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惡人登門

我越看越覺得心慌,就像自己做了件傷天害理的事情一般,我不敢再看他,硬著頭皮,捂住耳朵,朝著山下跑去。

沿著盤山公路又跑了半個多小時,終於進入了市區,四周燈火通明,我也徹底放鬆下來。

尷尬的是,我手腕上還扣著幹屍爪子,也不知這東西該怎麽取下來。

我脫下外套把手腕包好,不讓這爪子露出來。打了輛出租車,朝著醫院駛去。

趕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是淩晨三點。

整個醫院裏都是靜悄悄的,二叔住在豪華病房裏,整個樓層,隻有他一個屋亮著燈,推門進去,他在**看電視,見我進屋,眼睛一亮,開口問道:“東西帶來了?”

我看見他氣就不打一處來。

我在外麵拚死拚活,差點把命都交代了,你丫的就在這安逸的看電視?見我回來,不先問問我有事沒事,先問東西取到沒,你是我親叔麽?

我把包裹從肩頭取下來,丟給他,沒好氣地道:“二叔,你可把我坑慘了呀。”

二叔接過包裹左看右看,臉上樂開了花,連連應道:“沒錯,沒錯,就是這東西。”

我瞪他一眼:“別樂了,先幫我把手上的東西取下來。”

我把手伸給他看,他看到我手腕上的幹屍爪子,“咦”了一聲,露出了好奇的神情,問道:“這是棺材裏那位的手吧?”

我沒好氣道:“棺材裏可是有兩位的,你差點把我害死。”

二叔把我的手拽過去,放在眼前打量,毫不在意道:“兩個小鬼而已,傷不了你。”說罷,輕輕一拉,竟然把那隻幹屍爪子從我手上拽了下來。

我看的驚奇,二叔這分明是掌握了什麽手法,我拚盡全力都拿不下來的東西,他一搭手就給取下來了。我又想到家譜上的話,皺著眉頭問:“這世上真有鬼?”

二叔沉吟了一會兒,有點不好意思地回答道:“該怎麽講給你呢?這件事兒太複雜了,我自己都沒弄明白。你知道的,我那點兒墨水,說不出個子醜寅卯來。總之,你今晚遇到的,不算什麽特別危險的東西。你當他是邪祟也好,神經病也罷。你能把這東西拿回來,就說明你有本事。以後就能賺大錢。”

“賺大錢?”

二叔摸出手機一通操作,我一看,他給我轉了三萬塊錢。

我問他:“先前不是說貨取到了給我兩萬嘛,怎麽多給了一萬?”

二叔狡黠地笑:“多出的一萬是下個活的定金。明天晚上,你幫我送批貨,貨送到了,我再給你二十五萬。”

“二十五萬?”我有點發懵,這出手可真大方。

我看著手機上剛收到的三萬塊錢,這錢來的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我要是一直按照二叔的話去做,老老實實取了包裹,按方法用雞蛋困住那人妖,然後下山,應該是很輕鬆的,一個晚上的時間,三萬塊錢入賬,世間哪有這麽好的活。

但是,我還是猶豫了,並非是我膽小,而是有些東西讓我覺得不舒服。

我把今晚發生的事兒給講了一遍,我問二叔:“最後那個人妖為啥要跪在地上朝我磕頭?”

二叔的表情有些尷尬,回答道:“你把他說成是人妖,其實不然,他隻是被邪祟入體了,這一點很複雜。你不用同情他,那是個十惡不赦的大惡人。”

我看他說話閃閃躲躲,不正麵回答,就知道這裏麵有貓膩。他不願說,我也不想多問,我知道這裏麵水深就夠了。

我一向不喜歡強求他人,更不願被人蒙在鼓裏。

我把他多出打的那一萬打了回去,回答道:“你這活來錢是快,可是我心裏沒底兒,以後就不參合了。你好好養傷,爭取早日康複。”

