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孤獨的異類

快速愈合的代價,卻是要忍受一般人很難忍受的,貓爪撓心一般的麻癢。

那種感覺很難受,所以一般情況下,洛子弈都會盡量避免讓自己受撕裂傷。

六點五十七分,洛子弈和洛子茜離開了醫院,在路邊叫了出租車回家。

路過三角口江的時候,洛子弈的腦子裏再次閃過昨晚發生的一幕幕。

“早點休息。”

回到家,洛子弈拍了拍洛子茜的頭,就回自己房間關上了門。

洛子茜看著關上的門,撓撓頭,覺得今天的哥哥格外的沉默。

洛子弈是真的累了,盡管他躺了近一天,精神還是很疲憊,大概是吃的藥裏有安眠的成分。

小心翼翼地躺在**,確定不會壓到傷口,洛子弈便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這一覺他睡得很不踏實,夢裏總是出現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在夢裏,他總是一遍遍路過長滿藤蔓和青苔的十三號公交站台,被困在泥濘坎坷的三角江口大道,不知名的怪物,各種各樣的大型玩偶,甚至還有喪屍、異形……各種奇奇怪怪、他見過或沒見過的東西,追著他,殺了他,甚至吃了他。

“叮鈴鈴,叮鈴鈴,叮……”

“啪!”

洛子弈拍掉床頭聒噪的鬧鍾,從**爬起來,傷口上的麻癢感消了很多,看來傷口愈合得差不多了。

洛子弈進了洗輿室,拆掉身上的繃帶,之前遍布著傷口的身體,此時隻能看見一塊塊與原本膚色不太搭的新生皮肉,有的地方甚至已經跟原本的肌膚沒什麽兩樣了。

就連後腰上被撞得最狠的那塊淤青,此時也隻剩下一點黯沉的顏色,在洛子弈洗個澡的時間裏,就徹底消失了。

他從小就這樣,受傷後的愈合速度,簡直就不像個正常人。

在經曆昨天晚上的事之前,洛子弈一直都相信他爸媽所說的,他隻是細胞活性比普通人要強,其他跟常人並沒有什麽不同。

可經過昨天晚上的事之後,洛子弈卻突然覺得,自己這異於常人的體質,恐怕並不隻是什麽細胞活性更強這麽簡單。

隻不過,不管原因是什麽,課還是得上。

他當過別人眼裏的異類,所以他很清楚,並不是每一個異類都會被當成超級英雄,甚至不可能成為他們眼中的惡魔與小醜。

與其成為異類被排擠,倒不如就做一個普通人,庸庸碌碌。

洛子弈想著事兒,收拾好書包,換好校服,拎著包剛出自己房間,一股焦糊味兒就撲鼻而來,讓他狠狠打了噴嚏。

洛子弈眼含“熱淚”地抬頭,隻見滾滾黑煙正似一隻張牙舞爪的黑鬼,從廚房裏探出身來。

洛子弈連忙將書包甩在餐桌上衝入廚房。

廚房裏,被煙嗆得直咳嗽的洛子茜正慌忙地跑出來。

兩兄妹“嗙”的一聲撞在一處,洛子茜直接跌坐在了地上,洛子弈慌忙繞過洛子茜,快速關掉還冒著火的天然氣灶,將鍋蓋蓋在冒煙的鍋上,打開抽油煙機。

幾分鍾後,廚房裏的煙才散去。

洛子弈黑沉著臉看著洛子茜,“你想把房子燒了嗎?”

洛子茜低著頭,絞著圍裙,委屈巴巴地認錯,“對不起,我想給你準備早餐的,我,我不是故意的……”

洛子茜臉上沾著白色麵粉,混著被煙熏上的黑灰色,嬌俏可愛的臉此刻就像畫著個臉譜,一雙明亮的眼睛被濕漉漉的睫毛遮掩了光芒,可憐兮兮地認錯。

洛子弈無奈地歎氣,伸出右手擦掉她臉上的“臉譜”,聲音柔和了許多,“好了,好了。知道你是好意,先去把臉洗了,我們今天去外麵吃。”

洛子茜乖乖地點點頭,去收拾去了。

洛子弈等洛子茜收拾好後,習慣性地去幫洛子茜拎包,卻被洛子茜躲開了。

“鑒於你是傷患,今天就不要你幫本小姐背包了。”

洛子茜說得嬌俏,仿佛給了洛子弈多大的恩賜一般。

對於自己特殊的體質,從上小學起,洛子弈就學會了隱瞞。

此時雖然不想洛子茜擔心,但洛子弈也沒告訴她自己的傷已經好全的事,隻是笑著應和她道:“謝過大小姐體諒。”

“嗯哼!本小姐可是很體貼的。”

洛子茜開心地哼哼,很滿意老哥的識趣。

洛子弈勾唇,在洛子茜正得意的時候,一手拍在洛子茜的後腦勺上,惡狠狠地道:“你還學會蹬鼻子上臉了?”

洛子茜被猝不及防地“偷襲”,當即轉身就要反擊,卻又突然想到洛子弈身上帶傷,隻得恨恨地收了手,拿眼瞪著他,嘴裏不服輸地拌幾句。

兩個人一路吵吵鬧鬧地到了以前常去的早餐店,吃了早餐,趕到公交站台等車。

再次看到十三路公交站台,洛子弈的腦子裏又浮現出前天晚上的事。

公交車一路向前行駛,路過新民街,進入三角江口大道。

清澈寬廣的三角口江,在微風中泛起微瀾。

洛子弈下意識地將目光投向那晚兔子出現的兩層小樓,又掃過自己曾狼狽求生的街道。

斑駁的樹影搖曳,坑窪的大道上揚起微紅的塵土。

一切跟從前並沒有什麽兩樣,好似前天晚上的一切都隻是一場夢。

在洛子弈的傷好之後,就什麽痕跡都消失了。

洛子弈斂下眸,說不清自己是覺得失望,還是鬆了口氣。

洛子弈和洛子茜在校門口分開,一個去了初中部,一個去了高中部。

第一天的課安安穩穩地上完,回家的時候,洛子弈卻在那晚發生事故的地方下了車。

洛子弈在三角江口邊的人行道上徘徊著,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做什麽。

聽洛子茜問,也就將昨晚光怪陸離的夢與她說了。

洛子茜就笑他,夢裏的事情還當真了。

對此,洛子弈隻是笑笑,並未將前天晚上的事實宣之於口。

他的理智告訴他,這件事過了就揭片兒,不要深入探究。

可在他的心底,又有一個聲音在催促他弄清楚事實。

他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

一種,找到同類的感覺。

歡欣,膽怯,不自覺地想靠近,卻又害怕受到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