個人都沒有,昏黃的路燈散發著微弱的光芒,我穿行在黑暗中,盡量避開路燈,沒過多久,我就來到了店門前。

把門打開,我走到辦公桌前,把銀行卡、存折都取了出來,放進一個黑色的塑料袋。

正想貼身藏好,忽然聽到咣當一聲,有人把卷簾門拉下,緊接著一個黑影向我撞了過來。

我吃了一驚,一把抓起放在辦公桌上的鑰匙,尖利的一端,直刺向對方的喉嚨。

“濤哥,是我,我是江龍啊。”

我的手一顫,鑰匙偏離了原來的軌道,從江龍的咽喉邊上劃過,留下一道淺淺的血痕。

“你怎麽來了,還有你怎麽變成這副模樣?”

朦朧的月光下,江龍臉上青一塊、紫一塊,他的右肩受了傷,盡管用手按著,但還有血從裏麵流出來。

“東街的那群孫子陰險,趁我們不備,突然偷襲,兄弟們受傷的受傷,進局子的進局子,我奮力殺出重圍,這才保住了一條性命。”

我這時才注意到,他手裏拿著一把開山刀,一滴滴血從開山刀、刀尖往下滴。

“我不是提醒過你,要提防他們嗎?”我皺了皺眉頭。

江龍垂下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有人知道你來這裏嗎?”我又開口問道。

“沒有人,除了我手下的幾個兄弟,沒有人知道我會來你這兒。”

我冷笑一聲:“可他們現在進去了,兩幫人火拚,你們的動靜鬧得這麽大,警察不會不管,他們能不能扛得住警察的盤問,很難說。”

江龍張開嘴,想說什麽,我搖了搖頭,沒讓他說出來:“別跟我提什麽江湖義氣,生死關頭,誰還會在乎這個。你現在別說話,聽我說,警察隨時會撬開他們的嘴,通過他們,警察很快會找到這裏,這裏也並不安全。

我這兒有12000,你帶著它們,趕緊遠走高飛,有多遠跑多遠。”

我把賣米油的錢全部給江龍,江龍推辭不要,我把眼睛一瞪,問他我還是不是老大,他沒話說,隻好看著我把錢塞進他的口袋。

“出去之後,你把傷口處理一下,換一身幹淨的衣服,這樣就不會引人注意,知道嗎?”我叮囑道。

1米8的漢子,這時候眼睛紅紅的,他用力的點了一下頭。

“出去吧,你走了之後,我也會立刻離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說道。

江龍向門外走去,然而沒等他走幾步,有人忽然在敲門,“啪啪啪……”,聲音仿佛有節奏感,在寂靜的夜裏,顯得異常的清晰。

我心頭一震,難道是警察追過來了?可不對啊,警察過來,應該是警燈閃爍,警車呼嘯,而現在什麽動靜都沒有。

是東街的那些人,那也不對,兩幫人火拚,可以說是兩敗俱傷,估計他們現在也在逃命,哪還有功夫來追殺江龍?

這些念頭在我腦海裏一閃而過,對著卷簾門,我沉聲問道:“是誰?”

“買米的,我想買14斤大米,你這兒有沒有?”門外有人說道。

聽到這個聲音,我頓時感到如墜冰窟,門外的人是王月如,她要買14斤大米,這是想要我死。

“濤哥,怎麽啦?”見我臉色難看,神情慘淡,江龍疑惑的問。

我沒工夫去搭理他,用力把辦公桌往前推,辦公桌緊緊的抵在了卷簾門上。

但這樣我還嫌不夠,把桌子、椅子、凳子,凡是有點分量的東西,我一股腦兒的往門邊上推。

做完這一切,我靠在一張椅子上,長長的吐出一口氣。

“濤哥,隻不過是一個女孩要來買米,你幹嘛這麽緊張?奇怪,這個聲音我好像有些熟悉。”江龍喃喃自語。

我苦笑了一下,心裏說你當然熟悉,你還叫過她嫂子。

正要開口,隻聽呯的一聲,卷簾門震動,我隻感到一股很大力的力道傳過來,一下子把我的身體彈飛。

桌子、椅子、凳子,漫天飛舞,很快又掉落在地,摔成碎片。

“你快走,從後門離開,門外的人隻想對付我,和你無關。”我一把推開要來扶我的江龍,大聲說道。

“我不走,濤哥你也說了,她要對付的人是你,我出去擋她一擋,你趕快跑。”

拿起帶血的開山刀,江龍大踏步向門口走去,他身強體壯,腳步沉穩,走動的時候,就像一輛坦克在推進。

我張開嘴,卻什麽話也說不出來,也許、也許江龍說的對,王月如要對付的是我,不會拿他怎麽樣。

更何況他本身身強體壯,而且還是個惡人,鬼也怕惡人,就算打不過,他逃也應該逃得掉。

這樣一想,我再沒有任何猶豫,拔腿就往後麵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