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山崖漸漸開始暗了下來,樹林裏相當的安靜。夏紫候腳踩在殘敗的幹枝上發出輕微的聲響,山崖下那匹駿馬早已了無聲息。那馬三年前就跟著夏紫候,而此時卻葬身於山崖之內,赫連軒同情的目光讓夏紫候將手中的荊棘花帶著一股勁道射入了一旁的樹木當中,衣衫搖曳,她,夏紫候不需要同情。“不過一匹不懂時勢的馬擺了,自古以來,千軍易得,良將難求,本王隻不過是保得一名良將,稱不上一個救字。”他臉上微微有些動容,風扶過夏紫候微有些被刺破開的紫衣邊邊角角,赫連軒取下束在頭上的淺色發帶,往地上一跪,神色嚴整的朝夏紫候道“王爺救命之恩,赫連軒永不相忘,還請王爺讓屬下替王爺包紮。”得此一主,此生足矣。
夏紫候被他突然一跪,心裏也著實嚇到了,這是那個兩袖清風淡然無畏的軍師麽?動作上卻將人扶起來,金黃的麵具映在他的眼裏神色間盡顯歸從,屬下兩個字,已經說明了很多東西。
夏紫候卻隻字不再提剛才的事情,負手朝他道“這裏是個好地方,軍師,你說呢?”夏紫候望著那山崖看了半響才慢慢悠悠的將手伸到赫連軒麵前,神色間染上一絲狡黠,赫連軒細細的將她的手包好,衣服在荊棘堆裏麵有些破爛,卻依舊不減那一身的風華之氣,他望向四周,剛才他是著急了才沒有注意到周圍的地勢天時,現在再看過去,四周都是濃密的樹叢,如果不仔細看根本很難發現這麽個山崖,山崖遠遠望去,一片雲色,所有的山頭都籠在雲霧裏麵,這大概就是雲城的由來,但是,從這裏,卻可以看到敵營的整個布局,赫連軒點了點頭。
“的確是個好地方。”夏紫候望著遠處若隱若現的營地心裏盤算著各種將蘇傾油炸下鍋的場景,蘇傾,膽敢惹我,你就要做好死無全屍的準備。夏紫候憤憤的一甩衣袖,就見到遠遠的月白天策馬朝這邊而來。
“小姐,你沒事吧?”月白天溫柔如水的聲音,夏紫候憤怒的神情才收回了一點點,月白天見自家王爺衣衫微亂,神情陰氣沉沉,怒瞪向一旁的軍師,赫連軒被看的竟然有些心虛,別過頭去不再看月白天的目光。夏紫候騎上一匹棗紅色駿馬往來的方向奔馳而來,臨行留下一句。“軍師就交給你了。”月白天低頭應了一句,騎上馬一把將文弱軍師拽了上去。
“姑娘,你……”
“你什麽你,再多說一句,就把你扔了。”月白天見王爺臉色陰沉,自己心情也一下子掉落穀底,說起來就更加沒有一句好話,一時間,跟月墨寒那潑辣的性子竟然出奇的相似,如果不是月白天拽著,估計軍師肯定就從後麵掉下去了。
“喂,不抱緊,掉下去我是不負責任的。”
“姑娘,這男女授受不親……”
“這位軍師,識時務者為俊傑,掉下去如果沒死成,老娘一定再補一刀,然後告訴王爺,軍師被敵軍殺了。”
“……”人家王爺把他當良將,這姑娘怎麽就把他當成了雜草了,唉,正如先師所說,擇明君而從,擇良木而棲。也不知道王爺是怎麽了,上一秒還淺笑下一秒滿臉陰寒的好像要將人給千刀萬剮。他們遇上蘇傾,絕對不會是偶然,必定是蘇傾早就算計好了的,那麽,王爺跟蘇傾,又是什麽關係?想到這裏,赫連軒心裏隱隱有些不安,夏紫候已經策馬跑遠了,隻留下了一抹衣角飛揚的身影。
夏紫候一回到雲城就開始整頓新軍,她現在需要的除了當年先皇交給她的五十萬親信,還有五十萬另外新招的兵,要做的就是將那些兵再重新帶出來,新的老的,她共帶了五十萬大軍,全部駐守在雲城,蘇傾帶了七十萬,在與西鳳的戰爭中,西鳳太子與他打了近三年,也沒有分清勝負。
夏紫候抬手阻止了門口通傳的小兵,大步走進了鳳聆的房間裏麵,他正在翻閱一些東西,見有人來了,抬頭就看到夏紫候行至眼前,臉色堪稱極其的不佳,再加上微微有些破損的衣服,讓他心裏有些疑惑。
“王爺。”見夏紫候一身形象俱無的從外麵匆忙而來,立馬站起身來。
“鳳聆,當年西鳳與蘇傾的那幾場戰例,你可有看過?”蘇傾可以說是年少得誌,十七歲跟著軍隊征戰沙場所向無敵,縱橫曌國除了太子,再也找不到第二個兵權如此強悍的人了。
“研究過,蘇傾善攻,不善守,西鳳亦是如此,所以,當年才會一打就是三年,兩不相讓。”鳳聆將那些相關的內容遞到了夏紫候的手上,並且自行總結了一番,夏紫候眼中閃過一絲讚賞,不錯,想到了她的前麵去了。鳳聆見夏紫候神色不太好,俊朗的臉上閃過一絲關切。
“將軍,軍師求見。”兩人回過頭望了眼那小兵,小兵收到訊息,跑了出去,隨後軍師從外麵走了進來,神色有些蒼白,大概是被月白天折騰的成了這個樣子。月白天其實也並不知道夏紫候發生了什麽,隻是收到了火靈鳥回去報信,所以跟著就過去了。
“軍師來的正好,我與王爺正在談當年西鳳與曌國的戰事。”
“兵書上曾有言,蘇傾用兵從不按牌理出牌,當年十萬步兵就挑了曌國洛王的二十萬軍隊。”況且那時的他才十七歲。十七歲封王的先例不是沒有,但是,封王手握兵權的,他倒是開了先河。赫連軒心裏雖然有了計策,但是,如果對方是蘇傾,就不得不防。
“此事,並沒有例出具體的用兵之法……”夏紫候跟在先皇身邊,也學過不少用兵之道,主要是先皇教她,教她何為君,何為將,何為臣。鳳聆跟蘇傾好歹打了幾天,彼此也算是了解了,蘇傾的確讓人琢磨不透,鳳家世代為將,代代將才備出,但是也沒有一代像他這樣,被打的隻有守的份。這點讓他堂堂一代將帥覺得是種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