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追匪

長安的細雪在時間的靜默中越下越大,過了午時,天色微暗,連綿不斷的白雪終於將天空染成了蒼白色的模樣。

雪花漫天紛飛,長安街上早是鋪滿了一層。

雪不算大,卻越下越大。

也不算厚,但還在變厚。

路上的人很少,或是因雪來的太快,行道的都避寒去了,連沿街小販,都不剩幾家。

這剩下的是些不起眼的鋪子。

一家是街頭的飯攤,雖然是飯攤,賣的卻是酒。

這裏生意最好,盡管這攤子,不過就是處支起來的一個四麵通風的棚子,卻也有十幾個人正坐在那吃飯。

左邊的三兩個花腿閑漢胡吃海塞,不拘小節;右邊的三兩個遊方俠客對酒當歌,人生幾何;前邊的三兩個疤麵漢子大刀闊斧,瀟灑自如;後邊的三兩個文人墨客,執扇吟詩,談笑風生;或許他們是江湖上的人,帶著刀劍也不稀奇。

總而言之這裏的熱鬧已經有些不正常了。

不過想那酒也許是真香,每個酒客都喝得大口大口,時不時還要擦上一把沁出來的酒水。

另一家是道兒邊的樂樓,許是今兒下雪,所以往日裏人滿為患的台堂實在是沒有多少人來聽曲兒,就隻一個老板在翻弄著那一本賬薄;一個小二在轉弄著那一頂帽子;一個琴師在撥弄著那一把木琴;一個食客在搓弄著那一縷胡須。

總而言之這裏的冷清已經有些不正常了。

最後一家是街角的珠寶鋪,老板娘穿金戴銀,半靠在鋪子前,一條波浪打底的碎花裙上寫滿了**,身上的粉味兒是要多重有多重,隔著幾丈都能聞個清楚,本就生的不美,又是濃妝豔抹,早成俗物,對著手中的一麵鏡子騷姿弄首,照個不停。

這三家的人各幹各的事,本互不相幹,直到東邊大路上傳來一陣踏雪之聲。

轉頭望去,見此人腳步起落極快,這是個通體著黑的漢子,他踩著一雙黑靴,穿著一襲黑袍全身罩滿了白雪,身後背著一把黑劍,劍把上的黑布綁帶在風中左右飛揚,戴著一塊黑麵罩,手中還提著一顆早就發黑的人頭,一路走來,本以為身後的白雪早就被鮮血給浸的這一塊兒,那一塊兒,可仔細一瞧卻是一點痕跡都沒有,風雪滿天,大步獨行,卻又踏雪無痕,實在氣概非凡。

這時飯攤有個糙漢子站起身來,衝著黑袍漢子奔來,但黑袍漢子走得極快,晃眼之間已在十餘丈外,卻也不是發足奔跑,如此輕功,實所罕見。

二人對望了一眼,都感驚異。一白麵漢子揚聲大叫:“朋友,請留步!”喊聲甫歇,那漢子倏地回身,點了點頭。

白麵漢子道:“天凍大雪,朋友何不過來飲幾杯解解寒氣?”

那黑袍漢子冷笑一聲,健步如飛,頃刻間來到二人身前,臉上滿是鄙夷不屑之色,冷然道:“叫我留步,是何居心?爽爽快快說出來罷!”

白麵漢子一聽這話,立刻皺起眉頭來。

這時一旁的黑麵漢子,舉手說道:“路途遙遠,所謂是四海之內皆兄弟,我兄弟倆見兄台雪中獨行,實乃隻想邀喝一碗酒。”

黑袍漢子嗤的一聲笑,抬起提著人頭的右手,說道:“你們隻好奇我吃不吃酒,卻不好奇我手中人頭?”

黑麵漢子撓腮,笑道:“世道亂,我哥倆隻願交兄弟,對這等殺伐之事兒,不願多說。”

黑袍漢子又是一聲嗤笑,道:“哼,做了朝廷的鷹犬,就連三法司捉人都這麽墨跡嗎?”

街,靜的可怕;雪,卻依舊在飄。

黑麵漢子哈哈一笑,笑聲未絕,黑袍漢子已經將手中的那顆幹癟人頭撇了過來,來勢極快,直指黑麵漢子麵門而來。

這一招來的極快,若是一般人絕對是避之不及,可身前的黑麵漢子畢竟是三法司的人,隻見他左手引了一個式子,大手一揮竟而打了個霹靂,“哢”的一聲,半空中一道白電閃過,那顆人頭已經成了這雪天的飛煙。

黑麵漢子叫道:“姓李的,今天三法司傾全巢而出,你不束手就擒,還待何時?”

黑袍漢子一扯背上長劍。

這是把什麽劍?

這劍,劍身泛黑,黑的如同地府深淵,發出的錚錚劍響,更如百鬼悲嚎,甚至不能久看,因為看久了似乎就能攝住人的心魂一樣。

這是把好劍!

“魔劍!”

飯棚裏傳出一聲叫吆,隨著這一聲飯棚裏坐著的一個疤麵漢子閃了出來,隻見他雙手各一把二尺宣花斧,照著李姓漢子就撲了過來。

李姓漢子不急不忙,手起劍落,便如白雪天中閃了個黑電一般,這並不是什麽華麗的招式。

但那疤麵漢子的宣花斧已成兩攤破銅爛鐵。

不過是白雪天中的一道黑電。

那疤麵漢子的雙臂已隨著兩把斧子從肩頭撕了下去。

攜著一聲哀嚎,劍身上濺滿了鮮血,但不過是眨眼的功夫,血已經盡數被黑劍嗜走。

李姓漢子黑劍在掌中一轉,就如女子手中轉帕一樣簡單,便收到了鞘裏。

等不知道過了多久,李姓漢子見不在有人上前,嘴角無奈一扯,哼笑道:“劍在我手,若諸位再不現身,我姓李的就走了!”

話音未落。

珠寶鋪的老板娘放下了手中鏡;飯攤的貪酒客放下掌中酒;樂樓的飲茶人放下了縷著須子的手;隻有樂樓老板還在撥弄著那本賬簿,搭配著雪天,倒有幾分閑雅的感覺。

但他店裏隻有一個客人,也不知道他在算什麽賬。

這時茶客緩緩起身,他頗有幾分正氣的臉上寫滿了自信,卸下腰間的白玉笛,緊緊握在手中,銳利的雙眼緩緩抬起。

“法是天!”這聲低沉內力十足,如林中黑熊發吼,更像空中雄鷹嘶鳴。

隨著這一聲四散開去,周邊呼喝聲起。

“殺人取劍,三法司不容失敗!”

刹那間,如畫一般的靜街,亂了!

街頭巷尾埋伏著的人,如潮水般湧了出來。

他們手中拿著的或刀亦或劍,或槍亦或戟,總之十八般兵器盡數亮相,皆是寒光閃閃。

在近的那黑麵和白麵漢子兩人,各自分別是打了個閃電和火球留於手中,聽得茶客的命令,早已是率先發難。

可也正因如此,這二人也是早就被這李姓漢子給各自撕了下來一條手臂。

倒也不是因為這二人修學不足,隻是因為麵前此人武學法力極是可怖。

二人忍著痛,齜牙咧嘴般往後退去,肩頭鮮血一**,皚皚白雪已是濺的東一條西一道。

血光一回,那飲茶客大喝一聲:“還不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