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長安三害梁老八

十貫是個什麽概念?

大唐的一貫錢,就是一千文,不過唐初錢荒嚴重,“短陌”普遍,正經的一貫錢裏可能隻有七八百文。

但即便這樣,依然有著一貫的購買力。

而貞觀政要中記載,“天下大稔,流散者鹹歸鄉裏,鬥米不過三四錢”,一鬥米相當於後世的5.9公斤,隻用三四文錢就能買到,可見梁寶玉給香水的定價有多離譜!

來福這狗東西,在得知香水的價格之後,打死不願意再繼續灌裝……那瓷瓶瓶口和小拇指一樣粗細,稍有不慎就會灑落許多,要賠錢的話,給老梁家賣十輩子命也還不起啊!

最後梁寶玉承諾免了來福的債務,香水灌裝才算順利完成,特喵的打工打到子子孫孫都要還債,也是沒誰了。

三百個瓷瓶全部裝滿,才消耗小半壇子香水,暴利,奢侈品果真是暴利!

至於如何推廣,梁寶玉也早有計劃。

平日裏招貓逗狗的紈絝兄弟們招呼一聲,三百瓶香水散出去,帶回家獻給母親盡孝、哄姐姐妹妹開心,全都行!

“小侯爺,三百瓶,三百瓶啊!那可是三千貫,都是咱家的啊,小的心疼!”

來福眼圈通紅,哭喊的撕心裂肺,是個忠仆。

“狗一樣的東西!你懂什麽?這玩意在咱家就是半壇子蒸餾酒,推廣出去才是錢!好好跟著本爵爺學,今後放你出去做個大掌櫃,吃香喝辣還能娶媳婦!”

“呃,小的謝小侯爺恩惠!”

短短半月時間,香水風靡長安!

唐朝貴族、大戶不少人喜歡調香,但凡講究點的有錢人,衣服每晚都會用香料熏蒸。

上好的香不便宜,調香師更是豪門大戶必備的人才。

但這一切和香水比起來,差遠了!

香水對於唐朝的熏香而言,實在是太過方便,而且香味持久,補香也容易,甚至還能塗抹到兩鬢提神醒腦,實在是男女通殺的神物!

至於價格,嗬,天天需要熏衣裳的人,自然不在乎十貫的高價!

蒼梧縣侯府一瓶瓶香水賣出去,一車車財貨拉回來,原本已經打算號召全府上下勒緊褲腰帶過兩年苦日子的管家和賬房,相擁在一起喜極而泣!

兩個老漢抱在一起哭的場麵,辣眼睛!

“陛下,如今那梁老八整日裏販賣香水,農學那邊隻留牛見虎那孩子照應,您也不出麵嗬斥一番?”

光彩照人的長孫皇後一邊跟李二陛下說著閑話,一邊把玩著手中的小瓷瓶,瓶身上淡青色的字跡清晰可見,“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倒是好句子,東西嘛,也是好東西,可就是忒貴。”

“嗬嗬嗬,觀音婢不必對老八那孩子太過苛求,蒼梧縣候出征時,梁家幾乎散盡家財,老八能折騰出香水自己賺錢,朕已經很是意外了。”

在李二陛下心中,梁老八缺錢沒去坑蒙拐騙,簡直就是浪子回頭的典範,“至於農學那邊,先不忙。再過一兩個月,朕自然會去懲戒梁老八,總之得師出有名才行啊。”

“二郎思慮周全,妾身是比不上的。”

眼下和舊門閥世家的博弈已然進入了白熱化,整個長安城都好像堆滿了幹柴,稍稍有點火星子就能將這座大唐的都城焚燒成廢墟。

李二陛下不但要時刻盯著那些老牌世家,還需要不斷調整、兼顧新興勳貴們的利益訴求,當真如行走在鋼絲上一樣,比戰陣廝殺還要凶險。

風風雨雨相互扶持十多年的夫妻,長孫皇後怎會不知眼下的形勢?

主動提起梁寶玉,無非是搏夫君一笑,讓李二陛下放鬆一下神經罷了,真當那小小的梁老八,值得大唐最尊貴的夫妻專門討論嗎?

“陛下,老八搞出這香水確實能提神醒腦,您帶在身邊,煩勞時也能舒緩一下。”

“朕謝過觀音婢了,此物正如你所言,確實不錯,就是忒貴……靈州蝗災,朕已經命人救災,內府之中錢糧捉襟見肘,十貫一瓶,朕用著都覺得心疼,可這滿長安四處求購香水之人卻絡繹不絕……”

李二陛下說著自己就笑了,“看來,這長安城裏,就朕一個窮人啊!”

“陛下,不是十貫,是十五貫。”

“漲價了?”

“老八那裏倒是沒漲價,隻不過沒有現貨,這一瓶是加價從其他商賈手中購得的。”

“嘶,這塗抹的哪裏是香水啊,這分明就是在塗抹金子!”

且不提大唐最尊貴的夫妻在為錢糧發愁,整日裏賴在家中數錢玩的梁寶玉終於肯主動去農學上班了。

不是梁寶玉良心發現,是土豆快要成熟了。

既然要借著農學的名義將土豆獻出去,自然要先把種土豆那五口大缸運到農學才行。

“老八,咱兄弟押送的是什麽啊?這可是長安城,就是在隴右咱們也沒下這麽大力氣戒備過!”

騎在馬上嚷嚷個不停的是裴家老三裴英,跟剛養好傷的程處默一同來耍樂的,兩人都是從隴右剛回來的左武衛校官,過命的交情。

“老三你廢什麽話啊,來之前說好的,老八讓咱們做啥就做啥,少問別打聽!”

程處默和尉遲寶林是一幫紈絝中的頭,如今一開口,裴英就老實了。

“這是農學需要的新糧種,兄弟們這趟算是幫我梁老八出公差了,沒得說,等會事情辦妥,農學裏麵喝酒吃鍋子,每人一瓶香水!”

梁寶玉的話引來一陣喝彩,接著就是鬼哭狼嚎一般的怪叫。

是自己想岔了,在這長安城裏,請這麽一幫紈絝押送土豆,想不吸引眼球都不行啊!

曲江一側的廢院子,劃撥給農學之後改變不大,幾間沒垮塌的房屋稍稍修繕,就算是開張了。

戶部那邊派來一個胡子花白的書吏,名叫常溫元。

此人沒有後台關係,平日裏泥捏的性子,來農學這等形同發配的事情,自然是讓他頂缸。

不過常書吏倒是個能做事的,一個來月的時間,就招募了十來個人手,開墾出一片荒地,又從西苑花匠那裏求得了種植棉花的法子,也不管節氣溫度,先種上再說。

梁寶玉這個正牌負責人僅僅來過三次,倒是少監牛見虎天天在農學盯著,怪不得梁老八不著調的消息都傳到了皇後耳朵裏。

“老八,我正要去家裏找你,你可算來了!”

“見虎哥哥為何事著急?”

“長安城裏不知哪個混蛋編排的流言,說什麽長安三害,你是三害之首!”

“長安三害?另兩個是誰?”

“還有夔國公劉弘基和房遺愛!”

“哎呀呀,這怎麽行?這是要將我放在火上烤啊!我梁老八何德何能,竟然敢排在夔國公前麵?!”

牛見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