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輿論

那天淩晨等我回到學校時,天已經蒙蒙亮了,羅涵說給我放一天假,明天八點鍾準時在當初第一次見麵的法醫實驗室見麵。

告別他們倆之後,我像個“最美逆行者”一樣,跟早起的第一批上自習的學生們擦肩而過,雖然隻有一天的光景,但我能明顯感覺到我的心境已經因為這個案子而變得全然不同了。

相較於身體上的勞累,精神上的疲憊更多地折磨著我,我小心翼翼地走進宿舍,生怕吵到室友,隨後胡亂地擦洗了一下,便往**一趟夢周公去了。

這一睡睡得不省人事,一直到了下午四點多才幽幽轉醒,宿舍裏沒人,我意識到今天還有課,他們應該都去上課了。

我床頭的桌子上放著一個塑料飯盒,裏麵是一碗拌麵,在我伸手摸上去的時候已經涼透了。飯盒下麵壓著一張紙條,我從飯盒底下抽出紙條看了一眼,上麵歪歪扭扭地寫著幾個字。

“軒哥,不知道你什麽時候起床,這是一碗涼麵,什麽時候起來什麽時候吃,對了還有,今天的課不用擔心,我幫你請假了。”落款寫著:王朋兩個大字。

我放下紙條,看著桌上的涼麵,一整天的饑餓感撲麵而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把飯盒拆開就大快朵頤起來。涼麵的味道還不錯,加上我實在太餓,很快就吃完了,我將盒子和剩下的食物殘渣收拾了一下,下床去洗漱了一番,回來打開電腦,在市內新聞頭條的一欄看到了刊登昨天那個案子的新聞。

新聞的標題寫著:市局刑警隊將校園殺人案件破獲,我點進新聞,目光往下移到了副標題的位置,那裏寫著:新老神探齊發威,被領導高度重視的校園殺人案件終破獲,裏麵竟牽扯到了令人咋舌的“忘年之戀”。

我心裏有些百味雜陳,王梅一直想要瞞住,甚至不惜犯下大罪的事情,最後還是被公之於眾,甚至是以這樣的方式。

我大體瀏覽了一下新聞所描述的經過,倒是對事實的闡述很詳細也很真實,並沒有什麽添油加醋的部分,甚至給出了筆者自己的看法,表達了自己對這個案件的惋惜,這讓我的心逐漸平靜了下來。

我慢慢將目光下移,看到了新聞稿最後一欄,也就是觀者評論一欄,第一個高讚評論寫著:真是活該,兩個人都不是什麽好東西,特別是這女的,都多大年紀的人了,還賊心不死,跟大學生談戀愛,事發了還把人給殺了,照我看,就應該判死刑!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壓製著內心的怒火,繼續朝下麵看去,但之後的很多評論都透露著對本案凶手的唾棄,決定那麽大年齡和大學生談戀愛結果出了這檔子事兒,就是活該,而且大部分都有著煽動網民情緒的字眼,導致這類的評論點讚量很高,很鮮有對其抱有惋惜之心的評論。

我熄掉了屏幕,坐在電腦麵前屏息凝神了一陣,其實對於這樣一邊倒的網絡輿論是我早有預想到的,但令我沒想到的是信息發酵得居然這麽快,昨晚才審出來的案子,今天下午有關這件案子的來龍去脈就已經被曝光的徹徹底底,再加上網上反應如此群情激憤,我不由開始擔心這件案子的庭審會怎麽樣。

後來我專門跑去問過羅涵有關於庭審的事情,他和顏思明都出席了王梅當日的庭審,最後的結果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樣,由於本次事件牽扯進來的群體很多,群眾也是眾說紛紜,官方特意隻邀請了很少一部分專業人士連同證人,被告和原告一同出席,所以庭審的經過很平緩,最終在法律考慮到動機,社會危害等一係列因素而酌情之下,王梅因故意殺人罪,走私罪等數罪並罰,被判處監禁十幾年,並處罰金。

隨後的幾天,一切仿佛回歸了正軌,我像往常一樣上課學習,由於羅涵那邊交給我的任務很輕,所以我經常都是在學校裏待得無聊了才會到法醫實驗室待一待。

羅涵跟我正好相反,他在校外有著自己的住處,雖然名義上還是我們學校的研究生,但平時根本不會踏入學校半步,一有閑工夫就泡在法醫實驗室裏,擺弄著他那些視之如命的燒杯燒瓶和顯微鏡,有時候一坐就是一天一夜,所以我每次有閑工夫去上班的時候,總不會去擔心吃閉門羹,每次都能看到他一個人隻開著一盞無影燈待在法醫實驗室的角落,一聲不吭地做著自己的事情。

他不太願意我碰實驗室的那些儀器,每次他看到我來了,都會象征性地點點頭,然後示意我隨便坐,有時最多讓我遞樣東西給他,其餘時間基本不會安排什麽工作給我,我又不好意思打擾他工作,於是經常會坐在他旁邊好幾個小時,一邊看著他聚精會神地工作,一邊擺弄著手機,一聲不吭。這讓我一直懷疑他付錢請我坐他旁邊欣賞他工作的。後來我問了他這個問題,他回答我他是付錢讓我陪聊的,結果我總是一句話不說。

就這樣大概過了一兩個月的光景,我對羅涵的了解更深了,也覺得他其實並沒有表麵看上去那樣冷漠,還很有藝術細胞。我去過他住的地方幾次,發現他的鋼琴彈得很好,甚至有大師的水準,而且平時白天的時間,除了泡在法醫實驗室,就是撲在鋼琴上。

但很快,這樣平淡的日子便過去了。

一天中午,我像往常一樣,在學校處理完手頭上的瑣事之後,正準備去羅涵的法醫實驗室“上班”。手機裏突然收到了一條短信,發信人是羅涵,內容寫著:有新案子,今天上班地點改在市局,速來。

一看到短信,我的整個人便開始莫名其妙的興奮起來,距離上次那起校園殺人案子已經過了很久,這段時間看似回歸正軌的生活實則讓我覺得索然無味,我甚至覺得我自己有些心理變態,總幻想著身邊發生點什麽事情讓我解決,自從上次以後,那種偵破案件的快感已經深深吸引到我了。

關於這件事情,我在這兩個月期間也問過羅涵,可沒想到他一副更興奮的表情看著我,還跟我說他也有這種情況,甚至比我嚴重得多,除了睡覺和彈琴之外每次隻要一停止思考就好像有億萬隻螞蟻在身上撕咬攀爬一樣,隻有遇到案子的時候會好一些。

來不及多想,我很快收拾好東西,出校門隨便攔了一輛出租車,隨後便朝著市局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