說罷,我就告辭了。

二叔還想挽留我,我卻不願回頭。

出了醫院,我打車回我的住處,我沒和爸媽住在一起,我這人天生就不願受約束,逆反心理極強,屬於“倔驢型人格”,在家裏呆久了,總會生出事端,為了不和爸媽吵架,我索性搬了出來。

我和一死黨在花鋪老街租了個房間,四十平,一客一臥一廚一衛,麻雀雖小,五髒俱全。房屋破舊不見陽光,但美在便宜,每個月三百塊租金。剛搬進去的時候我倆一次**了兩年的租,錢是我們放假打工得來的,所以一直不用為住處發愁,我也很喜歡這個家。

回家的路上正好遇到從網吧出來的死黨。

我唯一的朋友,他叫黃振,外號黃狗,和我一樣都是剛滿十八歲,他父母在東北做糧食生意,家境優渥,留他一人在這邊上學。他性格懶散,萬事得過且過,脾氣一等一的好。唯一的缺點就是重度沉迷網絡,幾乎活在遊戲世界裏,對現實社會缺乏認知,就是他提出了借錢轉貸從中牟利的天才想法,導致我倆每人負債13萬元。

看到我,黃狗揉著眼睛,一臉疲憊地飄了過來,聲音有氣無力:“你跑哪了,電話也不接?是不是找小姑娘過夜了?”

我說:“你滾犢子吧,家裏有事兒,回去了一趟。”沒把實情告訴他,說了他也不信。我問他:“吃早餐麽?我請客。”

他眯著眼看我,沉吟了許久,回答道:“算了,回去就睡了,正好省一頓早餐錢。”

這廝什麽錢都能省,一件衣服能穿幾年。但是一到了網絡上,就花錢如流水,成千上萬投入進去,眼睛都不眨一下。

我知道他的德性,他不吃我也沒胃口,倆人就回屋睡覺。

我睡在客廳,他睡在臥室。

被吵醒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兩點,也不知是誰在外麵拚命的敲門。

我迷迷糊糊起了床,推門一看,外麵站了四個壯漢,都叼著煙,穿的都是短袖,每個人胳膊上都刺滿了紋身。

我心說這哪來的社會人呀,我問道:“你們找誰?”

為首的是個四方臉,聲音嗡嗡的:“我找刑生和黃振。”

“找我倆?”我愣住了。

他一聽我這麽回答,大手一揮把我推到一邊,大搖大擺帶著人進了屋子。

黃狗頂著雞窩頭從臥室走了出來,眼都沒睜開,不耐煩道:“嚷嚷什麽呀?天塌了還是地震了?”

我怕他得罪人,忙進去把他給拍醒了,又倒了水招呼客人。我問道:“幾位大哥,不知道找小弟有什麽事兒啊?”

四方臉朝我吐了個煙圈,不懷好意地笑了起來:“沒什麽大事兒,就是來通知你們一下。”說罷他從手提包裏摸出了一遝文件,擺在桌子上。

我拿起文件一看,這是我和黃狗在“新盛金融”軟件上的借款合同。

我恍然大悟,這是來催債的。

我趕緊摸出手機,回答道:“大哥您別急,我這就把我們倆這個月的利息打給你。”

四方臉眼睛一瞪:“呦!看來你小子有錢呀?”

我忙回答道:“這錢是今天早上才到賬的,是我們兩個在外麵打工賺的錢。”我問他:“大哥,我是把錢還到咱們的軟件上,還是直接打給您呢?”

四方臉揚起下巴,拿鼻孔看我,捏著嗓子問:“我有說要你還錢麽?”

我愣住了,不讓我還錢,那是什麽意思啊?

