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黎明前的殺戮
短暫的夢境後，一股濕氣莫名地噴到臉上，耳邊傳來女子的叫聲。
“黎大人，小心！”
黎斯醒了，船艙裏有一個瘦長的人影高舉匕首刺向自己。
“嘭！”黎斯一腳把黑影踢開，蘇琴說：“季明他瘋了。”
刺殺黎斯的就是季明，嶽天洪和單傑也醒了，整艘船搖晃得厲害，季明獰叫一聲，又撲了上來。
“殺！殺了你們這些惡鬼！”季明雙眼直勾勾，布滿了灰色的死氣。
黎斯喊：“退後。”
幽冥鬼船突地飆升起來，就似一隻巨大海怪欲將整艘船舉起，接著船又重重墜落，震得每個人雙耳嗡嗡作響。
嶽天洪大聲道：“不好了，是風暴來了！”
海麵上灰天暗地，海麵要被恐怖的暴雨撕裂。幽冥鬼船無休止地震顫，蘇琴驚心動魄地大叫一聲，整個人被甩進了黑暗裏。
“蘇琴！”黎斯去救蘇琴，但猛然間石桌滑下，正砸中黎斯的腦袋，黎斯眼前一黑，昏厥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一雙冰冷的手貼在了臉頰，黎斯抓住了這雙手，同時睜開雙眼。
眼前的人露出一抹笑容：“你終於醒了。”
黎斯也略略苦笑，眼前的乃是嶽天洪。
嶽天洪一臉狼狽，黎斯在嶽天洪攙扶下爬了起來，小廳麵目全非，狼藉一片。
“單傑、季明，還有蘇琴呢？”
嶽天洪搖頭道：“我剛才摔暈了，醒來後小廳裏就剩下了你。”
“這艘船處處暗藏殺機，必須趕緊找到他們。”黎斯擔心道。
走廊盡頭有一間廳室，在翻倒的石桌上橫躺著一個人。血水模糊了他的臉龐，但嶽天洪還是一眼認出了他：“單傑！”
單傑死了！
他的右肩至左腹有一道貫穿的刀傷，深可見骨，幾乎將他一劈為二。
“重傷後失血過多而死。”黎斯檢查過屍體後說。
“誰殺了單傑？”單傑自小跟隨嶽天洪，嶽天洪早當單傑是半個兒子。
黎斯沒說話。
“風暴來時季明口口聲聲說要殺死惡鬼！是他，一定是他殺了單傑！”嶽天洪難以抑製情緒。
“季明，你在哪兒？”嶽天洪怒喝著往回走，黎斯眼角餘光一瞥，發覺單傑的左手摁著某樣東西。
掀開單傑左手，黎斯看到了又一張藍紙。
藍紙上留有兩個殷紅的血指印，觸目驚心。
藍紙同蕭陸藍紙相同，也隻有兩句話：
“請尋找影子被吞噬的人，兩日內未尋到則裂身而死！
亦不可泄露給第二人，違者同死。”
又是索命藍紙，“尋找影子被吞噬的人”，著實讓人一頭霧水。蕭陸的藍紙是尋找三隻眼的人，人類怎麽可能有三隻眼？
黎斯的藍紙是尋找左手有三顆痣的人，相比較還算正常。
在藍紙的規定時間上，蕭陸、單傑都是兩日，黎斯是三日。
在大海上一晚等同於一日。黎斯若在第三個晚上無法找到左手有三顆痣的人，是否也會同蕭、單般離奇赴死？
“哢哢！”小廳又有了動靜，黎斯發現在角落裏赫然有一個黑影。黑影臉孔藏於陰影裏，隻有兩隻手露在微弱的暗光中。
黑影左手手掌裏有三顆黑痣。
“他就是我要尋找的左手有三顆痣的人？”
“你是誰？”黎斯語氣平靜地問。
黑影沒說話。
“來人啊！”走廊裏傳來了女子的呼救聲，船上的女子隻有蘇琴一人。黎斯一怔，再抬頭已不見了那黑影。
厚厚的隔艙板出現了一個圓形黑洞，通往另外一頭的貨艙。
黎斯不能丟下蘇琴不管，隻能舍棄追黑影的念頭，去找蘇琴。
底艙外室，蘇琴抵擋著麵前的兩隻海猴子。
海猴子鋒利的爪子不時抓一把蘇琴的手臂，很快她手臂上多了幾處傷口。“滾！”黎斯抓住了一隻海猴子，擰斷了脖子扔到一邊。
第二隻海猴子狂叫一陣，叼起同伴的屍體逃走了。
“蘇琴。”
“別過來！”蘇琴揮手亂舞。
