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告訴我不是你

88 告訴我……不是你

我就像現在一樣看著你微笑,沉默,得意,失落,於是我跟著你開心也跟著你難過;隻是我一直站在這裏,多久了以後我才發現,我在看你的當兒,你其實在看著她。

“早啊,紀安言。”

櫃台小姐笑嘻嘻地對她說。

紀安言置若罔聞地看著遠方兩道重疊的身影,她也忘了點頭,忘了前進。從這個角度,看不出江羽西抱著他在做什麽。

可慕向東的表情是凝重的,似帶著幾欲糾結的情感。

他的手落下來,終於握上江羽西的手,看不出是要推開還是緊握。然而在他抬頭的那一刻,正好與紀安言的視線無聲地碰撞在空氣中。

這麽個秋晨,她打了個寒顫。

慕向東一怔。

在看到那個呆呆看著他的小身影時,心裏被巨大的慌亂埋沒。紀安言絕不能若無其事地這樣看下去,她覺得有種痛就這樣悄然地襲上心尖。冰冷地收回視線,她突然掉頭就跑。

慕向東幾乎沒有多想地就拉開江羽西的手,猛地往紀安言的方向走去,在她沒走幾步之時,手緊握著她的。

紀安言不依,甩掉他的手,他卻迅速地重新握著。

“言言,不是……不是你看到的那樣……”

“我沒有……她突然來公司……我……”

櫃台小姐一愣,這樣語無倫次的慕律師她還是第一次見。

紀安言用力地搖搖頭,使勁奶勁掰開他的手,大吼道:

“放開我放開我!!”

他不依:“你聽我說……”

紀安言怒得像個發瘋的小獅子,情急之下用膝蓋往他的**驀然一頂。這一下不偏不倚,慕向東頓覺痛意橫穿四肢八骸,反映地彎腰。冷汗隨即由額頭滾落。

聽他悶哼一聲響,她隻怔了兩秒,後已絕塵而去。

“紀安言……”半跪在地時他還無力地叫著。

江羽西惶然上前,扶著他擔憂地問:“東子哥,你痛不痛?”

慕向東難受地閉眸,在她的攙扶下起了身,江羽西這麽眼睜睜地觀賞了場精彩絕倫的鬧劇,她卻無法拍手叫好。

想他追出去的神情是那麽慌,恍若畢生中珍藏的東西就那麽要絕跡於自己的生命中。

心嫉,也難受。

直到那尖銳的痛意悄然散去,他才站直身子,恢複一貫的王者姿態。隻有嗓音,透著一點餘痛的微弱。

“我沒事,你先回去。”

“……太過分了!”她跺腳。

慕向東睨了她一眼,分明就是淡如水,她卻感應到了他無聲自威的警告。她顫顫,“你真的沒事麽?”

他冷然地收回視線,“回去吧。”

說完不再理她地往電梯處走去,江羽西清楚地看到了他邊走邊抽出手機,那種急迫的樣子看在她心裏隻有陣慌一陣失落。

他這麽焦急打電話給誰?

紀安言?

就這麽怕她跑不見了嗎?

……

……

童楓捧著文件進來時,對慕向東交代了一堆新案件。他必須親自篩選接與不接的案子,顧客由童楓接待,最後決定權在他手上。然封煥基本上就是在各樣大小的刑事案上單槍匹馬上陣。

他說了一堆,才發覺慕向東沒怎麽發表意見。

隨即坐在桌沿上,問:“西子的表白是讓你感動了還是煩惱了?我看後者多一些。”

看他眉宇緊蹙的樣子童楓心裏略猜一二。

慕向東沒有正視他的問題,眉毛攏在一塊兒:“我總感覺不踏實,好像什麽事兒要發生似的。”

“嗤。”童楓忍不住彎唇,“這事兒能信麽?我看你是被她的告白嚇壞了。”

慕向東沒心情跟他哈拉,眼一冷,“你出去吧。”

“那些案件……”

“我會處理。”

看他斬釘截鐵的樣子,童楓了然地點頭,出去了。

慕向東謔地站了起來,拿起桌上的手機,翻回了通話錄,在她拒聽了二十幾次後再重新撥打。

“紀安言,聽電話!”

剛剛洛梅已經確定了她沒來上班,他是不好奇,以她的性格會返回來上班才奇了怪了。想她早上那炸毛又失落的表情,慕向東現在隻想好好地把她捆綁起來,讓她哪都去不了!

