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爺爺的天職
醫館不大，隻有十來個平方，隻有一張桌子，兩把椅子，一個書架。
桌上放著爺爺的一個破舊的醫藥箱，書架放滿了各種各樣的書，一看就是很古老的書。
在醫館的正前方，有一根橫梁，上麵掛著一塊黑色的布條，布條很長，很寬，將一麵銅鏡給擋住了。
雖然隻是簡單的裝飾，但卻給人一種莊嚴肅穆的感覺。
不知為何，當李寧走進這個房間的時候，心中的恐懼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整個人都挺直了腰杆。
反倒是劉奶奶的兒子，一進屋就膽戰心驚，連笑容都不敢給別人，老老實實的站在原地，一副等待縣老爺審問犯人的樣子。
爺爺正襟危坐，看著眼前的男鬼道：“你就是劉強？有話直說。”
“李叔好。”劉強道。
“叫我李先生。”
李寧見劉強蒼白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連忙改口：“對對對，李先生，我是來找你的，我已經死了兩年多了，在地獄裏排了兩年的隊都沒有輪到我投胎，我已經兩年沒有收到過香火錢了，所以，我就想請李先生幫我燒點紙錢，你看怎麽樣？”
李寧暗暗好笑，看來地府很忙，這兩年都排不上號了。
爺爺點了點頭，說道：“你家老奶奶年紀大了，糊塗了，如今你家是你大嫂做主，你也知道，她是個節儉的女人，這兩年怕是不會讓你哥燒點紙錢了。
這都是你咎由自取，當初你非要回來胡鬧，要不怎麽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要不，我讓你給你的嫂子托個夢，不過別把她嚇著了。要知道，她一個人要養活這麽多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劉強頓時眉開眼笑，拿出一張指甲大小，蒼白的薄片，放在了桌上，千恩萬謝的離開了。
李寧大吃一驚，沒想到爺爺竟然如此厲害，連鬼都對他畢恭畢敬。
爺爺將紙條放回了箱子裏，嚴肅的說道：“你跟過來要做什麽？”
“我……”
李寧神色一愣，垂下頭，像個做錯事的小孩。
嗬，李寧本來就是個小孩子，隻不過李寧現在還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
“你不要婆婆媽媽的，我們李家人，都是堂堂的男子漢。”
爺爺響亮的嗓音使李寧精神為之一振。
李寧知道爺爺不會怪他，於是說道：“高川鄉的母親說，你是個招魂的人，讓高川鄉不要和我一起玩。”
李寧說的雖然亂七八糟，但是爺爺還是聽懂了。
他愣了一下，然後有些失落地說道：“一個山野村的女人，知道什麽，你看，你爺爺是不是個招鬼的人？”
“是！”
李寧想都沒想就回答了。
“嗯？”
爺爺先是一愣，然後眼睛一下子就瞪圓了。
李寧連忙壓低了聲音：“你這不是在招鬼嗎？”
爺爺敲了敲李寧的額頭，說道：“我現在是在給鬼怪治病，處理地府的事情。要不是我，這裏早就亂成一團了。”
李寧心想，爺爺你有這麽大的本事？
可是李寧沒有說出口，臉上的神情卻暴露了自己的內心。
爺爺年紀大了，一看就知道李寧的小九九。
“你還年輕，但你是我們李家的嫡係，遲早都要知道的，我跟你說句不好聽的，我是這一片地界的通靈陰陽師，負責看守那些孤魂野鬼，誰家的人壽命到了，我會提前跟他們說一聲，讓他們有個心理準備。
我們這裏的亡靈，隻要不出陰市，就可以回來找我，有什麽遺願，有什麽未了的情，都可以告訴我，我會盡力為它們安排好後事。
鬼族最重視的就是這個，如果它們的願望得不到實現，它們心中的怨念就會很大，到時候就是人類的災難。
如果遇到心地善良的鬼魂，那還好說，隻要把它送到地獄就行了。
如果遇到了一些怨氣很重的人，就必須施展術法，將它們趕走，避免它們惹是生非。
所以，我的地位，是非常重要的。
你太爺爺還是通靈陰陽師的時候，就是以茅山道法為根基，開創了一種新的流派。
所謂的“鬼醫”，就是治療鬼邪病，教導鬼魂。
天下鬼魂眾多，但無緣無故害人的鬼魂，卻是少之又少，那些作惡多端的鬼魂，往往都是因為生前的怨氣太重，或者是沒有人祭拜，或者是受了什麽傷，受了什麽委屈，所以才會出現人間，為非作歹。
作為一個鬼醫，他要學會恩威並施，幫助邪氣的鬼魂改邪歸正，好好投胎。
在這個地界，教導的是鬼魂，遇到好的鬼魂，都要教導。
就像剛才的女鬼，你要教她如何治病。
遇到不好的鬼魂，比如劉強，你要好好教訓一下，再給他一絲希望，所謂恩威並施，便是如此。
唉，我說了那麽多，你也不會明白，你隻需要知道，我是一個有擔當的人，問心無愧就行了。
我們老李家世世代代都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做的都是無愧於心的事情就好了，不是什麽招鬼的。
到了你爹這一代，就斷根了，好在你母親有了你，我才有了一線希望。
你這家夥，能不能明白我的意思？”
李寧眨了眨眼睛，不太明白的點點頭。
別的李寧不太明白，不過有一點，爺爺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所有人好，做一個男人，就應該問心無愧。
李寧撓了撓頭，疑惑的說道：“爺爺，那一天，高川鄉和我都被那個鬼迷住了？要如何才能將其驅逐？”
誰知，李寧一說起這件事情，爺爺的表情就發生了變化。
李寧一說完，爺爺就站了起來，背著手來回踱步，最後歎了口氣：“我的孫子，你要記住，在這個世界上，鬼不是罪邪惡的，但是，更可怕的，是人心啊！”
李寧一時之間有些反應不過來，心想這都什麽跟什麽啊，怎麽就一下子扯到了人心去了？
但李寧隻有七歲，所以李寧能記住這句話，但還遠遠沒有完全領悟。
七、八歲的孩子，在李寧看來就像是一條小狗，很快就忘記了這件事，於是厚著臉皮對爺爺說道：“要不，你教我捉鬼？這不是很有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