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你會這麽好心？
姚蓉兒怨恨地看了沈拂雪一眼，轉身對沈君遨屈膝一福身，“將軍，蓉兒累了，先回房去了。大小姐，二小姐，蓉兒告退。”
說著，轉身就走。
沈君遨尷尬無比，隻能瞪了沈拂雪一眼，責備道，“看看你幹的好事！”
說著，就走到沈盈月麵前，伸手將她扶了起來，“月兒，快起來，地上涼，凍壞了身子，你三日後可怎麽去參加秋獵全蟹宴？你娘是害人不成反害己，可別跟她學。回去收拾心情，好好準備，到了那天，給父親領個乘龍快婿回來才好。”
沈盈月一聽，暗自狂喜，起身嬌滴滴地道，“是，女兒一定不給父親丟臉。”
說著，眼梢還掃了沈拂雪一眼，好像是在說，你瞧，你費盡心思也沒能把我們母女倆怎麽著吧？父親還是最疼我，最期待我能覓得佳婿。你，在那種場合隻有丟臉的份兒！
看著沈盈月得意洋洋離開，沈拂雪心裏痛恨極了。可偏偏，如今還不是報仇雪恨的時機。
沈君遨見姚蓉兒和沈盈月都走了，這才板起臉，教訓沈拂雪道，“雪兒，你既然早就識破了那鹵味裏下了藥，便去抓人送官就是，為什麽要把東西送到為父這裏來，害得為父……英明盡喪，你看看蓉兒有多傷心！虧她從小把你帶大！”
提到這個，沈拂雪不是不愧疚的。
她揮手讓所有人都退出了遨天苑，這才提起裙擺跪地道，“父親，女兒知錯。但是女兒也是為了父親和蓉兒姑姑好。”
沈君遨氣笑了，“什麽？為了蓉兒好？你……你良心被狗吃了？！”
沈拂雪低下頭，內疚地道，“女兒知道蓉兒姑姑從小就崇拜爹爹，長大了更是為了爹爹立誌終身不嫁也要留在將軍府。哪怕隻是每年父親回京述職的時候，她才能伺候你幾天，可是她都矢誌無悔。”
“爹爹明明知道她心悅你，早年是我母親守喪不肯再納妾，這些年則是怕娶了蓉兒姑姑讓她獨守空房、苦了她，所以猶豫不決。女兒今日雖然是借機教訓柳氏，讓她知道害人反害己的道理，可若非這樣，父親和蓉兒姑姑什麽時候才能有機會在一起？”
沈君遨聽得愣怔，不禁望向姚蓉兒離開的走廊拐角處一株含苞待放的桂花。
那是姚蓉兒十五歲那年親手種的，如今桂樹已經長得十分高大，鬱鬱蔥蔥。
沈拂雪順著沈君遨愣怔的目光看去，就看見了那棵桂花樹。
她悠悠地說道，“這棵桂樹是蓉兒姑姑種的，說等花開，給父親的書房做熏香用。星星點點的花苞，隱藏在綠葉中，最容易被人忽略，隻有一年盛放一次時，才香飄萬裏。但是，它的花期卻那麽的短暫，所以才更讓人珍惜。”
其實這何嚐不是前世一係列悲劇給沈拂雪帶來的頓悟？
有花堪折直須折，何必讓爹爹和蓉兒姑姑兩個大活人，永遠活在亡人的陰影裏呢……
沈君遨聽得眼眶一熱，不禁歎息道，“你說得對，蓉兒何嚐不是像這桂花一般？這些年我真是辜負了她啊……”
他沒想到，沈拂雪從沒有露出過小女兒情態，對男女之事也沒有什麽想法，可是她卻把父親和蓉兒姑姑那點曖昧的感情看在眼裏，記在心裏，更是借機促成。
“雪兒，今日柳氏敢對你做出這等事，是父親太過縱容她，以後你若有委屈，隻管對父親直說，父親替你教訓她。你是嫡女，收拾一個妾室，何必如此拐彎抹角？”
沈拂雪道，“女兒根本沒想過要報官，畢竟事關父親英明和蓉兒姑姑的名聲，懲治柳氏就是我的目的。那小水仙和張福，我自有辦法讓他們死也不敢說出這件事。”
沈君遨知道沈拂雪辦事有分寸，但是她能放棄報官，隻對柳氏小懲大誡，可見顧全大局，一片孝心。
他點頭道，“你這麽辦很好。蓉兒不解你的苦心，我去勸她。今日之事，為父還是要多謝你的成全。”
