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熟悉的鈴鐺聲

我抬起頭向樓上看,不知何時,前麵已經沒有馬大爺的身影,他年紀大,走不快的,突然消失,隻能說明一點,叫我扛米上樓的人,是鬼非人。

想到腳下飄飛的紙錢,還有馬大爺是因為扛米上樓才會摔死的,他會不會由此產生怨氣,想讓他的悲劇,在我身上重演?

一念至此,我把那袋米從肩膀上卸下,拔腿就跑。

身後傳來兩位大嬸的聲音,她們好心的提醒我,我的米掉了。

我頭也不回的告訴她們,那袋大米我不要了,送給她們。

本來我不是這麽膽小的,可誰讓王月如在我身邊徘徊,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保命才是最重要的。

沮喪的回到林間小屋,差不多是黃昏時分了,讓我感到意外的是,經過昨晚,沈公子的精神突然好了許多,就連晚上的饅頭,他也吃了大半個。

夜涼如水,我躺在**,久久無法睡去,那些錢沒有取出來,始終是我的心病。

“楊兄弟,你說我是個壞人嗎?”睡在我對麵的沈公子突然問。

他用錢引誘王月如,讓她迷失在金錢之下,事後發現王月如對他不忠,他又把她殺了,這樣的人,當然是個壞人。

不過現在沈公子已經很慘了,我也不想再去說他什麽,背過身,我假裝沒聽見。

“嗬嗬,你不說,我也知道自己是壞人,會有今天的下場,我不怪任何人。可我要對你說,有個人比我更壞。他的名字叫謝文斌,東方不夜城的主人,高官子弟,名下的財產不知道有多少,就連我家的超市,其中60%的股份,也是他的。我家其實隻不過是為他打工而已,而我、隻不過是他的狗腿子。”

說到這兒,沈公子自嘲的笑了起來,笑容既心酸、又可憐。

我想到了在青鬆觀,他對玄靈道長說,有個人比他更加該死,為什麽那個人沒有得到報應,難道他說的那個人,是謝文斌?

“王月如是他殺的,我隻不過是在執行他的命令,在江州市,誰都以為他是好人,誰都以為他是謙謙君子、溫潤如玉,可大概誰都不知道,這隻不過是他的一張麵具。

私底下,他欺男霸女,奪人家產,無所不用其極,王月如是他看中的,但出麵的是我,是我用金錢讓王月如看到了另一個世界,讓她墮落,但到了晚上,同她行房的卻不是我,而是謝文斌。”

我大吃一驚,猛然從**直起腰,眼睛定定的看著沈公子:“你說的是真的,王月如是他殺的?”

“到了這種地步,我有必要撒謊嗎?”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沈公子的確沒有撒謊的必要。

“你這麽做,和拉皮條的有什麽兩樣,虧你是個富二代,怎麽不懂得反抗?”我怒其不爭的說道。

“我能怎麽反抗,超市裏60%的股份,都是他的,隻要他撤資,我家的超市就會完蛋,我就會從一個富二代,變成一個像你一樣的窮小子,你認為我能接受嗎?”

我默然無言,為了能夠讓自己一直過上紙醉金迷的生活,王月如出賣的是她的身體,而沈公子、則出賣了他自己的自尊,就像他自己說的那樣,他隻不過是謝文斌身邊的狗腿子。

“王月如很漂亮,也很年輕,謝文斌對她很滿意,如果不是發現她和你來往,並且偷偷的為你攢下一筆錢,謝文斌或許不會殺她。

你要知道,他是一個很高傲的人,他隻允許他自己甩掉女人,但絕不接受女人背叛他,一旦發現背叛,他必除掉。

可憐王月如還不知道,真正和她發生關係的人不是我,想殺她的那個人也不是我,她折磨我,卻放過了真正的凶手。”

“那你為什麽不告訴她,在你身後,另有其人?這樣一來,王月如或許會放過你。”

聽了我的話,沈公子緩緩的搖頭,悲傷地說道:“沒用的,謝文斌做事很小心,他從沒有留下過任何痕跡。王月如一直認為和她發生關係的人是我,即便我把他說出來,也拿不出證據,她是不會相信我的。”

我想想也是,沒有證據,就供出另外一個人,說不定王月如還認為沈公子是貪生怕死,胡亂的在拖人下水。

“壞事都有我們這些人幫他幹,好事則都是他一個人所為,就連報應,也隻會落到我的頭上,與他沒有半點關係。謝文斌,真的好算計,這輩子我隻佩服你一個人。”

