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噩夢

2005年,申通快遞門口。

林中邁著猶豫的步伐,拿著手裏那份輕薄而沉重的快遞,在這個繁榮卻不豪華的地界上遲鈍的走著。

他的眼睛裏滿是渾濁,他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木偶,任人擺布著一步步的走向無底的深淵。

前麵是個不到不小的十字路口,車水馬龍的正是高峰期。

林中把蒼白的頭發往後捋了一下,他的嘴裏念叨著什麽。

林中突然想起了什麽事兒,他快步的走向一個電話亭。

電話亭的老頭是個和他自己年紀相仿的外地老頭。

“老哥哥。”林中小聲的說道,“公用電話用一下。”

林中顫抖著拿起電話聽筒撥了一個號碼。

幾分鍾後,林中從容的走向了那個十字路口,就像是革命烈士英勇的踏上了斷頭台一樣。

他的腳步越走越堅定,越走越穩,仿佛自己害怕的事兒現在就是他迫切要完成的事兒一樣!

林中站在十字路口的中央等著,等著自己命運的降臨。

他緊緊捏著手裏的快遞,就像捏著自己的命運一樣。

這是哪裏?怎麽一點光亮都不見?哪裏是天?哪裏是地?怎麽會如此的漆黑如此的安靜,這到底是怎樣的夜啊?

李明隻是憑著感覺往前爬,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向前爬,他隻是一味向前爬,不帶任何的目的,他的心裏卻沒有一絲的恐懼。

相反,他隻是好奇,他好奇黑暗的盡頭到底是什麽。他一點也不怕,即使黑暗壓得他不能站立。

如洪水一般的好奇心會給人無所畏懼的勇氣,讓人忘記危險、艱難、恐懼甚至黑暗。

突然,他停下了。一根柱子擋住了他前行的路。他摸著柱子慢慢的站立起來,笨拙的從口袋裏拿出打火機,顫顫巍巍的打出可憐的火苗。

李明慢慢的轉過頭,然後把打火機湊近了柱子,看清了,這是一根幾乎腐朽掉的木柱,似乎一碰就會變成碎片,木柱上釘著一個泛黃的銅牌,正好撞上李明的目光。

樂陵!

“這是……”他自言自語道。

他的目光徹底的被銅牌上的篆體的“樂陵”給吸引住了,目光再也沒有了開。他伸出已經磨出血漬的手,顫抖地擦拭著銅牌上的銅綠……

突然,遠處隱隱約約傳來怒吼的聲音。他的正前方出現了星星點點的火把,一個兩個三個四個……

他的眼前成了一片火海,怒吼的聲音如雷貫耳,此起彼伏聲聲不絕……

突然,一個披頭散發一臉汙垢的人怪叫著衝到他的麵前,那人手中的火把迎麵向他劈來……

“啊!”李明大叫著坐了起來。他擦了一把頭上的汗,“原來是個夢啊……”他心有餘悸的自言自語。

他摸索著戴上了眼鏡,慢慢的打開了床頭櫃上的台燈,他知道,今晚又要睡不著了。

盡管已經是早上七點,但是天還沒有完全亮,這還隻是在秋天,若是到了冬天,這個北的可以的地方,天會亮的更晚。

人是具有趨光性的,沒有了亮光,人也變得懶惰起來,如果是在夏天,那麽這個時間街上會擠滿各色各樣的人物。

李明走出門,望著還在微微泛著紅光的路燈,無奈的歎了口氣。他在路邊等了一會兒,出租車連個影都沒有,他皺了一下眉頭,看了一下手表,然後就沿著路邊前行。

這段時間,李明是一家心理谘詢中心的常客。他幾乎每天都去,幾乎又每天是谘詢中心的的一個客人。

今天由於步行,李明到了那裏,門已經開了有一會兒了。

他沒有掛號,直接走進了谘詢中心的大樓,上了二樓,又熟練地走到一個門前敲了敲門。

“誰啊?”門裏傳出一個年長的聲音,用的是撫慰小孩子的腔調。

“是我。”李明頓了頓,“李明。”

