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失憶”
路博生無法想象,自己的親哥哥,他一直以來最最尊敬最崇拜的哥哥,竟然視他如眼中釘肉中刺,更可怕的是,自己遭遇車禍,父母雙亡,這一切的一切竟然都是哥哥一手導演的!
僅僅是短短的幾天時間裏,明明已經恢複了意識卻還要依靠長長的各種管子生活,路博生覺得自己的生活已經失去了意義,顯然哥哥已經對他失去了警惕,現在就是他醒過來的最好時機。
路家需要他,他不得不振作起來,如果父親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輕而易舉地落入哥哥的手中,那父母的死豈不是也失去了意義?!他絕不能讓路博凱得逞!
想到這裏,路博生默默地攥緊了拳頭,他感到自己身體的各項技能正在逐漸恢複,即使是每天躺在病**無所事事他仍然覺得生活是如此之累,更何況自己的哥哥路博凱,這麽多年以來一直戴著虛偽的麵具生活,難道他不累麽?!
路博生想,該是他醒過來的時候了,一直逃避下去也不是辦法,事到如今,隻好死馬當活馬醫了。
漸漸地,路博凱在和自己的線人通電話的時候也隻當病房裏的路博生是空氣,所以,路博生也聽到了更多的哥哥的陰謀,恨得牙根直癢癢,但也隻能裝聾作啞,在心裏不斷地勸慰自己:小不忍則亂大謀。
這一天,路博凱結束了森宇公司那邊的工作,一如既往地趕到醫院來照看博生。
其實路博生多麽希望如今的自己沒有任何意識,沒有喜怒哀樂,沒有任何複雜的情感,他多麽希望自己隻是失憶了,不想麵對殘酷的現實,可是哥哥那張可惡的嘴臉每時每刻都在提醒他,生容易,活容易,生活不容易。
路博凱的手機鈴聲恰到好處地響了起來,他望了一眼躺在病**麵無表情的路博生,放鬆了警惕接起了電話:“喂?!什麽事?!快說!我在醫院!”
話筒那段又說出了一大堆讓路博生聽都聽不懂的話。
路博凱慌忙掩飾道:“好了,我知道了,就這樣。”
隨後,他又警惕地望著路博生,卻突然發現路博生的手微微地動了一下、又一下,骨節分明的手指蒼白而又無力。
路博凱驚訝地瞪圓了眼睛,揉了揉眼睛逼近路博生。
可怕的是路博生漸漸睜開了雙眼,虛弱地打量著周圍的世界,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什麽都不記得的樣子環顧四周。
路博凱的聲音有些顫抖:“博生!博生,你醒了?!”
路博生將頭緩緩地轉向路博凱這一麵,麵無表情地望著呼喚他的這個可怕的男人,沉默不語,不予理會。
路博凱感到自己沸騰的小心髒都快要從胸膛裏跳出來了一樣緊張而激動,他從來沒有像這個時候一樣緊張。
如果路博生有記憶的話,他完全可以重新坐到他的董事長的位置上去,而他所有的付出和努力將會再一次付諸東流,父母的死也將失去了價值,他們隻是為他們做錯的事付出了應有的代價而已;
而如果博生真的像醫生所說的那樣失去了記憶,那樣最好不過,即使是他一輩子都會在這個冰冷的地方生活下去,即使路博凱在世人麵前是一個照顧弟弟早照顧得無微不至的好哥哥,為他請最好的醫生,吃最好的藥他也心甘情願,無怨無悔。隻要路博生不對他的未來構成威脅,隻要他不阻礙自己追尋財富的腳步,他就不會看他不順眼,反而,路博生如果以如今的姿態繼續苟延殘喘地在這個世界上生存下去,他路博凱的心裏會更加舒服。
見路博生沒有說話,路博凱的眼睛都亮了,更加湊近了路博生,連聲音都提高了幾個分貝問道:“博生!我是哥哥啊!博生!你看看我?!難道你不認識我了嗎?!”
路博生隻覺得一陣惡心,恨不得將路博凱那張可惡的嘴臉撕碎,“哥哥”?!他原以為路博凱是他最尊敬最崇拜的哥哥,可是反過來他又是如何對待他,如何對待爸爸媽媽的呢?!就憑他,這個醜陋而又恐怖的男人,也配得上“哥哥”這個稱謂?!路博生實在是難以想象,和他同在一個屋簷下生活的這二十年他是如何度過的,是不是他能夠活到今天已經是一種榮幸。
或許,從今天開始,他路博生此生,和路博凱便已經形同陌路,哦,不,是勢不兩立,他是殺害自己親生父母的凶手,而不是和自己血脈相連的親生哥哥。
路博生目光呆滯,木訥地望著自己所謂的“親生哥哥”,緩緩地將臉轉向了別處。
路博凱依然不依不饒地問道:“博生!你看看我啊!我是哥哥!”
