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左手三顆痣的人

海船船艙十分寬敞，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女子坐在小廳裏，桌上有一個精致的琉璃魚缸，女子在賞魚。

同女子坐在一起的是位年輕男子，眼神裏有那麽一抹憂慮不安之色。

小廳另外一側的軟榻上坐著兩個男子。一個男子留有鰱魚胡子，穿著淡藍色長衣，暗光透射時若有水波在藍衣上流轉。

另外一人國字臉，五官端正。

嶽天洪為黎斯介紹——

賞魚的女子名叫蘇琴，乃是冰人世家。嶽天洪請她來謀劃認祖歸宗之事。

年輕男子是金雪兒的朋友，名叫蕭陸，被金雪兒邀請一同去歸雲州。

長鰱魚胡子的男人名叫季明，是個走商。

最後國字臉的男子名叫單傑，跟隨嶽天洪做事，打點嶽家買賣。

嶽天洪將黎斯也介紹給了大家，寒暄以後，嶽天洪安排好了房間。

船艙自小廳為中心分為左右兩艙，每側有十餘間艙室。

黎斯、蘇琴、季明、單傑被安排在左艙，嶽天洪、金雪兒、蕭陸住在右艙。

艙內有一扇小窗，黎斯可瞧見外麵幽深的海水。海船行駛至金波河末端，再過一個時辰就可進入東海，五日可抵達歸雲州。

隨後，嶽天洪、金雪兒陪黎斯參觀了一番海船，甲板上三根粗壯的桅杆如同三把長槍欲刺破蒼天，迎風而震的船帆便是槍上紅纓，獵獵作響。

船長和船員都睡在舵樓後艙中，黎斯來到甲板雲車旁，河麵冷風襲上海船，如同鋒利的刀割一般，金雪兒羸弱，禁不住風寒，三人便回到船艙。

一時三刻，海船飯堂送來了酒菜。

季明哼哼起了故鄉的小曲，旋律順耳。蘇琴用木筷擊杯配以點音，嶽天洪、金雪兒小聲交談著什麽。

整個酒席間最為拘束的當屬蕭陸。這位年輕人的目光躲躲閃閃，唯一停住的時候便是凝望金雪兒。

蕭陸一聲輕歎，近在咫尺的酒杯被他碰灑了。

黎斯說：“多酒誤事，少喝點。”

蕭陸臉微微一紅：“黎大人見笑了。並非酒之事，而是我自幼所帶的毛病。”

“毛病？”

蕭陸覺得自己多嘴了，繼續說道：“我和雙胞胎哥哥蕭川從生下來就有一種怪病，自左眼往左一拳內的景物看不真切，聖城名醫言這病是遺傳之疾。”

黎斯緩緩點頭，以前聽老死頭提過不少怪病，其中有此一類，乃是視覺缺失之疾。

金雪兒瞥了這邊一眼，同蘇琴相聊。

戌時過，海船入東海。黎斯回了艙室，狹小艙室隨洶湧海濤起伏，就像是躺在一個嬰兒籃裏，整個人、整顆心一起左右上下。

不知過了多久，黎斯恍若聞到了一股幽香，漸漸進入睡夢。

“嘭！”耳邊一聲悶響，黎斯睜開眼，是艙室凳子倒了。但很快視線被桌上的一樣東西吸引了。

那是巴掌大小的藍紙，背麵是大海圖案，正麵有兩句話：

“請尋找左手有三顆痣的人，三日內若未尋到則刺心而死！

亦不可泄露給第二人，違者死。”

為何自己跑到哪裏都會遇到這種奇奇怪怪的事？

尋人藍紙，這是一封審判死亡的信箋。

乘坐海船的第二日，蘇琴同金雪兒正商議祭祖的先後事宜，蕭陸站在兩位美貌女子一側，眼珠子盯著金雪兒，傻子也看得出蕭陸對金雪兒情有獨鍾。

蕭陸的手白瑩細嫩，如同女子柔荑。蕭陸看到黎斯走過來，像做錯事的孩子逃跑了，蘇琴和金雪兒也跟黎斯打了招呼。

兩位女孩的手幹幹淨淨，沒什麽三顆痣。黎斯好奇擁有一雙柔荑的蕭陸是做什麽的。

“唔，蕭陸呀，那你得問問我們的雪兒姑娘。”

金雪兒俏臉嬌紅：“蕭陸跟我一樣，是唱戲的角。”

“嗬嗬，怪不得蕭陸會有一雙白玉般的手。”黎斯笑了笑說，“雪兒姑娘同蕭陸認識多久了？”

金雪兒皺了皺小巧的鼻子：“差不多認識十多年了。”

黎斯從兩位女子眼前閃開，隨後又尋著單傑、季明，兩人手上都沒有三顆痣。

嶽天洪也沒有三顆痣。

最後，黎斯將船長、船員、廚子、丫鬟都留意了一遍，一無所獲。

這藍紙應是某人的隨手把戲吧，天色漸昏沉，艙室的黎斯似又嗅到了一股若有若無的香氣，漸漸睡了過去。

直至夜晚的最深一刻，黎斯被慘叫聲驚醒。

黎斯循聲衝進一個艙室，門口有嶽天洪、金雪兒、單傑等人，眾人皆驚慌失色。

在艙室內安安靜靜躺著一個人，麵帶笑容，如孩童般安詳入睡——蕭陸！

蕭陸頭頂插入了一根銀針，他的雙腳還蹬著長靴。

蕭陸死了！

就在已死的蕭陸胸膛上，有一張藍紙。

藍紙上隻有兩句話：

“請尋找擁有三隻眼的人，兩日內未尋到則貫腦而死！

亦不可泄露給第二人，違者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