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裝

宮殿之外,穿山甲已經一步一頓地走了過來,四隻爪子緊緊地扣著地上的泥土,身上顫抖的鱗片無顯示著它的緊張。

轟隆隆……

一陣巨響聲傳來,宮殿的大門悄然打開,明晃晃的,露出了深處白虎站立的身形。

穿山甲望著那突兀出現在自己麵前的身影,兩個黃豆般大小的眼睛頓時瞪得老大,四足僵硬,狠狠地抓在地上,身子不住地顫抖。

“王……王上……”穿山甲一下子癱軟在地,匍匐著身子,哀嚎道。

此刻的白虎顯得很虛弱,四隻虎掌立在地上略微顯得有些輕浮,氣息萎靡,無瞳的雙目之中散發著沉沉的死氣,就如同是已經半截身子埋入黃土的老人一般。

“是你啊,咳咳……”白虎略帶無力地抬起眼珠,在穿山甲顫抖地身子上打量了兩眼,聲音虛弱地說道,“怎麽……咳……你來本王這兒……咳……可是有什麽事嗎?”

“這……”一時語塞,穿山甲抬頭看著白虎虛弱的麵龐,心思頓時活躍了起來,臉上正準備露出一絲冷笑時,卻是冥冥之中,心中突然**起一絲警兆,冷笑瞬間轉變為一臉的關切之色。

“我聽聞王上昨日與人交戰,元氣大傷,今日特意前來為王上獻上藥草。”穿山甲低著頭,一臉笑意的說道,不知從哪取出一塊通體玄黃的塊莖植物,捧於雙手之上,奉在白虎的麵前。

白虎一臉虛弱之色地耷著眼皮,死氣沉沉的雙瞳掃過穿山甲手上那塊植物時,眼中瞬間閃過一絲精光。

“玄黃梗,甲將軍可是有心了。”白虎笑著,看著玄黃梗,臉上刹那間泛出財迷的笑意。

穿山甲陪笑著,心中卻是有著其他的算盤。

這塊玄黃梗對於他來說雖然珍貴,無異於也是一顆很好的投石問路的石子,因為在看向白虎的那一刹那,他忽然發現白虎虛弱的樣子有些古怪,就好像……好像是故意裝出來的一般。獻上寶物對於穿山甲來說也不過隻是為了找個機會試探一下白虎的虛實而已。

一塊玄黃梗雖說寶貴,但對於穿山甲來說它弄的是穩賺不陪的買賣,若是這隻白虎真的是實力大損,那他也完全可以強勢出手送他一程,取回寶物,而若這白虎的傷情真的是裝的話,那他也可以順水推舟,在王上的眼中留下一個好印象。

順便……如果可以的話,還可以再坑外麵那幾個該死的畜生一次。

穿山甲思索著,將那塊玄黃梗獻上。白虎笑了笑,看著穿山甲如此“懂事”的行為虎頭輕點,一隻虎爪伸出按在穿山甲的身上,就如同是一個病殃殃的,連站都站不穩的老人在尋求一個借力的地方一般,另一隻爪顫巍巍地伸出,從穿山甲的手中借過那塊玄黃梗。

穿山甲的身子顫抖著,身上的鱗片輕微抖動摩擦發出細微的沙沙聲音,兩顆若有實質的眼淚差點從眼角飆落。

此刻它的內心是無比慶幸的,那是一種劫後餘生的喜悅。

因為,就在白虎虎掌搭過來的那一瞬間,他清晰地感覺到了其體內潛藏的深沉似海的氣血,隱而不發,若非是他長期潛伏在地穴之中,天生精神感知力強大的話,可能都不會注意到吧。

不過,這隻呆萌萌的穿山甲顯然還不曾知道,他注意到的,隻是白虎想讓他看到的,或許也就隻有這樣,他才能心甘情願的被當槍使吧。

“甲將軍啊,你看本王這身子,想來也差不多快是已經生不久已了……咳咳……”白虎虛弱著身子,顫抖著聲音說道,說話時還有著兩滴腥紅的鮮血從口中咳出。

看著白虎吐出的那一兩口腥紅的血液,穿山甲的嘴角不由得抽了抽,黃豆般大小的眼睛轉動,身子略微前鼓,壓著嗓子,帶著一絲怯意,好心提醒道。

“王上,王上,”

白虎張眼看了下身前這畏畏縮縮地穿山甲,“怎……怎麽了……咳咳……甲將軍,可是……可是有什麽話……咳咳,要給本王說嗎?咳咳……”說著又是一口腥紅的鮮血從白虎的口中噴出。

看著白虎再一次噴出的鮮血,那一瞬間,穿山甲不由得感到心累,尖尖的腦袋上浮現出幾滴冷汗,壓低著聲音,小聲說道,“王上,王上,你噴出的血液的顏色錯了,上次你受傷流出來的鮮血是金黃色的……”

臥槽……

白虎的身子瞬間僵直,埋頭,看著地上幾團殷紅的血液,然後提起虎爪在自己的身上劃出一道小小的口子,

隻聽見嗤的一聲,微風**過,一道小小的劃痕出現在白虎的身上,而後,流出來的——金黃的血液。

眼睛眨巴眨巴的,看了看身上淌著的金黃色血液,在看了看地麵自己吐出的殷紅血液,那一刹那,白虎似乎感覺到自己的額頭有著無數條黑線彌漫。

“媽蛋的,我有句mmp不知當不當講。”