“你是誰?!我不認識你,不要離我這麽近,我害怕......別碰我!別碰我!”路博生用盡全身力氣將自己的手從路博凱的手中抽離出來,用被子緊緊地裹著自己的身體,驚恐地望著路博凱,生怕他會傷害自己,像個可憐的孩子一樣不知所措。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是這樣?!”路博凱嘴上喃喃自語道,一副痛苦狀,心裏卻在暗自竊喜,已經樂開了花,他最期待的事情發生了,路博生癡癡傻傻的樣子難道不正是他想要的嗎?!
房間裏的吵鬧驚動了走廊裏值班的護士,路博生的主治醫生聽到響動立即闖了進來檢查路博生的狀況。
路博凱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纏著醫生一直在問:“大夫,我弟弟他怎麽樣了?!”
醫生望著擔憂不已的路博凱,無奈地搖了搖頭問道:“他是什麽時候醒過來的?!”
“就在剛剛。”路博凱一本正經地回答道。
“他在剛醒過來的時候就是這個狀態嗎?!”醫生窮追不舍地問道。
“嗯,我問他什麽他也不說,隻是讓我別靠近他,他也不認識我......大夫,我弟弟他......究竟是怎麽樣了?!”路博凱繼續問道。
“初步看來,路博生已經出現了失憶的症狀,和預想的一樣,家屬也不要太擔心,就他的病情來說,能挽救他的性命,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你要做好這個心理準備。”醫生遵循著自己的職業操守,不停地安慰悲傷的路博凱想開一點兒。
可是路博凱卻巴不得路博生這一輩子都不要恢複記憶,隻要維持現在癡癡傻傻的狀態就好,至少他還可以考慮留住他的性命,但路博凱為了保持他在人們心中“中國好哥哥”的光輝形象,還是勉強揉了揉眼睛,掉落幾滴眼淚:“怎麽會是這樣?!怎麽會是這樣......醫生,求求你,無論如何也要救救我弟弟,他是我們路家的未來,我們路家的希望......求求您了,我不能沒有他......請您給他用最好的藥,一定要讓他恢複過來......”
看到路博凱一副假惺惺的樣子,路博生厭煩地轉過臉去,懶得看他,心裏升騰起一股無名火,但卻要學會控製自己的這種情緒,不去發作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在場的醫護人員看到路博凱和路博生兄弟二人兄弟情深,十分感動,主治醫生更是握緊了路博凱的手說道:“我能理解你的心情,當然也會盡全力救你的弟弟,但是恢複記憶我們能幫助的地方並不多,主要依靠病人家屬不斷地陪病人聊天,帶他去讓他記憶最深刻的地方,讓他見最令他難忘的人,隻有這樣才能喚醒他的記憶,而且,這種幾率也很小很小。當然,在我們以往的治療過程中,也有過這樣的例子,但是很少,隻要你有足夠的耐心和毅力,相信你弟弟會盡快恢複的。”
路博凱吃驚地張大了嘴巴,驚訝地說道:“這麽說......博生康複的幾率很小?!”心裏卻已經樂開了花。
醫生無奈地搖了搖頭,相繼離開了病房,依然留下路博凱和路博生兄弟二人。
醫生們一走,路博凱立即恢複了他的那副醜惡嘴臉,湊近路博生的病床,狡猾地笑著:“我的好弟弟,你失憶了?!這樣很好,哥哥不會害你的,你就這樣一直生活下去,隻要不對我的生活構成威脅,我願意一輩子養著你!哈哈!我的傻弟弟!我早就應該想到你會有今天不是麽?!你為什麽要同我搶呢路博生?!父母親人的寵愛、公司的繼承人的位置、前程似錦的未來......你擁有的一切都應該是屬於我的!今天,我一定要親手把這一切統統地奪回來,連本帶利!”
路博凱將自己英俊的臉龐逼近路博生木訥的臉,惡狠狠地低吼著,發泄著心底裏的憤怒。
他覺得博生失憶的消息對於他來說簡直是這二十幾年以來他聽過的所有的消息裏最動聽的消息了,他從沒有過像今天這樣開心,他的計劃,正在一步、一步地實施著,按部就班,一切都按照他預想的那樣順利地發展著,沒有一絲紕漏。
生性偏激的路博凱,第一次發現自己的人生原來也可以像弟弟那樣充滿光明和希望,而這一切,卻又是建立在弟弟的痛苦之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