說著，他習慣性地伸手想拍拍女兒的肩膀，卻發現她穿著女子的裙裝，並非鎧甲，柔弱的肩膀，似乎經不起他拍一拍的樣子。
他心中不忍，伸出雙臂輕輕抱了抱沈拂雪，“這些年，你跟著父親受苦了。秋獵那天，把麵具摘了吧，也讓京城的王孫公子們瞧瞧，我和你娘生的女兒有多麽傾國傾城。為父知道你心高氣傲，能看入眼的人不多，但是我一定會為你物色個好夫君。”
這番話，讓沈拂雪不由鼻子一酸。
“父親……女兒不想嫁人，求爹爹成全。”
嫁人，有什麽好的？
前世要不是嫁給了別有用心的三皇子蕭塵夜，她的下場至於那麽慘嗎？
這輩子她隻想趕緊結束京城裏的破事，趕緊回到西南邊關去，最好能將蕭塵夜勾結的南昭國夷為平地，才能解前世南昭吞並大煜半壁江山的深仇大恨！
沈君遨不知女兒心中有這樣的雄心壯誌，隻當她是女兒家害羞，笑道，“好了，夜深了，回去休息吧。明早咱們父女倆還要去南大營訓練今年新招募的兵卒。”
“是，女兒告退。”沈拂雪行禮離開了遨天苑。
一層秋雨一層涼。
夜半悄然而至的秋雨，酥酥綿綿地下了兩日，京城裏更添幾分秋寒之意，而郊外的楓葉也像是重新刷了顏色般，紅得灼眼。
天公作美，兩天之後就放晴了，清風徐徐，涼爽宜人。
一大清早天還不亮，沈盈月就帶著丫鬟們，端著美麗的衣服和頭麵，來到了沈拂雪住的卿雪堂。
沈拂雪剛穿戴好鎧甲，準備去南大營練兵，出門時正扣著箭袖上的銀扣子，就看見院子裏站了一大堆人，為首的竟是沈盈月。
她心裏一陣厭惡，皺眉問，“沈盈月，你一大早不睡懶覺，來我卿雪堂幹什麽？”
“盈月見過長姐。”沈盈月婀娜地福身一拜，笑得那叫一個溫柔可愛、人畜無害。
“盈月昨夜想起姐姐向來不愛紅妝，必定沒有做新衣裙，不過這次秋獵的意義不一樣，恐怕京城貴女們都會打扮得花枝招展，盈月怕姐姐沒有新衣，所以特意給姐姐送新衣服來。”
“你會這麽好心？”沈拂雪忍不住脫口而出。
沈盈月一愣，畢竟這一世，她還沒對沈拂雪再怎麽著呢，就被她打了“不安好心”的標簽，以後要算計她豈不是難上加難？
不行，她要挽回形象，打消沈拂雪的懷疑，讓她穿上這套裙裝才行。
沈盈月蹙了蹙眉，眼中立刻溢滿了淚花，委屈地道：
“難道姐姐因為我娘的過錯，連我這個親妹妹也不疼了嗎？從小姐姐都很疼我，雖然你嘴上不說，可是每次從南邊回京，都給我帶好多好吃好玩的，從不嫌棄我是庶女。妹妹無以為報，就是想為姐姐做點小事，在姐姐眼裏卻成了居心叵測嗎……”
要不是沈拂雪前世已經看到沈盈月最陰毒無恥的一麵，還真會被她這番無辜可憐的模樣給迷惑了呢！
沈拂雪冷冷一笑，“是啊，我素日看在父親麵子上，從沒虧待過你，可你和你娘對我做了什麽？遠的不說，就說這幾天，先買通畫師畫醜我，再給我和我部下們下**，說到底就是怕我在全蟹宴上搶你的風頭。”
“由此可見，你不會真心給我送漂亮衣裙的。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我懷疑你難道有什麽不對？”
沈盈月被問得啞口無言，不過也隻是一愣，就很快反應過來了。
她眨了眨眼睛，擠出了兩行“鱷魚淚”，“噗通”一下跪在沈拂雪麵前。
“姐姐！我娘做那些事，我不但沒有阻止，還替她隱瞞，是我糊塗！這套衣服是我道歉的誠意，姐姐不收，就是不原諒妹妹，妹妹就跪在這裏永遠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