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駒櫛村位於山梨縣韮崎市。

坐落在人稱“鳳凰三山”中的藥師嶽和地藏嶽的山腳地帶。

源自藥師嶽的藥師溪和源自地藏嶽的地藏溪在山下交匯。自交匯處往下遊走兩百米左右，便是村公所。

大半村民以經營葡萄園為生。

葡萄園可大致分為三類。

一類主打采摘體驗，在收獲季開門迎客；一類專供酒窖，用於釀造甲州葡萄酒。

第三類葡萄園的產品則通過村裏的農協銷往周邊的縣。

從村公所出發，往右走三個門，便是駒櫛村農協。

農協的房子整個縮在裏頭，離馬路有些距離，前方設有停車場。

隻見一輛陸地巡洋艦駛入停車場。

駕駛座一側的門開了，走出一個巨岩般的彪形大漢。

此人正是九十九亂奘。

一隻小黑貓端坐在他肩頭。

肩膀上的肌肉隨著他的步調波動起伏。而黑貓——沙門似乎對這種搖晃不以為意。

農協的玄關旁邊有一個電話亭。

亂奘打開門，壯碩的身軀隻塞進了一半。

他拿起聽筒，投入硬幣，用小指撥動號碼盤。因為其他手指太粗，插不進號碼盤的洞口。

“我找佐伯信之先生。”亂奘報上姓名，低聲說道。

沉默片刻後，電話那頭傳來同樣低沉的聲音。

“喂，我就是佐伯——”

對方當然對“九十九”這個姓氏全無印象，語氣頗有些疑惑。

“敝姓九十九，有幾個問題想問您——”

亂奘嗓音渾厚，語氣則盡量溫和。

“哦……”

“您知道甲斐的泥舟嗎？”

話音剛落，亂奘便感覺到對方倒吸一口氣。

“看來是知道？”

亂奘似是在確認對方沉默的含義。

“不知道啊。”

壓抑情緒的聲音響起。

變得粗重的喘息透過聽筒傳來。

“約莫十五年前，您不是見過他嗎？”

“見過？您說的‘泥舟’是人的名字？”

“沒錯。”

“我不認識叫這個名字的人。”

聲音微微發顫。

沉默片刻後，亂奘換了一種口氣低聲囁語，卻保證對方能聽清每一個字。

“你用了吧？”

佐伯的聲音卡在了嗓子眼。

“——什麽用了？”

“就是那個啊。”

“哪個？”

“‘招魂法’。”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裝傻就免了吧，明明都寫在臉上了。”

“臉？！”

“我就在外麵，農協跟前的電話亭。能看見吧？我也能從這裏清清楚楚地看到你的臉——”

佐伯身在農協的窗口，把聽筒貼在耳邊。聽到這話，他立刻回頭轉向亂奘。

“呦。”

亂奘隔著玻璃，勾起厚唇，給他一個微笑。

“您到底是哪位？”佐伯慌忙移開視線，如此問道。

用詞依然禮貌，許是怕被周圍的同事聽出異樣。

“你臉色不太好啊，一副被邪祟附體的樣子。把泥舟的咒符交給我，這事就算是結了。吃點好的，睡上三天，消瘦的臉頰就能恢複如常了。”

“您是不是找錯人了？”

“不是快到午休時間了嗎？出來聊聊吧。再這麽下去，你必死無疑——”

話音剛落，佐伯就放下了聽筒。

亂奘望向窗口，隻見臉色鐵青的佐伯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全程沒看亂奘一眼。

“好吧。既然你是這個態度，那我也隻能見招拆招了——”

亂奘放回聽筒，粗壯的右手食指伸向左肩，輕撓沙門的喉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