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開門
我並不打算去開門，那敲門的聲音就一直環繞著。
這下子，我和六叔渾身發怵。
這情況可就不妙。
“你們到底是怎麽了啊？”
白欣然見到我與六叔都縮著身子，她也害怕了起來。
“別過去開門，快過來。”
我朝著白欣然招了招手。
現在過去開門，鬼知道外麵站著的，到底會是什麽東西。
萬一開門見黑，這可上哪裏說理去！
就算是白欣然再怎麽大膽，她在看到我們兩人的異樣以後，也不敢再行動了。
白欣然嘴上嘀咕著，身體卻是非常誠實地回到了我們的身邊。
她也沒有膽子去冒險。
外麵敲門的人見我們一直沒動靜，又好似是聽到了我們的說話聲。
“開門啊！我聽見聲了！小威！來啊！”
那人也惱了起來。
手上敲門的速度，折騰出來的動靜，也變得愈發的響亮。
那人不知是人是鬼，被這樣奇怪的東西點名，我隻覺得渾身泛涼。
不管那到底是不是劉斌，現在不開門，就是最正確的選擇。
“嗚嗚，開門啊，大晚上的，好冷啊，我都快要被冷死了啊！”
那劉斌見我們死活不開門，又轉變了另一幅麵孔。
他不再破口大罵，轉而哭哭啼啼了起來。
那哭哭啼啼的聲音，聽起來，竟然是有了趙紅的味道！
我瑟縮了起來。
這哭腔，與我白日裏見到的趙紅，是一樣的！
一時之間，我也分不清楚，這門口外麵站著的家夥，到底是趙紅還是劉斌。
“什麽玩意啊……”
本來，還不明所以的白欣然，聽過了那哭哭啼啼的聲響以後，她的小臉陡然煞白。
砰！
哭哭啼啼的聲響，倏然變作了一陣劇烈的撞擊聲。
那撞擊聲來得突然，幾乎是將我們都給嚇得肩膀一顫。
“真是受夠了，這東西再不趕走，我們今晚恐怕都要折在這裏了！”
六叔緊咬牙關。
我明白六叔的意思。
而且，我也是在擔心著，此刻待在外麵糾纏著我的，會是那一個東西。
那一個害死了爺爺，對我窮追不舍的黑色棺槨。
劉斌的死亡，與那一個黑色棺槨也是脫離不了幹係的。
我咬咬牙，從褲腰袋裏掏出了一張護身符。
這是我帶在身上，借以保命的護身符。
本來，我是打算留到了之後再遇麻煩的時候，打開來用的。
隻是，現在的情況就已經危機到了這一個地步。
我再不出手，隻怕是要被那門外的東西，撕成了兩半。
“你，你的手上怎麽會有這個東西？”
瑟縮於一旁的白欣然，瞥見了我手上拿著的護身符。
她似乎是對我手上的護身符有幾分印象，臉上的神色，頗有驚訝。
“不，小威，你別動，讓叔來，這個就暫且留著給你保命吧。”
見到我拿出那護身符，六叔的眼神複雜，出手攔下了我。
“六叔，你能怎麽辦啊？”
我正詫異著。
六叔在我的眼中看來，不過是村中負責白事的先生。
隻是，我沒有想到，六叔竟然也有辦法來解決掉了這些魑魅魍魎。
“唉，我能有什麽法子啊！湊合著上吧！”
六叔咬咬牙，跑回了裏屋。
摸索了一陣，六叔又匆忙跑了回來。
這時候，那大門幾乎是要被外麵的人給撞破了。
那破舊的木門，已然是出現了些許飛濺的木料，落到了地上去。
六叔一手拎著朱砂，一手掐著一樣東西。
那東西軟乎乎的，隻看得出，與玻璃珠子一般大小。
白欣然與六叔靠得近些，她一眼就看到了六叔那隻手上拿著的東西。
“眼珠？！”
她驚叫了起來。
我也驚愕地看向了六叔。
六叔的家中，怎麽會還有這樣的東西？！
聽到屋內有人的動靜，門口的聲響，就變得更為劇烈。
那人已經不再言語，漆黑的深夜之中，隻餘下了沉重而又劇烈的撞門聲。
聽著那愈發過分的撞門聲，六叔動作飛快地用朱砂在那眼珠上畫了些什麽。
那似乎是一道符籙。
隻是，這一道符籙極其細小，甚至是我的肉眼都看不清楚。
畫著這些符籙的時候，六叔的嘴中念念有詞。
那是我聽不懂的言語，我也暗自地期望著，不要去聽懂那些言語。
門外的人應該是察覺到了什麽，撞門的力道，倏然爆裂。
隻聽砰的一聲，整個木門都壞掉了。
一個人的影子，從黑天映照了出來。
六叔不管三七二十一，隻將畫好的眼珠，甩向了門口的那個人。
那人一碰見眼珠，突然就大喊了起來。
那尖叫的聲音，聽起來，就像是劉斌在我的耳邊大聲慘叫。
尖叫聲突起的時刻，我也從昏暗的光線之中，看清楚了那個人的身影。
那身影渺小、瘦削，幾乎談不上是強壯。
不像是男人的體型。
“……趙姨？”
我定睛去看，不由得傻愣住。
趙紅的尖叫，從男人的聲音，逐漸地，變作了女人的聲音。
那眼珠也是神奇，竟然一直黏在了趙紅的身上，不曾掉落下來過。
直到趙紅歇了嘴，身軀應聲倒地，我這才看到那眼珠從她身上滾落開來。
眼珠滾落到了一旁，啪嚓一下，就變作了血水，融入了地下。
光是看著就會覺得滲人。
“怎麽會是趙姨？她這是怎麽了嗎？”
白欣然認識趙紅。
她白日裏剛剛才見過這個沒了老公的苦命女人。
她隻是不明白，趙紅怎麽會模仿著劉斌的聲音，過來嚇唬我們。
我打量著趙紅的身影。
微弱的月光突破黑天，投落些許在趙紅的身上。
依然與白日裏一樣。
我看不到趙紅的影子。
“沒有影子……”
順著我的視線，白欣然也看到了趙紅的異樣之處。
“要死，這趙紅怎麽那麽倒黴，不會是被她那男人給盯上了吧。”
六叔搓了搓胳膊，緩解著一身的雞皮疙瘩。
“劉斌為什麽要附身到趙姨身上去？他這是怎麽了？”
我感覺，六叔似乎是知道了什麽。
“……天知道啊，別去問了，咱們趕緊把趙紅搬出去吧，別讓她睡我屋。”
六叔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最後卻是搖了搖頭，讓我將趙紅搬出去。
他應該不想讓沒影子的趙紅髒了自己的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