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紀瑤,你玩得起

他這樣說著。

眼底似有痛悔在。

擦幹了眼角的淚花,他深吸了一口氣,像是有什麽想不明白一樣,陡然將腦袋轉向了我。

“紀瑤,告訴我,當年你為什麽一心隻愛紀平安?”

當年麽?

我笑了笑,記憶也不禁飄遠了。

“以白啊……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麽,十六歲那一年在珍珠港的賭場裏,在那之前,我真的還不喜歡紀平安,隻是拿他當我爸的朋友,當我的叔叔……可是,有時候,緣分就是那麽的奇妙……”

“那一天,他喝醉了酒,在賭場裏一擲千金,所有的女人都盯著他看,金錢權力**,在這個不夜城的名利場裏,誰能夠免俗?十六歲的我,自然是誰最紮眼就愛誰……而那個晚上,在我一眼被他的光芒吸引的時候,他同時也把我當成了方明月親吻了我,就這樣,愛上了……”

我歎氣。

這世間的情愛,不就是這麽一回事兒麽?

安以白顯然是沒有想到,我會給他這樣一個回答。

他許久沒出聲。

隻是,在臨了,走出我的病房的時候,扔給了我一句話。

“紀瑤,以後如果他再對你不好,就由我護著你!”

就由我護著你。

這樣的話,我也不知道有多久沒有聽到過了。

我看著他遠去的背影,不禁陷入了沉思。

像安以白這樣的男人,永遠也不會知道,當一個女人愛上一個男人的時候,她的心裏就再也不會裝下另一個人。

……

從醫院出來之後,我整個人都昏昏沉沉的。

適逢電話響了。

“喂,你是?”

“瑤瑤,我覺得我們兩個人之間有誤會,我想要找你出來談一談。”

是方明月的聲音。

“不,我覺得我們……”

她打斷我。

“瑤瑤……潯江邊,我等你!”她如是說,然後“啪”地一聲,按斷了電話。

淺灘醫院離潯江並不遠。

僅管我真的沒有心思跟方明月多加交涉,但礙於如今霍厲是我的丈夫,我也是真的想知道,當年那個分明對紀平安沒有任何興趣的她到底回來想要幹什麽,因此,在她一個電話撥了過來之後,我還是乖巧地跟著她去了潯江。

潯江。

那是最靠近珍珠賭場的地方。

也是我的愛和恨開始的地方。

“紀瑤,你是不是很恨我?”

方明月的白裙被晚風吹起,轉頭看向我的時候,目光裏帶著千帆過盡後的蒼涼與冷靜。

我靠著欄杆。

手裏的啤酒一飲而盡。

“我現在對你未必談得上恨,隻是明月,如果你如今回來,想的是破壞的我家庭,奪走我的一切,我勢必不會放過你。”

我如是說。

卻見她突然癲狂的笑了起來。

“放過?”

似乎是聽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話一樣,她彎著腰笑出了淚花。

方明月這個人,比任何人都要在意她的溫柔端莊的淑女形象,極少在人前這樣**自己瘋狂的一麵。

我皺了皺眉頭,不解地看著她。

而她的手卻對著我的腦袋指了指。

“疼麽,紀瑤?”她問。

我沒說話。

“你當年被扔下潯江,江水冷麽,紀瑤?”她又問。

我仍是沒說話。

卻聽得她紅著眼冷笑道,“當年你在不夜城裏受盡冷眼,夾在霍家和我們方家之間左右下不來台,是我方明月給你的機會!我幫著紀平安隱瞞他霍家三子的身份是我不對,可是紀瑤……你當日是個身份,什麽料子,你自己不清楚麽?那麽多人想要爬上紀平安的床,是我幫了你!”

“可是你是怎麽對我的?”

“你去rofa舉報我盜用你的作品,你在得到紀平安之後費盡心思地破壞我們的關係,甚至於,你明明知道安以白是我拚了命都想要保護的人,可是你還想搶他。紀瑤,當年我利用你撞了方棲,使得紀平安對你徹底死心的事情,你真的不能怪我……”

說到最後。

她的聲音越來越輕了。

總結下來,不過四個字。

咎由自取。

我隻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在發抖。

就連手都微微的顫著。

忍住把包砸向她的心思,我淡淡地掃了她一眼,“你說完了麽?說完了,我就走了。”

步子還沒能夠往外邁出兩步。

就又聽見了她的聲音。

“紀瑤,我不要霍厲,我要的是安以白,你若是離安以白再近一步,我就讓你愛著的霍厲不得安生!”

不得安生?

我揉了揉眉心。

論狠心,我怕是這輩子都沒法跟方明月去比。

……

我回到霍家大宅的時候,已經是淩晨三點了。房間裏麵,霍厲正坐在電腦桌前敲打著文件。

見我回來了,他起身,徑直拿起了放在椅背上的衣服。

腳步一如既往的淩厲。

可目光在觸及到我包裹的嚴嚴實實的腦袋的時候,原本狹長的丹鳳眼卻在頃刻之間眯成了一條危險的線。

我沒敢看他。

隻是走到衣櫃旁邊開始收東西。

念一說的對。

我這人平日裏麵對別人挺狠,也挺不留情麵的,可一遇上跟霍厲有關的事情,就立刻慫了。

隻敢躲避。

甚至在這份愛裏,已經卑微到了隻敢躲避的地步。

“你做什麽?”

他邁著大步子走了過來,一把攥住我正在收衣服的手,冷冷地質問我,一雙眸子如同千年寒冰一樣,下頜緊緊的崩成了一條線。

而攥緊我的手的時候,那力道幾乎要把我的骨頭捏碎。

“你弄疼我了,你鬆手!”

我連連往後退了兩步。

他皺了皺眉頭,似乎是在真的在思索是不是弄疼我了,然後大手就真的鬆開了。

“疼麽?”

他問我。

淩厲的目光看得不是我的手,而是我的後腦。

我時常想,無論是當年的紀平安還是如今的霍厲,如果他們都真的能夠對我始終如一的壞,而不是壞的中間還摻雜著這麽一點好,我也不會這麽糾結了。

有時候,人就是這麽的賤。

在醫院縫針的時候,都沒有落淚的我,在他問了我一句之後,眼淚陡然就落下來了。

我以為,我這個樣子,他會安慰我。

然而,事實上,他並沒有。

隻是輕輕地歎息了一聲,大掌想碰我的傷口卻又縮了回去。

最終,留給我的是一句再絕情不過的話,“紀瑤,你惹誰都可以,別惹明月,那是我的命。”

那是我的命……

一句話,讓我如遭雷擊。

我揚起臉看著他,眼淚滑了一臉。

“她是你的命,那你當初為什麽要娶我?你這些日子跟我的都是假的麽?”

他的眼底劃過了一絲的狼狽。

但僅僅是一瞬間。

垂下頭去,微微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襯衫,再抬頭的時候,已經換上了一副冰冷的公事公辦的臉。

“紀瑤,他們說,你是一直在富家公子間遊走的女人,當年安安就是你這麽得來的,我給了你霍太太的位子,給了榮華富貴,這個遊戲,你玩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