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謝謝老婆
夾生、夾腿、夾菜。
一個“夾”在他齒縫裏千回百轉,最後以最曖昧的聲調蹦進所有人的耳朵裏。
裴七月瞪他一眼,夾了塊肉放進他盤子裏。霍成驍笑的心花怒放。
“好好吃,”她給他夾第二塊肉的時候笑語嫣然看著他,“吃死你。”
“謝謝老婆。”
他也帶著笑,淡然回應。
這親密來的太突兀,客廳裏的氣氛一下子凝固。
喬非咬咬嘴唇,複雜的目光從霍成驍轉到裴七月,再從裴七月臉上轉回去。
這些年她人在國外,可也聽過不少傳言。傳聞霍成驍很嫌棄這個結婚兩年的妻子,傳聞霍大少隻是把老婆當擺設,照樣在外麵花天酒地。
傳聞霍成驍,很快就要跟裴七月離婚了。
然而如今看來,根本不是這樣。
喬非看著郝麗珍,很懂事的問道:“阿姨,再給您盛一碗湯吧?”
郝麗珍高興的把碗遞過去。
喬非放下湯勺的時候“哎喲”一叫,湯勺乒的一聲掉進碗裏,湯汁四濺。
所有人一下子都把目光轉向了她。尤其是郝麗珍,趕緊握著她小手輕輕吹,“哎呀呀,你看我這腦子,竟然忘了你剛才傷到了!”
“阿姨,一點小傷,不礙事的……”
“怎麽是一點小傷呢?手指都割破了!”郝麗珍看著霍成驍,“小非是為了給你做這頓飯,才把手給切傷的!一道大口子呢!”
霍成驍頓了頓,淡淡的“哦”一聲。
“阿姨,我不疼的……”
“傻孩子,這麽深的刀口,你也不吭聲!為了阿驍你真是費心了。”
裴七月有些好奇的看看,喬非手指上一圈圈厚厚的紗布,纏的七扭八歪。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手指頭掉下來了。
“喂,你!”郝麗珍衝她喊。
這是婆婆對她一貫的稱呼,喂,哎,你……就差沒給她弄個編號了。
裴七月把筷子放下。
“你不是在醫院上班嗎?急救常識會一點吧?”
裴七月暗笑,一個小傷口,怎麽就跟急救扯上了。
“去給小非包紮一下。小心點別弄疼了人家,知道嗎?”郝麗珍趾高氣昂,“我們小非的手還要彈鋼琴呢!”
裴七月挺直腰板做深呼吸,不經意間對上喬非挑釁的微笑。
她也同樣對她勾勾嘴角。
然後大方的走到她麵前:“喬非姐,樓上書房有醫藥箱,跟我來吧。”
裴七月是在醫院工作不假,但隻是一個小小的護士,有時還要兼職護工的工作。
不過因為待的是急診科,包紮上藥這些事難不倒她。
書房裏,她把喬非那纏的如同裹腳布似的手指解開,傷口的血已經凝固成暗紅色。
確實是很深的一道口子,看來她對自己還挺狠。
裴七月有職業道德,盡管不喜歡這女人,但還是把她當成病人,嚴謹的上藥包紮。
包紮完畢,她一抬頭發現喬非一直盯著自己看。
那雙眼睛裏寫滿輕蔑,她知道,喬非從來沒瞧得起自己。
裴七月沒在意,輕聲吩咐道:“傷口沒什麽大礙,這兩天先別碰水,很快就好了。”
喬非笑笑:“裴七月,聽阿姨說,當年她把你買回來才花了三萬塊錢?”
裴七月一怔。
都是陳芝麻爛穀子的舊事,但自從認識喬非開始,她每次見了她都要提這三萬塊錢,而且每次都是聽“阿姨說的”。
這是哪門子阿姨,這麽閑!還老年癡呆一樣絮絮叨叨?
裴七月忍不住輕笑。
她深吸一口氣,一雙眼睛晶亮,直直盯著喬非笑:“喬非姐,你這次回來,目標是霍成驍吧。直接去找他好了,用不著顧忌我。我是花多少錢買來的媳婦,你完全不必介意啊!反正在霍成驍眼裏我根本算不上什麽。”
喬非連偽裝的笑容都沒了,輕哼一聲。“七月,你錯了,我對霍成驍哪有什麽目的?當年我們本該在一起的,但由於某些原因不得不分開,後來他就跟你結了婚……我以為這麽多年過去了,有些事大家也該放下了,沒想到他竟然還想著我!”
“嗬,七月,我隻是替你不值!”
裴七月靜靜看她,“是嗎?他還想著你?”
“是啊。”
“他跟你說過?”
喬非挑眉,“每天給我發信息,說他有多想我!”
“哦。”裴七月淡淡應一聲。
她波瀾不驚的模樣,簡直跟霍成驍如出一轍。
“喬非姐,”她說,“你是不是不經常上網?”
“什麽?”
“你看娛樂新聞嗎?”
喬非嗤之以鼻。
“好多女明星都跟霍成驍傳過緋聞,我不知道你能排幾號。”
“你……”喬非臉色都變了。
“喬非,”裴七月麵目平靜,“你剛回國,沒必要這麽急著露出真麵目。我可以坦白告訴你,你的敵人絕對不是我。嗬,你要真有本事,就好好琢磨琢磨,怎麽擊敗那些女明星,在霍成驍的緋聞女友列表裏占有一席之地!”
喬非憤憤瞪著她。
“你要是真能在我眼皮子底下跟我老公**,我還真佩服你了!”
裴七月轉身收好醫藥箱。
喬非沉寂半晌,站起來的時候還像隻驕傲的金孔雀,高跟鞋噠噠踏著地麵。
跟七月擦肩而過時,她伸出受傷的手指,嗤笑一聲。“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裴七月,要不要試試看?”
裴七月站在原地,怔怔看著她遠走的背影。
嗬,三萬塊……
她十根手指絞在一起,緊緊咬著嘴唇,心裏像堵了塊大石頭喘不過氣。
她的身世確實像個笑話。
從小就被父母丟棄,一直跟著姑媽姑父過日子。有個表弟,沒什麽壞毛病,就是不太爭氣。
姑媽曾經在霍家做傭人,姑父是霍家司機,兩個人都做工,家裏沒人看孩子,姑媽就常常把她和表弟帶來霍家,她工作的時候把他倆關在衛生間裏。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她認識了霍成驍。
那一年她五歲,霍成驍九歲。
霍成驍總愛捉弄她,什麽揪辮子澆冷水玩泥巴,都是家常便飯。最過分的一次,他把她騙到霍家門口那棵兩層樓高的梧桐樹上,然後把梯子撤了。
裴七月下不來,從傍晚哭到天黑,哭的差點暈過去,才被霍成驍抱下來。
霍成驍抱她的時候臉上還帶著壞笑。霍家大人也隻是象征性責備他兩句,尤其是那護犢子的郝麗珍,完全不覺得是自己兒子的錯。
裴七月那時就懵懂的明白了,她跟霍成驍,永遠不會活在一個世界裏。
日子雖然糟心,但還算波瀾不驚。如果一直這麽平淡下去也好,可後來姑父有一次開車撞死了人,自己也受了重傷,裴家根本負擔不起昂貴的醫療費和訴訟費。
就這樣,他們把唯一值錢的裴七月,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