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初晨
當晚間的溫涼逐漸淡去，空中的銀月漸趨遙遠，天空中，一道炙熱的昏黃穿過漫天稠重的黑幕的封鎖，將黎明的曙光帶向大地。
草木隨著初晨的清風無聲地搖擺，晶瑩的露珠在翠綠的嫩葉之上頑皮地轉動，大山之上，磅礴的雲海悄然流轉，散出絲絲縷縷的霧氣。
新的一天，天地間的一切似乎都是如此的美好，讓人流連。
洞府之上的禁製無聲開啟，一道修長的身影緩緩浮現。
這是愁塵，雙眼微眯，彌望著這世間的美好，那於曙光侵染下變得金紅的雲海，那帶著微露輕輕拂過耳畔的清風，享受著這一短暫且舒適的寧靜。
昨夜，他和老翁聊了太多太多，就宛如一個幹枯的海綿在不斷地汲取著大海的水分。
雖然感覺並沒有聊多久，但恍惚間已是清晨。
於晨曦中定下腳步，深吸一口清氣，不禁感覺全身千百個毛孔盡數打開，並指為劍，於虛妄的雲海間練起了劍招。
招無定式，所有的動作都好像隻是隨意為之，粗略看去不免顯得雜亂無章，但若是仔細觀察便會發現其中有著一絲內斂的渾然天成的味道。
劈、斬、截、勾、刺等劍招雖說隻是以手指比劃，但也隱約可見其中一兩分劍之真意。
劍指在空中緩緩滑動，泛起一道道肉眼可見的漣漪，隨波動**，天地間驀然有著一股勢的味道逐漸成型。
識海中，老翁捋著花白的胡須，若有所思地望著愁塵，聲音悄然在他的心底響起，“現在的你算是幾乎觸及到了劍勢的門檻，隻差臨門一腳便可邁入其中。”
愁塵手上的動作逐漸停了下來，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思緒一動，便在心中回應道：“師尊，我也感覺我似乎很久以前就已經到達瓶頸了，可無論如何，卻終覺隻如同是霧裏看花一般，可望而不可即，就是找不到那道突破的契機。”
“終究還是經曆得太少。赤子劍心雖為可貴，但人生若總是一帆風順，沒有絲毫的風雨，終歸不是那般的完美。”
“生如天地，有光有暗，有陰有陽，天地間的一切都是相生相對，相輔相成，正所謂孤陰不生，孤陽不長，這是天地萬物都需要遵循的道理。”
“至你習武以來，終究還是太順，經曆的真正的生死大戰太少。而，劍，生來便是殺戮之器，需在殺戮之中感悟大道。或許你可以問問那小丫頭，這宗門四周何處有著妖獸出沒，作為試煉之地。”
愁塵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將最後的幾個招式打完，氣沉丹田，幽幽吐出一口濁氣。
回首一望，隻見一個妙曼的身影自洞府之內緩緩走出，這個身影的主人，不用說也知道是靑綰。
一雙美目在愁塵的身上稍稍驚訝地打量了兩下，而後一雙玉手輕輕在愁塵的肩上拍打兩下，老氣橫秋地說道，
“看來本姑娘昨天那枚丹藥很管用嘛，那麽重的傷，一夜下來就能蹦能跳了。”
“嗬嗬……”愁塵幹笑了兩聲，雙眼一翻，白了靑綰一眼，“你昨天是賺了個盤缽滿盈吧。”
一聽愁塵提起此事，靑綰的雙眉不自覺地向上挑了挑，麵不紅，心不跳地說道，“還好，還好，算是勉強彌補了本姑娘昨天那枚丹藥的損失。”
一雙美目直勾勾地盯著愁塵，竟泛出絲絲柔情，輕聲道，“你是我的仙侍，放心吧，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讓你出事的，雖然那枚丹藥很寶貴，但為了你，看到你現在的這幅模樣，我依舊覺得昨天的那枚寶貴丹藥是值得的。”
愁塵的嘴角扯了扯，寒芒炸起，渾身上下一大堆的雞皮疙瘩接連冒起，雙腳稍稍向後撤了幾步。
他當然知道，他的傷勢之所以會好的如此之快完全是識海之中師尊的功勞，與靑綰的那枚不如品的丹藥實在是絲毫的關係都沒有。
