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浮世歎
關娘子召集武林中人開會,在青竹山莊便來了很多各派掌門,馥良與眾師妹一起忙著待客,且不覺間聽到朝廷與武林千年來首次聯姻的事,心下一陣奇怪。
“如今邊關戰事吃緊,朝廷主動求救於我們江湖人士,我便應了這事,不知眾位可有異議?"關娘子坐於高堂之上,竟滿麵和氣,付著少有的笑容。
眾人於此便都是點頭稱是,如今關娘子已得離塵訣,可有誰敢反抗於她。
"那好,既然如此我們便也應了這門親事。”說著她便望向馥良,馥良快速閃躲,心中浮起絲絲不適。
"馥良,你是否願意嫁入允?王府做那王妃?”關娘子幾乎是強迫式的一語直插馥良心底最深處。
“師父,我......“馥良猶豫片刻,忽的提高嗓音說:"那門規是作何來用?"竟話語間夾帶無盡的幽怨。
在這微妙的近乎抗拒一般的氣場裏,眾人紛紛一陣驚詫,但還是沒有誰敢站出來說些什麽。
"我當時應了你母親待你成年後便還你自由之身,門規於你無妨。”關娘子淩厲的雙眸望向馥良。
“如此這樣謹遵師言便是。”馥良輕閉雙眼,心下一陣掙紮後,也罷。這下也知原來那老者便是允?王,一切就明了了,師父定是安排自己前去探視那王爺的根底的。
擇日,允?王一份奏折上殿,自是請求與青竹門聯姻,其意靖帝固然明了,隻是他沒有想到允?王會出如此之招,這樣卻也解了他的死圍。惺惺低笑一聲,唐徵不帶一絲猶豫的答應,心下得意,也好殺殺胡恰那小人得勢。
青竹山莊一度的歡喜熱鬧在馥良的眼中盡成了暗灰的功利的顏色,在最後一次放肆的舞劍之後她呆呆的仰望著那築著“紫竹閣”幾個字的牌匾竟有些心酸,想象當年那個傷感的女子是如何在此了結終生的,致死也不願意再見自己的決心是如何下定的。
“看來這允?王還真是爽快啊,哈哈哈......"關娘子在密室裏一臉的興奮,複而又轉身看著身旁的女子說:“月兒,可看見你師姐了?”
月兒聞聲忽的抬眸,眼中劃過一絲哀傷,實則因為她哀師姐之傷痛,想到師姐一直待她親如自家姐妹,如今卻為小小聯姻一事便要她嫁作王妃,那王爺先前她也見過,不論長相且說他的家事,隻要有誰家的閨秀嫁於他府邸不過半月便死於非命,一直至今誰都不敢再於他說親。
關娘子自然看的清月兒的想法,隻是當下心情好她便不想再說她什麽。
“師父,師姐適才往山莊外去了。”
“那好,你且去將她喚來,為師有話要與她談。”
“是,弟子遵命!“月兒匆匆答道。
一道聖旨從城東傳到城西之時,百姓是呼聲,歎聲,笑聲皆無盡疑惑。有人便徹底的懷疑起他們心目中英勇的王爺是老來不濟了;有人直指此乃是胡鬧,朝廷江湖怎能相容,這不是拿自身江山開玩笑嗎?;有人為那江湖俠女歎息,本該是逍遙一世怎會遇得如此命格。
湘竹花完身上的最後一點銀子時已感覺自己無力再前行,卻忽然聽到京城傳來馥良將要嫁於允?王府的事情,一個翻身上馬便疾馳而去,任憑販馬的小販如何憤恨的追趕與嘶喊都無濟於事了。
湘竹心中喜悅,這可是天賜良機,如若當下不厚著臉皮回去,日後定再無顏。湘竹從小便任性魯莽,不經世事的她怎會懂得獨闖天涯是怎麽一種苦楚,於是有一點的艱難後她還是選擇回去,與自己娘親的決裂怎會那麽容易記仇,盡管話語決絕,心也幾經涼透但還是會不計前嫌。關娘子於湘竹離去的那幾日便也傷悔不已,經管不說也是被馥良及眾弟子看在眼裏。
馬兒一陣嘶叫過後,女子跳下馬便往青竹山莊內走去。
"大師姐!你回來了?"月兒幾乎是歡呼。於是眾師妹都跑去噓寒問暖,這讓湘竹有種破涕大哭的感動。
“師姐,可好?”馥良上前正視湘竹,滿目憂愁已經完全代替了以前的孤傲冷漠,湘竹看如此的馥良心中也是一涼,便上前緊緊擁抱。
“馥良,你這違反門規之徒,要嫁也嫁個好的啊,那老王爺已經老來不中用了,怎能給你幸福,去了還不知道能不能活著出來。”馥良微微一愣,她怎會不明白師姐如今回來定是找師父理論的。
"大師姐快別這麽說了,二師姐也不是自願的。“月兒聽著湘竹的不忿之詞便急急為馥良辯解。