門馬上就被開了,開門的是一個穿著白大褂帶著黑框眼鏡的和藹的中年人,那人笑了一下:“請進,請進。”

兩人一起走進了辦公室,那人關上門後走到了自己的辦公桌前,開始慌亂的收拾桌上如破爛的一般堆放的文件。一邊收拾一邊說:“坐,坐……”

李明四周看了一下,不禁苦笑,這裏找不到一個沒有堆放東西的凳子或是沙發。

那人似乎是聽見李明沒有什麽動靜,就抬眼看了一下,然後,立馬堆著笑容跑過去搬了沙發上的一大堆文件。李明毫不客氣的坐下然後皺著眉頭點上了一支煙,若有所思的深深吸了一口。

“說說吧。”那人給李明端過一杯水放在李明旁邊的茶幾上。

“王醫生……”李明的聲音有些哽咽,於是他皺起眉頭,拿起水杯,狠狠地喝了一口……“王醫生,我又夢到了,好可怕……”

“別急,慢慢說……”王醫生靠著辦公桌站著,“還是那個夢?”

“嗯。”李明點了點頭,然後深深地吸了一口煙。

其實,這家心理谘詢中心是禁煙的,李明之所以會來找王醫生,就是因為在他這裏,可以吸煙。

“那麽,你還是不要接受我的建議?”還是撫慰小孩子的語調。

李明低著頭,似乎在做很艱難的決定。

“好吧。”李明咬咬牙,“什麽時候?”

“今下午吧。”王醫生笑了笑,“今下午早點來,我會去預定催眠室。”

李明沒有應答,狠狠地吸了一口煙,站起身開了門就走了。

王醫生露出無奈的神色,一邊搖著頭一邊關上門,然後又去打開了窗戶想冒一下這嗆人的煙氣。

李明的心緒很亂,自從上次對一個大墓發掘以後,他一直被一個奇怪的夢所幹擾,一個月以來,每天如此,再這樣下去,李明覺得自己會有瘋掉的可能。

李明是當地一家博物館的館長助理,館長則是北方很有名的考古學家,主持過很多次有名的考古活動。最近的一次就是在上個月。

要說這館長助理這個職務,說閑也閑,說忙也忙,一般的時候是什麽事情也沒有,但是,要忙起來,會有把人累死的可能。就拿上次來說,館長三天三夜沒睡覺,他也三天三夜沒合眼。

李明攔了輛出租車往博物館走,李明腦袋裏直至浮現那個夢的場景,他不知道自己為何一直做這樣的一個夢,難道就像人們所說的,自己中邪了不成。

他拍了一下腦袋阻止了自己的胡思亂想。李明擦了一下玻璃上的霧氣,街上的人已然多了起來,人們腳步匆匆,小販早已在路邊擺好了各式的商品,賣烤紅薯的、賣菜的……但在李明看了他們一個個麵無表情神色匆匆,詭異的可以。

到了博物館,李明把錢扔給司機,打開車門就走了,司機一臉慍怒,但沒有辦法,司機隻得自己下車把車門關了。

李明所在的這家博物館,成立於改革開放初期,博物館原先很破舊,沒有什麽藏品,更別說是遊客了,崛起是從老館長來了以後的事兒。

博物館後來進行了遷址擴建,就到了現在的規模,占地近五百畝,光是建築就花了兩億多。到目前為止,仍舊是該市的標誌性建築。

李明走到博物館的台階前停了一下,因為要進博物館台階很多,他很累。博物館的正樓設計很獨特,就好像是許多白色的方塊堆砌而成顯得格外的大氣和宏偉。

李明咬著牙踏進了博物館,徑直走進了自己的辦公室,他沒有拿鑰匙開門,門一推就開了,他隻是奇怪了一下,並沒有深究,疲憊是警惕的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