識海之內，老翁一臉微笑地盯著外麵發生的那抹情景，捋了捋胡須，輕聲笑道：“這小丫頭，如此財迷，還真是有趣。”
看著愁塵沉默不語，靑綰似乎是得勢不饒人一般，胸脯一挺，義正言辭地責問道：“怎麽！本姑娘對你那麽好，你還不樂意了啊！”
說著，還舉起小手，握成拳頭，向著愁塵示威，那樣子，活生生就像是在說，“怎麽著吧，那筆靈石乃是本姑娘千辛萬苦才敲詐，不，應該是勸誡來的。那是我師弟孝敬我的，和你小子壓根兒就沒有絲毫的關係。作為仆從，還想從本姑娘手上分靈石，那簡直是癡心妄想。”
愁塵對於靑綰心中所想，經過這一個多月的相處倒也算是猜測到一二了，無神的雙目白了靑綰一眼，而後道：“放心吧，我對於你昨天收到的那筆靈石不敢興趣，我就是想問問那人究竟是誰？”
“怎麽？你想找他報仇啊？”一聽愁塵不是衝著昨晚剛剛捂熱的靈石而來，靑綰的心中稍稍鬆了口氣。
很是堅定地點了點頭，“斷劍之仇，不得不報。”
“真看不出，你還是個睚眥必報之輩啊。隻不過，要是你報仇的對象是他的話，那估計你得失望了，那小子可不比普通弟子，後麵的台子有點硬，就連本姑娘都不敢真刀實槍地幹他，最多也就是從他那裏訛點靈石出來。”
“他的後台連你這個隱泉宗大弟子都要忌憚一二？”
一雙美目白了愁塵一眼，“那當然，那小子的父親可是紫府境界的峰座。要不然，你以為憑著本姑娘的個性，作為本姑娘私人物品的你被打得半死不活的，要是別人，那本姑娘還不得讓他死無全屍，怎麽可能是隻訛他的靈石呢。”
這一次，愁塵並沒有因為靑綰言語中的“私人物品”的字而出聲反抗，雙眉皺起，稍稍有些凝重，雙拳緊握，雙眼之中放出宛如劍芒一般決絕、鋒利的光芒
“即便如此，我也要報仇。”
靑綰一臉頭疼地看著麵前這個比牛還倔的男人，無奈地歎了口氣，“別人家的仙侍都是關鍵時刻用來去對付麻煩的，而我這個仙侍卻是千方百計地給本姑娘找麻煩。本姑娘還真是倒黴。”
“算了，修真一道本便求心思通透，強行回避倒有可能弄巧成拙。你若是真想報仇的話也不是沒有機會。”靑綰一臉嚴肅地看著愁塵，緩緩說道。
“什麽機會？”愁塵脫口問道。
“若是我沒記錯的話，一年之後，便是宗門之中築基秘境二十年一次的開啟之時，待那時，宗門之中大多數弟子都會進入其中，各尋機緣。到那時，徐易也會進入，而那，就是你的機會所在。”
“築基秘境，環境詭異，所有的修仙之人進入其中都會被其大道所壓，一身修為十不存一，而對於江湖武者的真氣壓製則是要好上很多。”說著，一雙美目在愁塵的身上一瞟。
“你的意思是，讓我在秘境之中殺掉他。”愁塵雙眼微眯，眸中有著一股濃鬱到實質的殺氣逐漸成型。
靑綰輕輕點了點下頜，“秘境之中，機緣與危險並存。有的人氣運逆天，一朝得道，瞬間築基，成為內門弟子，俯瞰外門滄桑。有的人，雖是一代天驕，卻終不敵天災人禍，慘死於秘境之中。”
“你在秘境之中殺了他，隻要手腳幹淨，不被四周的閑雜人等看見，想來也是安全的。畢竟，即便是事後他爹懷疑到你的身上，但最終死無對證，他貴為前輩高人，倒也不好直接對你出手。”
愁塵點頭，嘴角露出一絲笑意，在心中想到，“看來我真氣化靈的事得往後推了。”
而後一對劍眉看著靑綰，淡然道：“不知這宗門四周，何處有適合我練劍的地方？”
靑綰眉頭一挑，顯然對於自己的這個仆人對於自己一點都不尊重很是氣憤，冷聲道“在宗門外西北一百裏處，有著一處山脈，妖獸眾多，你若是要找死的話就可以去那裏體驗體驗刺激。”
“謝了！”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一切，愁塵也不再打算繼續停留，抱拳、轉身，向著洞府之外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