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我們也離婚吧
晚上夏雨軒果然沒有回家,第二天中午午休的時候,尹書墨去江影工作的圖書館,兩人在樓下的紅寶石蛋糕店裏點了一杯咖啡和幾塊奶油小方。
尹書墨將昨天發生的事說了一遍,江影聽的饒有趣味,還調侃道:“夏雨軒以前說到這位東陽副總,都誇讚長的帥,連男人都說帥的男人,到底長什麽樣?”
“昨天那種情況,我哪有心情看他的長相。”
“有夏雨軒那種人渣在,你更應該多看看其他男人。”江影為了調和尹書墨的情緒,盡量讓語氣變得輕鬆一些。
“黎以洛可不是我這種已婚並且即將失婚的女人可以隨便看的,我倒是多看了兩眼他那個女朋友,像是混血兒,美的讓女人都轉不開眼睛。”
“那你還能下手潑人家水。”
“就因為太漂亮了,讓我恨的牙癢,根本控製不了自己的行為,想到黎以洛說我彪悍就憋屈。”
江影哈哈大笑,尹書墨不滿地捏了捏她的耳朵。“我坐了出租車過來找你,不是讓你笑話我的,是要你給我出出主意,怎樣能在三個月內找到那個小三,否則我就得淨身出戶了。”
江影被她這麽一說,倒也不再開玩笑,抿了一口奶油,邊開動腦子邊自言自語。“我看過那部很出名的‘手機’電影,我們就按葛優教的第一步從夏雨軒的手機下手,查下裏麵有沒有有用的信息。”
尹書墨苦笑了一聲。“那部電影是我和夏雨軒一起去看的,不久後他過生日,我還買了一個和電影裏一模一樣的手機送給他做生日禮物,連鈴聲也設的和電影裏的一樣。大概因為他也看過這部電影,所以早就對此有了防範,從半年前開始他的手機就和他寸步不離,連洗澡他都帶進浴室去,睡覺的時候就壓在枕頭下麵,我根本拿不到。”
“老虎還有打盹的時候,你注意不要放過任何一個他打盹的機會。”
“好。”尹書墨看著江影,歎了口氣:“江影,高中時候我們四個女生最要好,後來她們倆都離婚了,也不再和我們來往,我和夏雨軒的婚姻看來也走到頭了,你和顏正南是碩果僅存的一對,你可一定要保住你們的婚姻啊。” 江影身子一顫,低頭攪動杯子裏的咖啡,香氣一陣陣地漫溢出來。
“我們去逛街吧,恒隆在打折,逛完一起吃晚飯。”
“恒隆,就是打折也很貴的,我去了也白去。”
江影一把拉起她,說:“今天全部顏正南買單,不買白不買。”
“顏正南的錢還不是你的錢。”
“他是他的,我是我的。”江影語氣轉淡,忽然又變得有力:“不是,我說錯了,都是他的,我什麽都沒有。”
尹書墨見她神情不對,小心地問了句:“和正南吵架了?”
江影喝著拿鐵,忽然笑了起來,那種笑容是尹書墨熟悉的,自從知道夏雨軒變心後,她時常在鏡子裏看到這樣的笑容,她心裏一驚,知道江影和顏正南之間一定出了大問題。
“沒有吵架,我和顏正南剛結婚的時候我們的財務是實行AA製的,當時我們兩人收入差不多,便按照每月的開銷進行平攤,存款也是各管各的。後來有了孩子,開銷大了起來,也就在那一年顏正南連升幾級,工資翻倍不說,副業收入也多了,我們兩人之間有了很大的差異。這時候他提出說我是個生活白癡,理財方麵更是什麽都不懂,我那點工資以後就全部交給他管理,他給我一張副卡,我平常要用的話就盡管拉卡。這之後我過的真的很省心,可是有一天我突然發現,如果顏正南不給我錢,我就可以一分錢都沒有。”
江影頓了一下,忽然又笑了起來。“我不知道他究竟有多少錢,但我知道每次我拉完那卡,錢就會自動補上,書墨,你看我嫁了張金卡,現在我最大的樂趣便是拉卡,每次拉的時候我就想象著顏正南這個月又在其他女人身上花了多少錢,所以我也要拉多少錢,你現在幫我花掉點他的錢,不僅會讓我的快樂增值,還是在幫顏正南穩固正宮,我們夫妻倆都要感謝你才對。”
江影舉起咖啡杯,向外傾斜了45度,輕輕碰上了尹書墨的巧克力杯,然後大大地飲下一口,可那咖啡太燙,她飲的急,喉嚨口一陣疼痛,她用力咳了兩聲。
尹書墨幫她拍著背,勸說道:“你不要胡思亂想,正南那種職位的人晚上去風月場所應酬也是難免的,他這麽在乎你,絕對不會有其他女人的。”
