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有古怪

“卿卿，我跟你說話你聽著了嗎？”葉夫人眉頭微皺盯著她問道。

葉卿卿心虛隨口回了句，“我聽著呢，母親還有什麽吩咐的？”

“你也老大不小了，必須得為自己的將來仔細考量。你得知道自己到底需要找個什麽樣的夫君，可不能天天淨想那些虛的！

情啊愛啊的，現在你覺得憧憬覺得美好，其實經濟條件更重要。

我看你以前看的那個話本子，什麽‘五陵少年爭纏頭，一曲紅綃不知數’什麽‘老大嫁作商人婦，商人重利輕別離’。

孩子啊，為娘也看過了。

站在我的角度去看那部用情愛粉飾的故事，不就是個沉魚落雁的美人年輕時候浪**夠了過慣了被一群男人捧著寵著的日子，等上了年紀沒有年輕資本隻能找個老實商人嫁了，享受著人家辛苦做生意賺錢帶來的安穩日子，又要抱怨他不陪伴在身邊？

以至於大半夜請風流倜儻的書生到自己房裏，又彈又唱賣弄風情！

什麽叫重利輕別離？

明明是她生性涼薄且毫無感恩之心！

年輕時貪圖享樂明明有資本能讓自己更上層樓，她卻隻是吃那碗年輕飯。等青春不在姿色被更年輕的比下去，又養不活自己隻能匆匆找人嫁了。

商人不出門做生意謀利，你以為銀錢是樹上長的嗎？

給她優渥的生活還不知足，難道要人天天陪著春花秋月然後坐吃山空？

做人要務實啊孩子！”

葉卿卿聽了臉色微沉。

母親說的那本《琵琶月中歌》是自己最喜歡的話本之一，故事裏的女主人公出身歌姬一生淒涼，若不是遇到與她相知相愛又才高八鬥的書生，恐怕至死都無比淒慘。

他們於月下彈唱互訴衷腸的迤邐愛情，成為自己情竇初開時的啟蒙。

多情書生和經曆坎坷一生求愛的溫柔歌姬藝伎，兩情相悅最終書生大魁天下紅袖添香過著幸福的生活，多麽美好的故事！

從母親口中說出，卻是如此肮髒不堪。

“當日你父親還在世時，仔細想想他是如何光景？”葉夫人推心置腹勸道：“我嫁給你父親的時候，他家境優渥尚未考上科舉。

天天進學夜夜苦讀，哪有什麽時間陪伴新婚夫人？

等一朝考取功名派了個差事就更忙了，即便是你長大些以後他的工作不繁忙，你可又見過他幾時在我房裏？

白天跟各路客卿談詩文說要事；

晚上不是留宿書房就是宿在幾個姨娘房裏，一個月也不過兩三次在我這邊。

你不是平日裏常說你父親很好嗎？

好男人尚且如此，壞男人就更摸不到人影了！”

聞言葉卿卿眼神堅定看著母親回道：“我自然是知道的，深門大院裏的男人三妻四妾不專情，所以我才不願嫁給洛薑晨像母親一樣守活寡！

我定要找個兩情相悅，眼中容不下其他女人的男子共度一生。”

“洛公子當日說的清清楚楚，一生一世一雙人不好嗎？”葉夫人急得直拍桌子，“你自己把好好的姻緣作沒了啊！”

“他也隻是嘴上說說而已，誰知道將來會不會左一個小老婆右一個小老婆收在房裏？商人嘛，天天到處跑說不定在哪遇上個紅顏知己就宿下了，留守家中的我如何知道？

更何況，我對他沒感覺根本就沒有兩情相悅一說。”

“自從咱們家落敗，什麽事都由我自己扛著，你是真不知道日子怎樣艱難！

臨行前為節約開支我把丫頭小廝們該打發的打發該賣的賣，湊了點嫁妝不至於讓人家看不起。

可你身邊連個陪嫁丫頭都沒有，上飛艇以後住在洛公子精心布置的臥房裏，身邊有他帶的丫頭伺候，你還沒體會過什麽事情都要自己動手的辛苦。

想想以前家裏下人們過得日子幹得活兒，嫁不了好人家以後你可能全都得自己做！”

葉夫人恨恨道：“將來你要是還能找個家境優渥的嫁了也就算了；若找不到連個使喚丫頭都沒有的時候，你後悔也晚了！”

說完她起身拿著水壺去廚房要熱水，身邊沒人可使喚又不能讓未出閣的女兒拋頭露麵去做這種事，葉夫人心情實在壓抑的很。

葉卿卿看著母親離去的身影，想著自從搬到三等客房後的種種待遇，心中也漸漸轉過彎來。

如果情哥哥家境貧寒怎麽辦？

看他衣著打扮似乎隻是普通人家的樣子，家裏有仆人嗎？

自己真的要自己做飯洗衣端茶倒水？

自幼嬌生慣養這雙白嫩的手除了寫詩作詞、描花樣做女紅外，其他事務一指頭都沒碰過，怕是連瓜果蔬菜原來的模樣都不認識……

想到這裏她不由覺得心焦。

昨天晚上若是問問情哥哥的情況就好了，也不至於現在心裏半點底都沒有！

胡亂想著心緒紛雜的葉卿卿隨手推開窗戶，一雙秋波茫然望向黑漆漆暴風雨肆虐的天空，心裏空落落的。

恰在此時，用重金收買終於有遊客肯讓出臥房的段琅正急匆匆登上飛艇。

雖然暴風雨依舊壓迫，但他心中已經豁然開朗無限輕鬆，帶著這種大落大起的心境正欣賞傳說中雲深夢城號的壯闊，忽然抬頭看到所有門窗緊閉的樓上有個窗戶打開著，一位略帶憂鬱氣質的美人倚窗而坐。

這一幕直接在段琅腦海中印下難以磨滅的印記。

雨中臨窗惆悵的姑娘，像是充滿水汽擁有丁香一樣顏色芬芳和憂愁的姑娘；她的眼神像夢一樣淒婉迷茫，像一朵飄過夢境中的花瓣落在自己心上！

“段大人這邊請。”總管事撐著傘引他往樓上走，“這是花重金才找到位上了年紀的夫人願意交換，她覺得暴雨天氣出行有些不妥，思慮後才決定將客房讓給大人，她在昆夏港留宿待天氣好起來再出發。

我私下找小廝幫忙尋找的交換客人，還沒來得及跟客房管事那邊說情況。

等大人安置妥當以後，我得趕緊去跟人家說一聲……”

段琅聞言急忙從衣兜裏又拿出兩張銀票塞過去，“多謝管事先生費心，打點了客房管事後剩下那些喝兩杯酒驅驅寒吧。”

“多謝大人！”總管事笑得眼睛彎彎，“能略盡心意在下實屬榮幸，您這邊請。”

段琅帶著拿行禮的書童跟著他一直上到三樓，住在一間寬敞漂亮的二等客房裏。

幾乎就在同一時間，樓上一等客房裏薑晨看著藍靜姝送過來的圖紙正蹙著眉跟魂器帶回來的信息進行比對。

“宿主大大，不好啦！”小白貓蹦蹦躂躂回來驚慌失措喊道：“糟了糟了，破壞工作沒完成綠帽俠也上船啦！”

“什麽？！”他猛地站起身來一臉奇怪，“不可能啊，我都打點好客房管事了，一旦有人員流動我會第一時間得到消息，段琅怎麽拿到船票的？”

小白貓上氣不接下氣擺擺爪子，“先別管綠帽俠了，宿主大大，這艘飛艇有古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