“月兒,不可亂言,我自是願意為師父解憂。"馥良說的一臉隨性,在他人看來卻那麽的百般隱忍。
“馥良,你怎還是這般與世無爭?”湘竹眼神中嘲諷悠悠閃現。
“師姐可是要我與你一般反抗,然後出走。"馥良微微一笑,緊緊盯著湘竹,“有些事情得慎重不是,怎能說不便是不,如此便也活的太過容易。”馥良說如此違心話便隻是說給湘竹的,於自己,已然是不同,無以逃脫,她隻能選擇背負,為自己也好,為天下歸寧也罷。
“湘兒,你為何還要回來!"關娘子強壓心下的一份酸楚,站的遠遠的出聲責備。
“娘,我錯了,求你原諒我吧!"湘竹聞聲跪地。
“你可真知你錯了。‘"娘,湘兒錯了,以後再也不跟娘發脾氣了"“如此這樣你先起來吧,一會受了罰便是。"馥良唇邊泛起一絲冷笑,卻忽然想起十二年前她的娘親離世時那麽決絕的嘶喊,竟是無論如何也不再見她。
第014婚禮
萬元二十一年於三月八日為允?王與俠女馥良的大婚之日,萬家百姓都等這日一睹允?王尊容,之前隻是聞其威名,卻不見其麵容,然,那日的婚禮卻是簡單,無賓客滿堂,無彩帳喜堂,無八抬大轎,竟一度的安靜隱秘,讓眾人一陣失望。傳言馥良眉目清秀,生的那般超凡脫俗,隻是自一頂秀轎接來後便再也不知所蹤,王府中仆人也都是一度的驚訝,自他們來這王府做事便不見有個王妃,如今接來一位還那麽神神秘秘,真乃費解。
馥良愣愣的望著大雕花窗外新生的綠葉,在風中零零散散的,樹枝輕輕晃動的很安靜,無奈這是寄人籬下嗎?屋內屋外皆無任何人走動,好在馥良也還經曆過風風雨雨,豪放得來也矜持得來,她紅袖互搭,低眉斂目,靜靜端坐於床榻之上,竟一副大家閨秀之態,隻是她忽然迷茫,此時到底在為誰受此忍耐,心中早早便有不解之結。
漸漸的窗外的風景消融於暗夜之中,馥良耐住腹中饑渴,依然一動不動,此處靜密,於她雖談不上好奇,但心中絲絲**的不明的感覺卻越來越濃,令人窒息,這種感覺如此陌生。師父說讓她接近於他,取得他的信任而了解監視他,馥良輕笑,想起那日仙穀中深情滿目的老人,心中一陣釋然。
處於安靜的環境太久之後,馥良此時忽的緊握繞於腰間的寶劍,不自覺的便警惕起來。
“子堅,子鞏,你們守在這裏就好。”一張黝黑的臉微側,眸子中的淡然與篤定給人以不可反抗。
“主子,這,你萬不可......"子堅還是冒險開口。
"你們在這裏看著,任何人不得進入,我很快便出來。”慕容瞻眼神中這下卻帶了絲絲柔和。子堅也隻能恭敬順從。
馥良感覺一絲緊張的氣息,竟那麽快就襲來。她聽著健壯的步伐漸漸逼近,隻是師父交待過她萬不可自己揭了那蓋頭,先前是聽到有人來了她便急忙重新戴上的,手心裏早捏著一把把的冷汗,卻是從來沒有如此緊張過,莫非.......馥良停止思量,定定的看著地上忽然出現的一雙靴子,微微的寒香竟讓她難忍如窒息。
馥良依然選擇安靜從容,兩人對持半響,竟無一人說話。
"你這武林俠女可如何裝的這般柔情溫雅?"慕容瞻冷漠的眼裏閃過一絲鄙夷之色。
見馥良無動於衷,慕容瞻稍有動氣,他猛地彎腰下去在她耳畔說:"即入我王府便是朝廷中人,別以為我不知道關娘子非要讓你嫁入王府的原因,日後你且不要在我眼皮子底下耍花招,不然讓你生死。"
馥良臉上發燙,聽到他的威脅之詞便稍稍一愣,心中無盡的委屈紛紛湧來,竟是師父非要她下嫁的。盡力克製住傷痛,對他的忠告卻感覺好笑,無奈如今人在高位便盡顯自身強勢,何必之有。一度忍耐後馥良絕然拉下頭上的紅布,看到一張臃腫黝黑的臉,心中一驚,便速速躲於一旁。男子也是一驚,微微站直身子,眉間微動,竟是她!
"你是誰!"馥良滿臉疑惑卻冷冷的望著眼前身著黑袍的中年人,隻有眼睛......奇怪。
“你且做好自己的王妃即可,萬不可在此生事!”又是凜冽的警告,慕容瞻一臉淡然,轉身飄出房門的時候,馥良便心下已然明了,竟不知他是如何達到如此高境界的易容之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