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心事

李含煙認出來人：“雲慕？”

來人脫下的西裝外套搭在手肘，裁剪精良的襯衫和馬甲勾出男人堪稱完美的肩腰線條。他臉上沒什麽表情，本身就如精雕細琢的俊美五官無端添了些冷意，微妙地和李含煙認識的那個溫和有禮的雲先生割裂開來。

雲慕隻是低低“嗯”了一聲，算作回應李含煙。他轉身背靠欄杆，呼吸帶動胸口的起伏，吐出的氣息仿佛藏了許多沒能說出口的話。

李含煙見他也隻是出來透氣，也沒有刻意搭話去打擾他的意思，於是靠近欄杆，共同去感受江城夜裏的風。

天上的星星並不怎麽多，空中有幾片黑雲靜靜漂浮，不聲不響地去靠近月亮。

沉默半晌，雲慕忽然開口道：“介意抽煙嗎？”

李含煙不很喜歡但也不抗拒煙味，隻道：“無妨，請隨意。”

雲慕手指在腿側叩了叩，終究作罷了，偏頭望向李含煙，眼睛裏剛好裝下了一襲銀白的魚尾裙：“你不喜歡，為什麽不拒絕？”

李含煙一愣，一時不能確定他說的究竟是抽煙這件事本身，還是別的什麽事情。雲慕的眼神沉沉的，以往覺得如同浩瀚星空一樣好看，但星空逼近過來依舊是難以逃脫的壓迫感。

李含煙移開目光，不去接觸雲慕的眼睛，就事論說道：“因為並不是很抗拒，而且你好像心情不好，與其拒絕你抽煙，不如我自己離開。”

雲慕：“所以你給我的選擇一直都是離開，就像你從來不肯直視我一樣。”

李含煙呼吸一滯，腦海中閃過無數個和雲慕相關的片段。他望過來，但她總是在稍一接觸後就回避了。

雲慕是一汪深潭，深不見底的潭水藏著蠱惑人心的力量，李含煙蜻蜓點水一樣迅速靠近又遠去，避開目光的行為像落荒而逃。

“看著我。”雲慕淡淡出聲。

李含煙臉頰發燙，總算肯在雲慕的臉上多些流連。

“一直如此，不管是之前的遊柏，還是卓彥。”雲慕低聲說，“你身邊的人太多了，多到你看不到我，我不喜歡你躲開我的視線。”

李含煙覺得自己第一次讀懂了雲慕眼裏翻騰的情緒，有怒意，有懊惱，有不甘。

她弄不懂這些情緒的來源，理智在讓她不去探究，於是她垂下眼：“對不起，我……”

一隻手輕輕地托住了李含煙的下巴，李含煙自己抬起了臉，重新與雲慕目光相接。

“不要躲，看著我。”

那隻放在李含煙下巴的手並沒有做出什麽動作，一觸即收，殘餘的溫度也很快在夜風當中消散。

雲慕稍稍後退了半步，把方才咫尺的距離拉開了一些，減少了一些壓迫感。

李含煙碰了碰自己發燙的臉頰，暗自罵自己沒出息。努力把旖旎的心思驅逐出腦海，她穩住聲音開口：“你今天和之前不一樣，發生什麽了？”

雲慕靠著欄杆，嘴角勾起一個淡淡的弧度，但眼睛裏卻沒有笑意：“我也不知道怎麽了。”頓了頓，他說，“含煙，你很特別。對於你，我總是不知道怎麽辦。”

氣氛曖昧得像化不開的蜜蠟，身處其中明知道是危險的不理智的，但四周的空氣都在包裹著你，難以脫逃。

有些話好像就埋了淺淺一層，隻需要稍微用些心思就能將它們掘出來。

李含煙張了張口，還沒有發出聲音，雲慕先撐起身子，淡淡道：“卓老夫人差不多要入場了，我們回去吧。”

“……好。”

雲慕看見她怔愣的模樣微微一笑，眼底泄出一絲愉悅的心情。

李含煙不記得之後宴會上發生的事情了，隻剩下一些被卓老太太拉著手站在旁邊，聽旁人嘰嘰喳喳議論的印象。

宴會結束後李含煙主動去送了雲慕，在上車離開前，雲慕微微俯身拉起李含煙的手，在手背上印下了一個輕吻。

李含煙有些慌亂，但忍著沒有把手抽出來。

雲慕抬起頭看向她，臉上是淡淡的微笑，方才在陽台上的情緒仿佛都一掃而空。

“期待下次見麵，”雲慕直起身，在李含煙耳側低聲道，“煙兒。”

李含煙紅著臉目送雲慕離開。

之後的好幾天李含煙都有些魂不守舍，好在針灸的治療已經告一段落，公司那邊項目也剛剛結尾，單曲反響也不錯，好歹給李含煙打出了一些名聲。

陳喜兒發現了好友的不對勁，連聲問她是不是有什麽情況，笑得十分八卦又曖昧。

李含煙支支吾吾地對她說了雲慕的事情，卻沒有透露雲慕的身份。

陳喜兒嘖嘖稱奇：“不容易啊李含煙，你上學那會就有男生追你，都沒見你臉紅過一次。這次果然是有情況！”

李含煙無奈道：“能有什麽情況，他說那些話可能隻是在責怪我對他太疏遠了，畢竟也是我不對在先。”

陳喜兒搖搖頭：“我不是說他，我是說你。你對好朋友會不敢看他的眼睛嗎？你不敢看，說明你心虛，你對他有好感。”

李含煙：“是這樣嗎……”

不過每次與雲慕接觸確實是有一種慌亂的情緒作怪，更何況總是會想起雲慕的身影，說沒有好感肯定是假的。

“但是啊，”陳喜兒板起臉，“你要小心，不要被對方給騙了。現在好多渣男，先讓女孩子對他有好感，然後騙財騙色呢！”

李含煙對此不甚讚同：“我不覺得我有什麽東西是他所圖的。”

“總之還是小心一些的好。”陳喜兒苦口婆心。

很快，有人來通知李含煙，說杜經理要她去辦公室一趟。

李含煙心想應該是又來項目了，趕去辦公室，杜經理直接推給他一份歌唱比賽的宣傳書：“小李，這個比賽，我們公司由你去參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