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打啊,繼續。

沈初九昂首,閉眼就準備承下這一巴掌!

方才那話出口她就後悔了。

也是被這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樣子刺激到了,這才展露了鋒芒落錯了一子!

可等了半晌,沈宏遠揚起的手卻愣是停在空中沒落下。

“祁王到~!”

一聲上報,竹轎停在了門口,轎上的人淡淡的掃了一眼屋裏的人。

“打啊,繼續。”

涼薄的聲音,輕若浮雲。

沈初九微微一訝。

這別扭男人終歸還是來了!

沈宏遠臉上則是震驚萬分!

傳聞祁王自戰場受傷歸來,就從未出過王府。哪怕前麵娶了五位王妃,也不曾跟著回門。

他怎的就到沈家來了?

不由得看一眼沈初九,沈初九向著王爺行了一內眷之禮。

而祁王……眼皮都沒抬一下。

回神,沈宏遠當即帶領家眷一齊向祁王行禮:“祁王駕到,有失遠迎!”

對這嶽丈,容淵止依舊沒什麽好臉色,讓人將他扶到椅子上坐下。

“過來看看而已,你們繼續!”

繼續?

怎麽繼續?

當著祁王的麵兒,給她媳婦掄巴掌?

這事要是做了,還不得掀起朝野震動!

當下擠出幾分笑容:“倒是讓殿下見笑了,我這小女初為人婦,適才與她叮囑要好生照顧殿下,遵婦道之禮。”

容淵止揮了揮手,似乎再懶得說一句。

沈初九:“爹爹,方才所論之事,要不,請王爺定奪一番?”

定奪……

沈宏遠惡狠狠地瞪了沈初九一眼,卻又顧及到容淵止在,很快又收起凶惡表情。

略一沉思,揮手:“拿筆墨紙硯來!”

今日這事若是不遂了這嫡女的願,隻怕要鬧將起來。

鋪紙蘸墨,沈宏遠揮揮灑灑,寫的什麽看不清,但唯獨那兩個大字——休書,被沈初九看了個清楚。

寫完,沈宏遠將筆丟在桌上:“此事就此作罷,從此沐家玉枝,再無瓜葛!”

說這話,沈宏遠壓足了自己脾氣!

沈初九拿起休書吹幹墨,折好塞進袖中,恭恭敬敬行一禮:“初九替沐玉枝謝過爹爹。”

——

出了沈家,容淵止不由得瞥了一眼沈初九。

這女子滿是笑意的攙扶著沈沐氏,歡喜的不行。

他一時興起跟來沈府,哪料不曾抓住沈初九與太子暗探傳遞情報,卻撞見她逼迫沈將軍休了自己親娘的一出好戲!

有趣兒!

“拿一百兩銀子來!”

沈初九一句話又讓容淵止怔住。

“嗯?”

“或者給我娘在京中尋塊鋪麵,帶後院的!”

容淵止又愣了一下。

這女人,竟敢和他如此說話!

沈初九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我娘縱是被休,也是你長輩。若是叫人瞧見祁王妃生母淪落街頭沿街行乞,你這祁王麵色也須不好看!”

此話倒是在理。

但……

“你為何不出錢?”

“我沒有錢!”

沈初九昂首,理所當然!

容淵止有些想笑,窮還成你驕傲的理由了?

略一沉思,揮手:“燦陽。”

“主子?”

“此事,交由你來辦!”

“是,主子!”

說完,容淵止差人將自己抬上馬車,就這般差人走了!

這混蛋男人!

沈初九咬了咬牙,瞪了一眼遠去的車子,這才轉頭對著沈沐氏一笑:“娘,讓他先帶你去客棧吧!”

“這……這怎麽使得?”

沐玉枝一時之間,萬般感慨。

既為女兒喜,又為女兒憂。

這祁王看著雖是冷淡,卻不像傳聞中那般無情。

燦陽:“夫人請上車!”

王妃的命令,他倒也不好忤逆。

使個眼色給弟兄,意思是盯好王妃。

這一切盡被沈初九看在眼裏,輕哼一聲倒也沒說什麽。

……

回了祁王府,換了一身便裝的沈初九便去了容淵止的書房。

屋內,容淵止手持書卷品讀,見她進來,依舊保持著萬年冰雕的模樣。

看著眼前這一臉冷漠的擰巴男人,沈初九便一歎氣。

久病而鬱,他倒也是個可憐人。

這般想著,走過去行一萬福禮,蹲下身來替他卷起褲腿施針。

畢了,沈初九道:“那個……今天謝謝你了,我那母親……”

頓了頓,卻又沒再言語,伸手替容淵止拿捏起腿來。

她不是一個善於言謝的人,便借此想替這傲嬌男人減輕一些腿疾的疼痛。

容淵止卻是一愣。

這般按摩,可是前幾天從未有過。

難不成到了換治療方法的時候?

微一垂眸,卻看到沈初九唇角那抹淺淺的微笑。

容淵止心中頓時明了。

這女子,想來是在謝他那一百兩銀子!

一念至此,便起了作弄的心思,冷著臉嗬斥道:“換個地方。”

沈初九手一頓。

不由得抬頭。

你特麽……幾個意思?

那姿態,高高在上,頤指氣使,把她這好心當成驢肝肺嗎!

一念起,沈初九頓時停手,起身:

“此乃醫家通絡活血之術,王爺若是缺捶腿的丫鬟,叫下人來就是了。”

“丫鬟粗手笨腳,沒得王妃手法嫻熟,繼續。”

繼續?

繼續你大爺!

沈初九帶了幾分笑容,柔聲道:“初九也願伺候王爺,隻是若按多了,恐傷了肌理。今天的醫治到此結束了!”

容淵止:“……”

沉默了有一秒,這才瞪了沈初九一眼:“滾!”

剛好的心情,又被這女子給壞了!

沈初九淺淺一笑,福了福身子:“那初九就先告退了。”

說完,轉身離開了書房。

容淵止輕哼一聲,再揚了揚手裏的書卷。

可這一次,無論如何卻都靜不下心來。

那帶笑的眼睛靈動如狐,似烙在了容淵止的腦海裏,許久不見散去。

可是轉瞬,又像意識到了什麽。

那笑僵在了臉上,容淵止眸色一沉。

不過一卑賤庶女罷了!

不能動心。

更何況,她這身份,漏洞百出!

想她一身醫術,說幼年時偶遇隱士?

簡直可笑!

今日大鬧沈府,是否是作秀?

沈家和太子一黨,明麵針鋒相對,背地裏卻同成一氣。

太子忌憚他善戰,沈宏遠更是對他手上僅剩的兵權虎視眈眈。

現今入府這女子,看似良善卻滿眼算計……

他們之間必然有聯係!

容淵止深吸了口氣。

想他最後一次征戰沙場,戰事如火如荼,原本的行蹤隱秘的探子卻被一個個的挑了出來,他身為天啟戰神,更是被死士暗算,癱了雙腿。

他一廢,天啟險些淪落!

定是有人通敵賣國。

會是誰?

這麽長時間的調查,名單上的人被一一排除,幕後之人,隱藏極深!

一切都還沒有眉目,他絕不能讓任何人,任何事情,擾了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