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京都風雲起,一文震儒臣!(上)

突然出列的李夫惟刹那間就引來旁邊的一束束目光,一股沉寂的氣氛瞬間包裹了整個朝堂。

京都潛伏的洶湧暗流在這一刻仿佛突然激**起來。

宋國公賀連鬆、左督禦史張華、禮部右侍郎王中則等人都是悄悄挺直腰杆。

與衛國公爭鬥數十年的他們雖然還未發難,但一股強烈的鬥爭意識卻已無聲的傳遞、彌漫開來。

國子監祭酒周鴻雁麵色如常,雙眉卻微微揚起。

自大夏開國,國子監與太學府便爭鬥不休,但由於皇帝偏向國子監,以往的爭鬥都是國子監勝利。

然而昨日江寒的一本通俗小說卻搶了《國子集》的銷量。

往小了說,這不過是書籍銷量的博弈輸贏。

往大了說,是國子監這數十年來第一次輸給了太學府。

因為江寒就是太學府的人。

衛國公麵無表情,姿態不變,對於今日之事他早有預料,也已作出了讓步的打算。

一些中立的國公勳貴們則是淡漠的旁觀看戲,學正為六品官,以一個六品官彈劾一個隻有童生文位的儒生,還真是從所未見。

但誰都知道,今日這件事幕後操縱者並非學正和儒生,而是宋國公和衛國公,是黨爭!

“竟有此事?”夏啟帝神情未動,沉聲道:“愛卿仔細述來。”

李學正道:“昨日衛國公之子江寒於國子監門口打著‘大夏詩魁’的名號,招搖過市,售賣一書。被國子監學子發覺書中充斥著各種有違人倫天道之理念,更有辱及陛下之辭言,後經由學子告之刑部,刑部著人抓拿……後因太學府儒生禇雲棲介入,刑部釋放江寒,江寒於刑部門口,竟侮辱、動手掌摑微臣!”

“微臣念他隻是一介童生,不願動手傷及性命,豈料他得寸進尺,以腿猛踹。”

“此事刑部各官,國子監生賀秀、王元等人皆可作證!還請陛下為微臣作主!”

李夫惟奏報完畢,宋國公賀連鬆微微側身,看向江震聲。

而禮部王侍郎、左督禦史張華等人也均是朝江震聲看去,等待他的反應。

若江震聲反擊,但直接將江震聲拉下水。

若江震聲不予反擊,那麽他們也會趁機彈劾,絕不會給他自保的機會。

“可有此事。”夏啟帝看向刑部尚書。

秦尚書上前一步,高聲道:“確有此事!毆打李夫惟之事,刑部多人親眼目睹,而著書辱君一案,臣查過了,書中確有辱君的蛛絲馬跡!”

相應的證據,他也上前呈給夏啟帝過目。

這時候,羽林衛統領江鋒出列,高聲道:“陛下容稟,臣有話要說!”

羽林衛為禁衛軍,乃皇帝的宿衛和儀仗部隊。江鋒作為統領,自然也有資格上朝。

夏啟帝沉聲道:“說!”

江鋒目光如刀,冷冷看了刑部尚書一眼,對方麵無表情。

江鋒高聲道:“臣要狀告刑部尚書禦下不嚴,其下郎中聶舒貪贓枉法,濫用職權,昨日在刑部監牢當中,提審江寒之時,竟欲動刑屈打成招!江寒著書辱君一案,尚無定論,聶郎中卻欲動刑坐實此事,背後隻怕有人指使!還請陛下嚴查此案!”

這是衛國公府的反擊。

諸公心知肚明,雖然衛國公還沒下場,但江鋒下場了,就代表衛國公出手了。

秦尚書麵無表情,這種打擊似乎在他意料之中,說道:“刑部郎中聶舒一意逞快,確實方法不佳,臣治下不嚴,的確有過!已嚴懲此人!不過聶舒並未動用刑具,若是不信,召來江寒一見便知。”

“但刑部郎中是否濫用職權,與江寒是否著書辱君無關!目前應該處理的,乃是江寒著書辱君、毆打學正一案!”

江鋒沉聲道:“江寒何來著書辱君,分明是別有用心之人在曲解!還請陛下明鑒!”

夏啟帝微微點頭,說道:“眾臣以為,此案該如何處理?”

賀連鬆朝江震聲看了一眼,眼神中似乎帶著一絲輕蔑和不屑,臉上掛上一抹淡淡的笑容,而後看向王中則。

王侍郎當即出列,拱手道:“陛下,微臣以為,此事件極為嚴重!江寒毆打國子監學正,是為不尊師道,著書褻瀆皇恩,目中無君,是為不尊君道!且此事經昨夜發酵,如今京都百姓皆知,學子更是有著極大的怨氣!臣上朝前知悉,已有數千學子、百姓自發組成隊伍,於街上遊行,抵製江寒所著妖書!現應已至衛國公府!