“書墨,我和你不同,我根本不在乎他有沒有其他女人,我嫁的不是老公,是婚姻。我用婚姻告訴別人我重生了,再用婚姻告訴自己我死了,這個婚姻我嫁的太值得。”
江影重重地舒了一口氣,那種如釋重負的神情,讓對麵的尹書墨也有了一種暢快淋漓的感覺。
很多往事紛至遝來,來不及歸檔,所以一直就這麽零零碎碎地隨處置放,隻是在女人和女人喝咖啡的間隙,那扇門被粗暴地撞開,然後會發現那些視如珍寶的東西早已經不堪入目,雖然還披著熟識的外衣,但蒙了時間的塵埃,早已不複當年的光鮮亮麗,除了一笑而過,也沒有什麽能為自己做的。
尹書墨將紙巾默默地遞了過去,江影很默契地抽出一張,拭幹了眼角。
“正南對你很好,你就忘了那個人吧。”
“書墨,我還有點餓,幫我買塊提拉米蘇。”尹書墨歎了口氣,每次她提到那個人的時候,江影就想吃提拉米蘇,那是她在初戀時最愛吃的甜點。尹書墨點點頭,站起來時被椅腳絆了一下,疼的彎下了腰,一邊揉搓著一邊去了櫃台,看著那些有著繽紛色澤的甜品,在其中尋找提拉米蘇。
江影走到她身邊,眼睛看著那些甜品,對她說:“書墨,其實你不用為我難過,這麽多個獨自度過的日日夜夜裏,我想了很多,我問自己當初為什麽會選擇這個婚姻,結果答案是這樣的,我隻想找一個同伴結盟,共同抵禦生活的不易,我們隻是盟友,互相獨立,自由,保留隱私,除了夫妻這個頭銜,我們互不相幹。所以我絕不是為了選擇一個靈魂伴侶才選擇的顏正南,他和我原本就是兩個精神世界的人,我們誰都不可能走進誰的靈魂。我可能以為這輩子總得結一次婚,而這樣的婚姻會是輕鬆無害的,因為無欲無求,但出乎意外的是我還是很痛苦,整天想著能早日解脫,這是我自己的判斷失誤,或者貪得無厭造成的,總之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尹書墨抱住了她,江影靠在她肩上,身體微微顫動。兩個纖弱的女子站在通透的玻璃櫃前,因為婚姻的無常,因為生活的表象和本質,因為命運的無法選擇和無能為力,而茫然無措。
兩人逛完恒隆,江影叫車,將尹書墨先送回家,然後才回到自己的家,一進家門,看見顏正南躺在沙發上看TVB劇集。
江影換了件家居服出來,站在他身後幽幽地說:“我們離婚吧。”
顏正南慢吞吞地回轉身來。
“你又發病了。”
“法律規定分居兩年即可判離婚,我不管那具體的解釋是什麽,我隻理解為兩年的名存實亡,連無上的法律都認為這種婚姻理所當然就該解體,而我們已經五年了,從我懷孕的那天之後,你便再沒碰過我,除了沒有那張紙,我們這樣和離婚又有什麽區別?”
“既然沒有什麽區別,那就不要離了。”他一下就抓住了她話裏的漏洞,比律師更為敏銳。
“你為什麽不肯離婚?我們都還年輕,還有那麽多的時間,這樣虛耗下去你不覺得可惜嗎?”這個問題江影問過很多次,但沒有一次她得到過他的答案,這次也不例外。
“我不肯離婚還不是為了你好,我可以給你這麽安逸的生活,讓你吃穿不愁的,你還有什麽不滿足?你已經不是年輕小女孩了,不要再有什麽浪漫幻想,好好過日子吧。”
江影相信自己的感覺是錯的,她並沒有因為顏正南的話而真正的失望,因為對於顏正南,她從來就沒有過希望。
她說要離婚,正像顏正南所說,隻是一種間歇性的發病,慢慢地尋到了規律,病就變成了習慣,她隻是想提醒自己心有不甘,試圖努力,隻是現實很黑暗,未必人人都找的到通路,而她是沒有能力的那個,想白手起家的時候,才發現手無寸鐵。
“很晚了,早點睡吧,明天八點前我會來接你上班,到了打電話給你,你自己下來。”
顏正南剛剛洗過澡,身上灑的是大衛杜夫的冷水,那是在迪拜機場的免稅店裏買的,那味道並不是他喜歡的,隻是他聽銷售員說那是賣的最好的一款男用香水。
那香味持久地留在隻有江影一個人的房間裏,這套房子是在去年房價最高點的時候購進的,價值三百萬元。
她也不喜歡冷水的香味,於是拿起雷達對著空白的空間裏一陣的狂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