“我tm活了這麽多年了,現在才知道我的血原來是金黃色的。”

白虎瞪大了雙眼,此刻的內心顯然是無比的崩潰,很是尷尬地咳了兩聲,

“噗……”

一口鮮血噴出——金黃色的。

“甲……甲將軍,你的功勞,本王會為你記住的,隻不過聽說這次來……來……探視本王的不止你一人,你……你去把他們都請過來吧……咳咳……”

白虎頂著虛弱的聲音說著,又是一口金黃的鮮血硬是被其給吐了出來。

穿山甲:“……”

“王……王上……”

“說……咳咳……”白虎應答著,又噴出一口鮮血。

“屬下能不能給王上提個小小的建議,”看著地上一大灘的血液,穿山甲的嘴角抽了抽。

“說……咳咳……”

再一次地噴出一口鮮血,就好似噴血已經噴上了癮一般,每說完一兩句話,這隻小白虎都得噴上一兩口。

“……”,穿山甲看著,半晌無言,“王上,你這血噴得有點多了,隻需要在嘴角處掛上一兩縷就足夠了。”

穿山甲小聲地說著,但他話中的意思卻是再明顯不過了,“王上你裝得太假了,要這樣做,外麵那些蠢家夥才會上當……”

白虎臉色一僵,看了看地上接連幾大灘的鮮血,嘴角抽了抽,“誒呦我的麻麻呀,這差不多都快有一斤了吧……”

轉眼打量了這隻穿山甲幾眼,強健有力的虎掌在其身上拍了拍,話語無比流暢地說道:“嗯,小家夥兒很不錯,本王觀你前途無量,以後就跟本王混吧。”

聽著著近乎是山匪頭子招募小弟時的話語,穿山甲就不由得幹笑了兩聲,而後眼珠轉動,看了看其強健無比,哪還有半絲病態的身子,點了點頭。

畢竟有白虎的直接庇佑,總比他一直縮在地穴之中不敢出去的好。

“這樣……至少還能感受到陽光。”穿山甲在心中默默地想著,沒有人知道在他這份欣喜之中又包含得有多少辛酸。

世間險惡,人心複雜,而我隻求彈丸之地,能得寧靜,苟以安生,僅此而已。

“誒,我說老甲啊,你來給本王看看,本王這還有哪些破綻沒有,”白虎嘴角露著笑意,看著身邊這個有些膽怯的穿山甲是越看越順眼。

“這,王上,還有這裏……”

宮殿的之內,一虎一穿山甲相互交談著,不時發出咯咯的陰笑聲,笑聲慘淡陰森,似從九幽而來,讓人情不自禁地便會冒起一身的雞皮疙瘩。

……

良久之後,厚重的宮殿大門徐徐打開,日光下,倒映著穿山甲拉長的身影。

此刻的穿山甲神情複雜,慶幸之中帶著一絲苦惱,苦惱之中帶著一點幽怨。

而幾乎就在穿山甲出現的瞬間,遠處,本還平靜的山林之中一下子衝起了幾乎滔天血氣,幾乎是在看到穿山甲的那一刹那,一根腥紅的舌頭便直接從山林之中筆直射出,長約數十近白米,幾乎還未曾等剛剛出宮殿門的穿山甲回過神來,便直接將其一把卷起,無比狂暴地將其給拉了回來。

這出手的這位,不用說,當然便是那隻有著築基期修為的蟾蜍了。

六獸冷眼看著那被蟾蜍拖回來,癱軟在地上蜷縮作一團,瑟瑟發抖地穿山甲,臉上浮現出一絲不屑。

“怎麽樣?那虎崽子到底在不在裏麵,到底是生是死,情況如何?”影豹直接一腳踹在穿山甲的身上,低沉著聲音問道。

言語霸道,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感覺。

一腳之下,穿山甲顫抖的身子抖動得更為厲害了,哆哆嗦嗦地將蜷縮的身子伸展開,一臉恐懼之色的張著黃豆大小的兩顆眼珠在六獸的身上盡皆打量了一邊,而後顫巍巍地說道,

“在……在,那隻小老虎在裏麵,隻……隻不過……”

可能是被那從影豹身上散發的冰冷殺氣給嚇唬住了,穿山甲的話語顯得有些結巴,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來。

“隻不過什麽!快給老子說出來,要不然立馬剁了你!”說著,又是一腳直接踹出,將穿山甲的身子踹飛,撞在遠處的大樹上。

看著遠處那癱軟在地,瑟瑟發抖,半天吐不出一個字的穿山甲,影豹就不由得覺得心中有著騰騰的火氣冒起,正當其還準備接著過去,再一頓拳腳伺候時,卻是猿妖攔住了他,

“豹王大可不必如此,看這膽小鬼的神情,想來是那隻虎崽子受傷不輕,而這膽小鬼估計是怕我們趁虎崽子受傷,無視這山林之中不可自相殘殺的鐵律而殺了他,這才說話吞吞吐吐的吧。”

猿妖說著,身上雪白的毛發隨著微風輕拂,大有一副智珠在握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