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識渣男
雨停，烏雲退去。
未到傍晚，洛府裏外已是燈火通明。
丫頭婆子小廝們就算再忙，也禮數有加，畢恭畢敬的，生怕稍有不慎，丟了國公府的臉。
“這都什麽時辰了，怎還不見姨娘跟大姑娘回來？”
洛國公洛懷桑就喝盞茶的功夫，已經詢問了不下十來遍。
他身著褐色打底滿繡橫紋蜀錦段子大袖袍，頭戴紫金冠，滿臉橫肉，穿著打扮足以看出他的顯赫身份。
他本二品護國元老，三日前，獻帝又賜婚嫡女洛長歡為當今九皇子，可算是尊榮又加一等。
今日，他設宴，款待同僚是假，主要為顯擺他如今在朝中的地位。
突然。
一小廝火急火燎的跑來，差點沒打翻丫頭手裏的蒲扇。
“老爺，不好了，出事了。”
洛國公眉頭一皺，不悅斥責：“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死人了不成？”
小廝慌張，裏外瞅了瞅，下意識上前在洛國公耳邊，壓低聲音的說：“大姑娘下山的時候，遇上了歹徒。”
啥？
洛國公一驚，‘吧嗒’掉了端在手裏的茶盅。
滾燙的茶水飛濺到他上，燙的倏的一激靈，驟然起身：“那人怎麽樣？”
“李福負傷，帶著姨娘等人剛回來，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煩，讓他們走了西門，但大姑娘不見了。”
“什麽？”洛國公又是一陣哆嗦。
說話間，曹姨娘搖曳著美好身姿從外麵走進來，她已經換了衣裳梳洗打扮過了。
淡紫色錦繡褙子，下搭一條同樣色係的馬麵裙，頭戴金步搖，濃妝豔抹，保養得意的臉上**著淡淡的笑。
可這笑未達眼底，一來就拉起了哭腔：“老爺，對不起，妾室該死，沒能保住長歡，讓她……”
說道這裏，已是水漬泛濫，礙於周遭目光，愣是忍著沒讓眼淚掉下來。
洛國公憤恨難忍，用力扯了一把她到跟前，怒聲：“到底怎麽回事？好好的怎麽會遇上歹徒？長歡到底怎麽了？”
嗚……
曹姨娘嗚咽著，“老爺，長歡，長歡她墜崖了。”
說著，整個身子癱在地上，眼珠子一串接著一串。
洛國公直覺大腦嗡的一下，身子後仰，不能接受這噩耗，“這，這怎麽可能？我，我的長歡啊。”
哭著就要衝出去。
“老爺，不要！”曹姨娘哭著拉住，“你要以大局為重啊，今日設宴，來的可都是朝中舉足輕重的人，而且，九皇子馬上就要到了，這個節骨眼上，要是讓他知道長歡不見了，豈不是治你我的罪？”
洛國公身形微頓，抹了把眼淚，強忍悲傷，道：“那以夫人之見，我們現在應該怎麽做？”
倒是提醒了他，好不容易攀上九皇子這個乘龍快婿，可千萬不能黃了。
曹姨娘眼底竊喜一閃，附在洛國公耳邊低低沉沉了句。
洛國公一聽，當即搖頭：“不行，這要是被查出來，豈不是欺君之罪？”
“怎麽欺君了，我們隻是讓長樂出來見客，並沒承認她就是長歡啊，再說了，長歡從那麽高的山崖上跌了下去，指定沒命了，這個時候，也就長樂能救場了，難不成您想白白失了九皇子這個靠山？”
“這……”
“老爺，長樂也是您女兒，論長相不比長歡差，為何不讓她試試？”曹姨娘繼續添油加火。
洛國公駐足不語。
沉思半響，道：“成吧，舍不了孩子套不住狼，快去讓長樂好生打扮。”
“遵命！”曹姨娘雀躍欠身，花蝴蝶一般笑著離去。
洛國公的臉上也很快**起了笑意，就好像女兒洛長歡的死對他來根本不算個事。
殊不知，此時的洛長歡已到了洛府大門口。
瘦弱的她裹著一身男人衣衫，鬆鬆垮垮，不倫不類的，發絲歪歪扭扭的用白玉簪別在腦後，小臉髒兮兮的，遠遠看著像一撿了別人衣裳穿的小叫花子。
她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從懸崖上爬上來，然後憑借原主記憶，緊趕慢趕，腳都抹出了幾個血泡，好不容易到了洛府門口。
不過，這國公府還真氣派，青磚白牆，一溜煙的紅瓦房子，但從大門往裏麵看，這宅子裏少說也有三四十間屋子，兩開的漆紅大門上掛著兩凶神惡煞的銅鎖。
門是敞開了，兩側守著號十來個青衣小廝，如那矗立在不遠處的石獅子一樣，不近人情。
洛長歡第一次過去，竟被他們當叫花子的趕了出來。
洛長歡那個憋氣，想要跟他們理論，回頭看到一掛著錦緞簾子的轎攆到了大門口。
小廝們一看那嬌子，便是兩眼放光，再也顧不上她，爭先恐後的迎接了上去。
“奴才參見九皇子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九皇子？
洛長歡愣了下，這不正是原主的良配夫君嗎，沒想這就碰上了。
她下意識理了理碎發，上前準備打招呼。
“哪來的小叫花子，敢擋我們九皇子的路，不要命了。”
這衝她叫囂的是一掛刀、侍衛裝扮、長的人模狗樣的人，看樣子是九皇子的隨從。
洛長歡頓足，但並沒有要讓開的意思。
“喂，跟你說話呢，聽見沒有？”
見她不說話，那人又衝她嚷嚷了聲。
“白丁，休得無禮。”一道男聲響起，隨即看見從轎攆裏出來個清秀男子。
麵白如玉，溫文儒雅，他全身上下通透的白，唯獨腰間點綴的那條紋莽腰帶，給他一些彩色，微風拂過，吹的他那美人尖發絲飄飄然。
他臉上帶著淡淡的笑，逢人點頭，
洛長歡看他，不由的想起了一句話來：陌上人如玉，偏偏貴公子。
嗯，第一印象還不錯。
可當他跟她擦肩而過，走進洛府大門的時候，洛長歡清楚聽到他跟隨從的話：“真是個礙人眼的汙穢東西，找個沒人的地方殺了。”
洛長歡的心陡然一緊，剛浮現於心頭的喜色僵持，取而代之的是濃濃失望。
原來這九皇子的隨和跟儒雅，都是做樣子給百姓看的，實則是個道貌岸然，心腸歹毒的小人，她不過是擋了他路，這就要殺了她？
洛長歡不傻，忙趁亂隱進了擁擠人群，等那隨從找過來，她已消失的無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