四方臉敲敲桌子,冷哼道:“你也不看看你們倆都逾期多少次了,現在想還錢,還錢的方法得變變了。”

“怎麽變?”我皺眉問。

“你們倆這樣月月隻還利息,本金什麽時候才能還的完呢?還是讓大哥給你倆找個出路。以後啊,你們每個月,每人還五千元便可,連續還款五年,咱們的帳就兩清了。”

我一算,這五年下來豈不是要還三十萬元?

黃狗也看出了端倪,踟躕道:“這樣不好吧?”

四方臉眼睛一瞪:“不好?你們也不想想照你們倆這樣下去,猴年馬月才能把錢還清?等你們還清了,利息都不知道翻了多少倍了。這點算盤你們還打不好?我把這錢分五年給你們還,這是我虧本了。有這十萬塊錢,我不知道能掙多少錢呢。”

我倆默然無語,這是明知道對方在宰我們,我們還無話可說。

想了想,我換了個方式:“大哥,您看我們兩個剛考完學的學生,大學都沒上的,怎麽可能每個月賺來五千塊錢呢?我覺得我們還是先還著利息吧,沒準哪天我們學業有成,賺得一桶金,一下就把本金給還完了呢。”

四方臉哈哈大笑起來:“就你們兩個學渣也配說自己學業有成?別做白日夢了。大哥我是心善之人,我來找你們自然給你們找好了出路。我們新盛煤礦裏缺的就是你們這種壯小夥,管吃管住,一個月六千塊,你們還了錢,還能落得一千塊的生活費。這可是天上掉餡餅的事兒。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你們可想清楚了。”

我心說我想清楚個屁啊,你這也太黑了,這是硬要我們去給你們當廉價勞動力呀。

換成個家境貧寒的學生,沒準就真跟著他們去了。我和黃狗家裏都有錢,隻是我們好麵子,不願意問家裏要。你這樣把我倆往絕路上逼,我們不可能會就範的。退一萬步來講,無非是跟家人低個頭認個錯,十幾萬塊錢,家裏還是能拿出來的。

但話說回來,難就難在,低頭認錯,便失去了自由。這對我和黃狗來言,比死還可怕。

我立刻就想到了二叔的第二個活,今天晚上幫他送個貨,就能得到二十五萬。

有了這二十五萬,立刻就能讓我和黃振擺脫困境。

我開口道:“大哥,您這話說得對,我覺得靠譜。但是求您給我們寬限兩天時間,讓我們給家裏打個招呼,沒準兒家裏能擠夠本金呢?”

四方臉一拍大腿:“行啊,簽協議吧,兩天時間,你們要是換不上本金,就跟我去礦上打工。”

我給黃狗使了個眼色,倆人拿出筆在和合同上簽了字,特意在合同下添加了“兩日之約”的附加條款。

四方臉大哥心滿意足的拿著合同帶人走了。

黃狗一屁股坐在沙發上,仰頭看著天,跟沒了水的魚一般,張合著嘴巴,絕望地歎道,“完了,完了,這次我必須得回東北賣糧食了。”他看向我歎了口氣說道,“知道你跟家裏鬧得僵,這次的錢,我求我老爹拿出來,你就不要管了。”

我笑了:“怎麽了?不想在你的網絡世界裏遨遊了?”他的父母極力反對他玩遊戲,他要是去了東北,隻能每天看倉庫賣豆子了。

黃狗的眼中流出的滾燙的淚水:“這是我自作孽,怪不得他人。”

我哈哈大笑:“行了,別在這憂傷了,錢的事兒你不用擔心,我能解決。”

黃狗坐直了身子,狐疑道,“你能解決?對了,你剛才說的還利息的錢是哪來的?”

我說:“你別管了,不犯法,靠自己本事掙來的。”

黃狗的眼眶又紅了,拉住我的手:“沒必要啊,沒必要啊,你不能委屈自己啊,那玩意兒容易得病的,須知一滴精十滴血啊。”

我一腳把他踹翻在地,狗東西想哪去了,懶的跟他解釋,我出了門,打的朝著醫院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