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 幌鐺
203 幌鐺——
今日路上的交通很是順暢。晚霞染紅了半邊天,像落入染缸的大片汪洋,極是迷人。慕向東沉默地看著天空,不知為何就想起了第一次見到紀安言的時候。
那是什麽時候?
八年前?
那個時候她才多大個點兒?十五歲吧。
她卻不知道,還傻瓜似地以為第一次見麵是在她離開紀宅的那一次呢。
思至此,他微微一笑,表情為之一鬆。
紀宅門鈴響起時,紀佑丞正在書房裏寫著書法。他看著紙上那三個字:紀安言。不由微笑。
正準備起身,房門已經率先被人打開。
紀佑丞微笑回頭,“你來……”
話音未落下,一聲輕輕的笑聲已然響起。略帶輕蔑,略帶自嘲。
“怎麽是你?”
紀佑丞後退一步,手撐著桌後,眼神淩厲地看著來人。
他逆光而來,碩大的背影像承載著無數的力量。此刻卻宛若撒旦的化身,任誰都無法趨近。
“不可以是我嗎?”
紀佑丞警惕道:“我可沒邀請你。”
慕向東手環在胸前,發現真相後他第一次和這個男人麵對麵,以前對他那些所謂的敬仰,畏懼和欽羨在這一刻突然變得渺茫。他在想,以前他敬仰這個男人什麽?又害怕他什麽?
“市長,我以前一直不明白你為什麽這麽反對我和言言。我不斷在改進,不斷在進步,力求和她齊驅而行。”話間他頓了頓,漠然地揚眉:“卻原來是因為你在害怕。紀市長也會在害怕。”
“……”紀佑丞沒說話,隻是看著他。
“我爸爸,”提到這個,慕向東難受極了,拳頭微微收緊,“他是我家唯一一個精神支柱。你到底憑什麽讓他去承擔你闖下的爛攤子?”
“你在說什麽?”
“我查過了。”慕向東道,“當年開車撞死人的是你。藏毒的也是你。”
“小子。”紀佑丞笑,“說話可要謹慎哪。你信或不信,我可沒有藏毒。”
“那就是有開車撞人了?”
“……”
“你到底憑什麽,憑什麽要我爸爸去承擔!你明知道他身子不好!!”在監獄被折磨而死的也不是少數。況且慕爸進去不到幾個月,就心髒收縮緊急猝死。他向來也懷疑父親這麽謹慎腳踏實地的人,何會開車撞人。甚至到他死的時候還悔恨地說,爸爸這一世人做最錯的事就是那晚喝了酒還開車。
害得他好幾年都對開車有莫名的恐懼……
他是醉了,所以什麽都不記得,莫名其妙地就成了代罪羔羊。
而眼前的這個人,犯下彌天大錯卻還逍遙自在。
紀佑丞搖搖頭,看著他豹眸微眯。
“所以你就大肆地在外損我名譽,挫我士氣。擱了我的職?”
慕向東直認不諱,“比起你做的那些,我仁慈多了。”
紀佑丞卻突然痛心疾首,“那言言呢?我就不信你能放下仇恨和她在一起!你到底想對我女兒做什麽?”
慕向東一聽,直接嘲諷地笑了起來。
“你女兒懷孕了,你知道嗎?”
紀佑丞表情一滯,氣得發抖,老氣橫秋地扯著喉嚨:
“你,你你你……你打算做什麽?你是不是一早有陰謀了?兔崽子,不許你傷害她!”
慕向東隻覺得可笑。人到底是可以自私到什麽地步?當年他推爸爸入火坑的時候,一個眉頭都沒有皺過。就因為紀安言是她的女兒,所以就要呼風喚雨,被捧在一個凡人都無法褻瀆的位置?
慕向東炙冷的眸光看向他,“你說呢?紀市長?你的女兒肚子裏的是我的孩子,他倆的心當然也是向著我的。”
“你!你想幹什麽?”
他揚眉,“不如把你當年對我父親的方法用在你女兒身上,你覺得怎麽樣?”
鍠鐺一聲響——
很輕,很輕。
卻同時驚動了房裏的人。
門外,紀安言淚眼模糊地站著,像個木偶娃娃。拽在手心裏的鑰匙已經割破了掌心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