連百姓也如此義憤填膺,若不嚴懲江寒,如何讓百姓平息怨憤!如何讓天下學子消止怨念!還請陛下嚴查衛國公府,嚴懲江寒!”

這番話在大殿當中回**,所有人都是一驚。

數千學子、百姓遊行,抵製妖書?

這招也太厲害了!

如此一來,就算江寒所著的書並沒有真正的辱君,如今也辱君了!

寧國公著急的看向老朋友,卻發現江震聲麵沉如水,似乎無計可施了。他心中暗急,舌上有龍泉,殺人不見血。這些儒生的手段果然高超!裹挾平民聲討江寒,如此一來,就算衛國公出麵保下江寒,作出退步,江寒的文名也臭了。

之前他不願下場,置身事外,是怕一下場給夏啟帝一個“武將都穿同一條褲子”的形象,但如今再不下場,隻怕衛國公府就會受到前所未有的打擊!

寧國公正準備出列反駁,就在這時,國子監祭酒周鴻雁出列道:“陛下,衛國公於大夏有大功,不可因此事處理江寒,否則豈非寒了衛國公的心?”

此話一出,寧國公等和江震聲交好的武將都是臉色驟變。

好厲害的周鴻雁!好惡毒的殺招!

表麵上看著像是在給衛國公府求情,其實卻是火上澆油!準備給衛國公塑造一個“功高蓋主”的形象。

就算皇帝原本想要讓武將儒臣形成平衡,如此一來,也不得不嚴懲衛國公府!

衛國公麵沉如水,深深的看了周鴻雁一眼。

這時候,太子也下場了:“如今災民之事未解,雲州之患未除,江寒竟還敢著書以亂讀書人之心!請父皇嚴辦此案!若是姑息此人,朝廷威嚴何在?父皇威嚴何在?”

而太子下場後,文官們就更加興奮了,連太子也站到衛國公的對立麵,這一次陛下再也沒有理由寬恕衛國公府了!

四皇子越王低著頭,以隻有他自己能聽到的聲音罵道:“真是蠢貨!”

在他看來,衛國公仍是大夏頂級國公,你一個太子,尚未登基,就敢表態跟衛國公對著幹,簡直愚不可及!

“兒臣以為,此案尚且未曾審明,衛國公一向忠君愛國,其子江寒又即將迎娶皇姐,怎會著書辱罵父皇?”

“至於毆打李學正,或許尚有更深的原因。我聽說,江寒此子,備受太學府大儒之喜愛,昨日太學府的三位大儒更是齊至刑部監牢,為江寒求情,若品性不佳,豈得大儒如此厚愛?”

越王出列開口。

宋國公等人也都是眉頭一皺。

這四皇子竟也要摻和到這件事情上來!

這是在向衛國公府釋放自己的善意,以期待衛國公的支持?

太子臉色微變,看向越王,眼中閃過一絲陰狠。

四弟啊四弟,你為什麽非要跟我對著幹?

而隨著越王的開口,支持越王的大臣,也都紛紛開口,勸說皇帝不可嚴懲江寒。

朝堂上的多方勢力,也在這個時候因為一個小人物而開始角力,朝堂上的氣氛開始變得詭譎起來。

剛開始還是江寒著書案,到後麵,已經變成了互相彈劾的現場。

便在這個時候,一直旁觀的宋國公終於下場了。

賀連鬆出列朗聲道:“陛下,江寒受太學府大儒喜愛的確不錯,但他著書辱君、毆打老師也證據確鑿!若因大儒的喜愛,但輕描淡寫的放過此事,天下人該如何想?”

“若今日放過江寒,以後便會有更多的讀書人肆無忌憚的在書中編排陛下,誹謗陛下!若今日放過江寒,豈非告訴天下讀書人,可以不必尊師重道?”

夏啟帝的神情終於微變,他微微坐直身體,淡漠、冷酷的目光掃視大殿諸臣。

寧國公冷哼一聲,出列道:“刑部說江寒著書辱君,然刑部亦出了濫用職權的貪官,刑部給出的證詞又可信幾分?何來的證據確鑿!還請陛下啟動三司會審!”

三司會審乃由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一起審案,乃大夏最高級別的審判。

此刻文臣武將基本都已出列,形成對抗之勢。

太子和越王也開始針鋒相對起來。

黨爭的角力,也到了關鍵時刻。

太子冷笑一聲,說道:“江寒著書辱君,毆打學正明明已是證據確鑿,你們竟還強詞奪理,要三司會審!我問你們,他是不是在刑部門口毆打的李夫惟?”

“如此明顯的事,還有什麽好辯的!即便著書一事無法分明,但又該如何解釋他動手毆打學正一事?”

“除非他此時滅了北方妖族,或者作出千古文章,否則就洗不脫辱師之罪!”

王侍郎點頭,微笑道:“不錯!太子殿下說的甚是!除非江寒作出千古文章,否則辱師便是辱師,還有什麽好說的!”

就在這個時候,外麵天空忽變,風雲大作,異象忽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