沈公子大笑,可他的眼中卻沒有半點笑意,隻有滿滿的怨毒。

這一夜,我輾轉反側,始終無法入眠,都說人在做、天在看,這個世上是有報應的,可說這句話的人忘了,人會睡覺,天、有時也會閉眼。

早上起來,沈公子背對著我,一點動靜都沒有,我心一驚,他不會是死了吧?試探著叫了他幾聲,他迷迷糊糊的答應,我才放下心。

舉步走出屋外,我想再回店裏一次,昨天取錢失敗,現在想想,是我小心過頭了。

馬大爺不是王月如,他出現在我麵前,也許隻是想和我開個玩笑,或者是提醒我,要我認真的做生意,他對我沒有半點惡意,他是不會害我的。

叫了一輛車,我對司機師傅說了我店的位置,然後閉目養神。

過了大約半小時左右,我到了,開門下車,我抬手看了下時間,早上9點。

沒有在附近觀察,這次我直接進了店,剛走到放錢的桌子前,有人忽然走了進來。

“你的這些米油賣嗎?”

“開門做生意,當然買了。”我把手從抽屜前移開,不動聲色的把鑰匙收起來。

錢就放在辦公桌的抽屜裏,財不可露白,眼前的男子三十歲左右,長得五大三粗,我擔心他有可能是搶劫的,畢竟這裏是老人區,以前我從沒有見過他。

事實證明我的擔心是多餘的,隻聽他哈哈一笑,說道:“那這些我們家小姐全都要了,你和我點一下,看看有多少,再去小姐那裏結賬。”

居然有這樣的好事,我都不知道這店還能不能開下去,就有人要一次性的買斷我的貨物,我當然樂意之至。

和男子一起點清了貨物,大米一百零八袋,食用油35桶,合起來人民幣一共12000多。

男子走到門外,叫了幾個人進來,那些人就開始把貨物往外搬。

“你家小姐是誰,一次性要這麽多米油,她吃得完嗎?”錢沒有到手,我擔心遇到騙子,於是拐彎抹角的問。

男子似乎看出了我的擔心,咧嘴一笑:“你放心,我們是朱家的人,朱家朱海濤,你應該聽說過吧?”

他不說名字,或許我不知道,但朱海濤這個人,在江洲卻是大名鼎鼎,無人不知。原因無他,他是江洲市的首富,也是百年世家朱家的家主。

王朝變遷,政權更替,隻有江州朱家,紋絲不動。

人們常說富不過三代,但朱家,顯然打破了這個怪圈,他祖上從明朝中葉就發跡,一直延續到底,可以說是長盛不衰,最風光的時候,家族裏麵曾經出過兩位吏部侍郎、一個內閣大臣。

“我們家小姐之所以要這麽多米油,那是因為我們帶來的都派光了。前幾天不是有位老伯買米摔死了嗎,我們小姐聽了,就於心不忍,特地帶了些米,無償發給這裏的老人。”男子進一步解釋道。

說話間,米油已經都裝好車,男子笑了笑,對我說道:“你跟我來吧,放心,錢我們家小姐不會少你的,她就在小區廣場。”

小區廣場離這裏不遠,步行過去,也就五六分鍾的路程。

路上,男子看了一眼這片小區,繼續說道:“這片小區是我們建造的,由於位置偏僻,一開始並不好賣。小姐冰雪聰明,在董事會上提出,把這裏改造成老人區,專門向老人推廣。

當時人人都不看好,認為老人購買力低,大多數買不起房子。

可結果出人意料,房子一經推出,就大受歡迎,後來有人專門做了調查,原來老人喜歡安靜,偏僻也有偏僻的好處。

另外他們的子女在這裏上班,讓老人搬到這裏,以方便他們照顧,大多數老人購買力低,但他們的子女可不是。”

男子娓娓道來,言語之中,對他們的小姐十分推崇,我隻是點點頭,或者偶爾附和幾句。

他們的小姐離我太遠,我們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他的小姐再好,和我有什麽關係,我隻關心我的12000塊錢,拿到錢之後,我就把店裏麵的錢也取出來。

有了這些錢,天下之大,我哪兒都可以去得。

“看到了沒有,那就是我們家的小姐,你在她麵前,規矩一點,不要做出失禮的舉動。”男子抬起手,指著前麵說道。

我心裏有些不快,什麽叫做出失禮的舉動,我人雖然窮了一點,但也知道分寸。

不會像八輩子沒見過女人似的,當著一個陌生女孩的麵,流起口水,或者是緊盯著人家不放。

抬頭看去,下一秒,我就知道男子為什麽這麽說了。

他口中的小姐長得太美了,一頭烏黑的長發披散在肩頭,挺直的鼻梁下,嘴唇豐潤飽滿,尖尖的下巴,凸顯出她柔弱的氣質。

而她的眼睛,更是如天邊最璀璨的星星,顧盼之間,說不出的迷人。

我的注意力並不完全放在她的臉上,目光下移,我看到在她潔白如玉的右手腕上,帶著一個紫色的鈴鐺。

每當她的手一動,鈴鐺就會發出叮當、叮當的響聲,清脆悅耳,透著一股熟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