彭羽喵午餐時間就連撥紀安言的電話,可哪知道那邊飛去留言信箱。她想,她又不知道開什麽小差溜出去玩兒了。

實習最後一天了,還這麽不安分!哼。

她這下變孤家寡人了,捧著飯盒,坐上電梯回十四樓。可巧合的事兒真是無處不在。見電梯門快閉上,她嚷了聲:“等等!!”就急急忙忙地跑過去。

進入電梯時已經氣喘籲籲了。

還沒來得及說謝謝呢,抬頭,視線就定格了。

裏麵,秘書規矩地抓著文件;她身旁的封煥手插褲兜,悠哉閑哉的樣子,睨了她一眼,風淡雲輕的樣子。

“封律師好。”

她叫完,耳根燙得跟開水一樣。

封煥看了眼她手上的飯盒,隨口問:“吃午飯?怎麽不在食堂吃?”

“我一個人……上去隨便解決就好。”她憨憨的樣子看得秘書想笑,卻忍著沒有發作。彭羽喵怯怯地看著他,眼神閃爍了一下。那一句好像是鼓足了勇氣才問:

“封律師你不吃?”

“吃了。”

“……哦。”

話題就這樣無疾而終,封煥始終一副與世隔絕,吊兒郎當的模樣兒,然彭羽喵的手指已經絞得變了形狀。

等電梯“叮——”一聲十四樓到了,封煥給她讓了個道,她挪著身子出去,可在電梯門沒關上前,又突然回頭,給他鞠躬行禮道:

“那我走了,封律師再見!”

電梯門一關,秘書沒忍住笑得前俯後仰。

封煥瞪了她一眼,“笑屁?”

“你不知道剛剛她看你的眼神,就像小兔子一樣,默默地凝視喲。”秘書與彭羽喵站在同一條線上,所以清楚地看見她對著他的背影欲言又止的模樣兒,很是逗趣。

封煥可一點虛榮的心都沒有,走進自己辦公室前從鼻子哼了哼。

“這年頭,自作多情的人真是越來越多了。”

想她穿衣服那大媽桑的模樣兒,說話起來又憨憨厚厚,就忍不住一陣搖頭。

慕向東回到家,把公事包往沙發上一扔,然後慣性地打開電視。

電視裏新聞的響聲給整個房子增添不少生氣,他扭頭鑽進了浴室裏。洗澡時不禁想起空空如也的手機屏幕,心煩意亂地啪一聲關了花灑。

半晌他擦著濕漉漉的發絲走了出來,才要拿起手機,卻聽到新聞清楚地播報著:

“今天早晨色魔再出現在南環路,對一名上班女郎狠下毒手。警方趕到現場時,年輕女子慘遭施暴,頸部、臉部被劃了三刀,現已送醫治療。年輕女子至今還未證實身份,據了解,女子被發現時是披著長發,身著白色工作服……”

手機啪一聲落在地上。

慕向東的臉刷一下變得蒼白。

新聞報道還在進行著,可他已經一個字都聽不進去。手幾乎是顫抖地套上了襯衫,抓了鑰匙,“碰”一聲,奪門而出。

醫院!!

刺鼻的消毒藥水味兒處處都是。來往穿梭的人群中,坐著一個不知所措的女孩兒。她手上的血跡還沒完全幹涸,眼神呆滯地看著手術室的方向。那點紅燈刺目得差點將她眼兒紮傷。

有護士經過,忍不住停下來問:“你手上傷口還沒有處理,處理一下吧。”

紀安言像與世隔絕的人一樣,許是心有餘悸,愣愣地搖頭。

護士也沒閑暇在那跟她耗,搖搖頭推著藥車離開了。

自從警察給她錄了口供,她就保持著泥菩薩一樣的坐姿。今早她真是嚇壞了,剛剛跟護士交流了一會兒,她覺得自己的情緒才有了一點發泄的出口,淚水突然凝聚在眼眶快掉了出來。

她無助地低下頭……

此刻,耳邊似乎傳來一陣劈劈啪啪的腳步聲,還有粗喘聲。

紀安言吸著鼻子聞聲望去,然後呆了。

她的正對麵,擺著一個同樣茫然失措的臉孔。她分明看到了那個人看到她的那瞬間,滿臉的憤怒、慌張、害怕都瓦解在一瞬。

慕向東幾乎是衝著上去穩著她的胳膊。衝力太大,若不是他的禁錮,她幾乎會飛撞倒在手術室門口。

他抓著她胳膊的手是抖的,仿佛大難後餘劫後仍然存著一絲恐慌和空洞。

“我回家的時候就後悔沒有第一時間和你解釋……新聞報道說受害者是個二十上下的女孩,及肩長發,穿著白衣……我想你早上好像也是這個裝扮。”他目光灼灼地看著她,“言言,告訴我那不是你……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