“別害怕，是我。”黎斯大聲喊，蘇琴緩緩睜眼，惶恐緊繃的情緒終於鬆弛下來。她撲進了黎斯的懷抱，黎斯輕輕拍打蘇琴說：“沒事了。”
嶽天洪趕來了，他聽到蘇琴的叫聲，以為季明又在行凶。
“季明不知道躲到哪裏了。”嶽天洪有些沮喪。
黎斯將單傑的事告知了蘇琴，蘇琴緊緊抓住黎斯的衣袖說：“單傑死了……難道真像季明說的那樣，這艘船上有惡鬼？它會一個一個把我們都殺掉。”
“不要瞎想了。”黎斯安慰說。
“惡鬼不會有，但惡凶就一定存在。”黎斯將蕭、單以及自己的藍紙取出來說，“藍紙的內容就是殺人的動機，隻是這些內容太詭奇了。你們也說說看法吧。”
蘇琴沒有想法。
嶽天洪愣了一下，目光停留在蕭陸的藍紙中。
蕭陸藍紙上的胭脂印覆蓋了兩個字，分別是“三”同“眼”字，嶽天洪麵露驚疑的表情說：“難道指的是三眼村？”
“三眼村？”黎斯道。
“我老家在歸雲州未城，三眼村就在未城西三十裏……我曾在三眼村裏住過。”嶽天洪回憶道。
“未城，我聽說過。未城的南方錦繡在整個大世王朝都是數一數二的，據說因為取材苛刻，所以產量低，故很多聖城的王孫公子特意遠赴未城花重金購買。”提及錦繡，身為女子的蘇琴就滔滔不絕起來。
“就是那個出產南方錦繡的未城。”
黎斯看出嶽天洪似言之未盡，於是繼續問：“嶽兄在三眼村可還有親人或朋友？”
“唉，有過。”
“什麽意思？”蘇琴問。
嶽天洪微微閉目，思緒飄回過往道：“那大約已經是二十年前了，在故鄉未城我有一位紅顏知己，她是遠近有名的繡女，一雙巧手可編織如月宮霓裳般美麗的錦繡，我同她相知相守在三眼村。”
“後來我前往聖城趕考，在那裏遇到了名門裴氏的千金小姐。裴小姐看中了我，隻是我心早有所屬，便不辭而別回到未城。但回到三眼村後我才得知繡女已死，她不知如何聽聞我已在聖城娶了裴小姐，心灰意冷下飲恨自盡。”嶽天洪悵然歎道，“自繡女死後，我同裴小姐成了親。”
“原來嶽兄尚有一段心酸情苦的往事。”黎斯道。
“太可憐了。”蘇琴眼眶紅紅地說。
“‘三眼’兩字有胭脂印，是否就是‘三眼村’？若是，那殺人惡凶同嶽兄有何關係？未知的謎團越來越多了，剩下的兩張藍紙嶽兄可還有發現？”黎斯望向嶽天洪。
嶽天洪搖了搖頭。
“等一下。”蘇琴說。
“蕭陸藍紙有胭脂印，單傑的藍紙也有血指印啊。”蘇琴點醒了黎斯，黎斯糾纏於藍紙提供的詭秘信息，卻忽略了最表麵的東西。
血指印同樣覆蓋了“影噬”二字。
嶽天洪眼中疑光閃了閃，一時想不到在哪裏見過或聽過。
黎斯也有相同的感覺：“‘影噬’指什麽呢？”
嶽天洪難掩激動神情說：“我想到擁有三隻眼的人是誰了。”
“誰？”蘇琴緊盯嶽天洪問道。
“單傑。”
黎斯、嶽天洪、蘇琴回到單傑橫屍的廳室，單傑後腦有一道約兩寸長的傷疤，形狀如棗核，像一隻人眼。
“傷疤是單傑小時候摔下山留下的，很長一段時間他被夥伴取笑成‘後腦長著第三隻眼的小孩’，後來頭發長出來了，才沒人這麽叫他了。”嶽天洪凝視單傑死灰色的臉孔說，“我看著單傑長大，沒想到今日卻目睹了這孩子的慘死。”
單傑後腦傷疤的確是經年以前所留。
“蕭陸藍紙所找的三眼人就是單傑。”黎斯思索後說，“難不成要尋找的人都在我們周圍？”
“影子被吞噬、左手三顆痣的人又會是誰？”蘇琴想不出答案。
外麵風暴最肆虐的時段已過，三人上了甲板查看，烏雲依舊遮天蔽日，天地一片灰蒙蒙、黑沉沉，即便麵對麵也難以看清對方的表情。
嶽天洪趕至雲車旁，對麵海船依舊黑漆漆一片。
因為風暴在兩艘船間形成了回流海水，出現了一個個半人寬的旋渦，這般情形更無法遊到對麵去了。
三人隻得再想別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