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死裏逃生
一道鏘聲響起,蕭瀚霍然大變,一道劍芒直掠髒腑。
虛幻身影在接二連三的轟炸後,終於爆裂開來。
紫霄四方矚目之人窒息失聲,一片寂靜。
四方天地驚呼亦戛然而止,萬籟俱寂。
忽然,一道踏踏聲響起。
在眾人驚悚之下,一道虛幻身影自破碎中凝聚,一步踏出便融入司馬元體內。
‘司馬元’眼神黯淡,複又再次炯炯有神,丹田位置光芒大盛,映照碧空。
其人再次踏空,看了眼麵容複雜的天書峰老者、劍峰陰影存在後,身形一步落下,便消失不見。
俄而,紫霄峰巔雲層再起,一股令眾生顫栗的陣法滾滾而至,震懾四方。
及至‘司馬元’消失之後,紫霄派當即引發軒然大波,或驚恐不安,或擔驚受怕,更有甚者直接悄然向宗外遁去。
高空之上,麒麟獸首人身靜默,氣息浮動不停;儒者諸葛勳長長一歎,似是遺憾。
紫霄大殿數人佇立,寂靜沉默,落針可聞。
嵇舒夜眼簾低垂,一抹不甘悄然而逝。
蕭統更是身形顫抖,眼中驚恐駭然,臉色恍惚呆滯。
紫霄之外,靈獸閣、玄冥宮氣氛陡然一鬆,繼而陷入了詭異的沉靜。
禦劍門、武聖宗等無有聲音傳出。
元嬰之威,今日終現端倪。
有人神色複雜,喃喃自語地道,“一入元嬰,萬法不侵。”
翌日,紫霄一如既往的平靜,氣氛卻稍顯冷清。
三日過去,紫霄峰巔陣法依舊,徹底陷入煙瘴之中,仿若不可聞、不可探。
旬月過去,紫霄大殿終於不再沉寂,傳出一道詔令。
諸峰共議,迎大長老蕭統為紫霄副掌門,掌執宗門大權。
嵇舒夜黯然而退,蕭統沉默接受。
青鴻震顫。
一年後,劍峰徐知梅被貶入鎮魔潭,收而未殺。
天書峰峰主諸葛衍奏請紫霄殿,願自行退位。
紫霄殿未允。
此後整整十年,紫霄派皆由副掌門蕭統掌執!
兢兢業業,顫顫兢兢。
並有長老蕭銘博兼任劍峰峰主、伏魔殿主蕭鏜擢升刑峰峰主、長老趙中庭遷任東北別院赤衍院院主。
不為人所知乃是遠在東南方位的別院之內,兩道窈窕朦朧身影齊齊散發出上境波動!
那道豐腴身影似是堪破情關,漸至冰冷無情,氣息堪比中期之列!
清冷身影稍顯孱弱,氣息平淡冷清,如同其人。
數日後,兩道身影在靈霄峰悄然浮現。
正草木皆兵的莫愈、王瀾等人先是心驚肉跳,繼而欣喜若狂,將其等迎入靈霄殿。
同日,毗鄰而居的劍峰之上,那座新修劍閣之上,兩道倩影佇立遠眺。
為首之人素指似有劍光閃過,一封密信灰飛煙滅,身後那道冷若冰霜女子斂眉低目。
前方清秀溫婉女子淡聲道,“暗中將那妮子看好,將其與霍師妹隔離。”
沈玉煙似有遲疑,但懼於樓規,稍顯猶豫。
陳青琬言道,“說吧”。
沈玉煙低聲道,“小師弟若是能回來,定然誤會師姐。”
陳青琬抬眼,遠眺紫霄峰巔之上,置若罔聞。
良久之後,方才喃喃自語地道,“他一定會回來的”。
不在乎小師弟是否會誤會,隻要他平安歸來,區區誤解算得了什麽?
旋即她轉身離去,丟下一句話,“我要閉關,不在之際,劍峰事宜由你主持。”
沈玉煙肅然執禮。
不久,一位渾身火紅的紅纓仙子急匆匆趕赴而來,質問劍峰緣何囚禁靈韻仙子。
沈玉煙以無可奉告回話。
繼而一道道赤紅火光映徹劍閣上下,直至一道冷冽劍光將所有火光斬滅之後,紅纓仙子方才哭哭啼啼地跑回自家峰頭。
那處峰頭隱匿在諸峰之內,連綿不盡的煙霧籠罩之內似是藏龍臥虎。
粗略一觀,似有五六道堪比金丹上人的浩大氣機。
而隱峰最深處,那道最為淵深的氣勢,似與紫霄峰巔不相上下。
然而詭異的是,少有人發現這些峰巒之所在,恍若與世隔絕,虛無縹緲。
霍小玉一路哭哭啼啼地跑回自家山頭之後,一位狀若世俗商賈之婦的豐腴女子款款而出,眼露心疼之色,將其攬入懷中好生安慰。
在這十年間,紫霄派乃至青鴻州內,不少英傑如雨後春筍般狂湧而出,仿若末日繁華,燦爛而鼎盛。
紫霄派內,劍峰陳青琬登高悟丹,進階金丹上境!
掌門三徒朱懋緊隨其後,成為上人之列!
蕭氏蕭螭、趙族趙孟慎更是悄然越過金丹關隘,直抵化丹之境!
其後仙符峰、靈陣峰、寶器峰相繼傳來破境晉級之波動,儼然更上一層樓。
而那神丹峰大弟子羅道更是舉全峰之力,險而又險地跌破上境瓶頸。
在數人攀至上境不久,紫霄殿長老閣傳諭蕭螭、趙孟慎以及羅道等三人相繼入主新峰江離峰、北庭峰與蒼梧峰。
紫霄大殿座席再次增添數位,幾近十大金丹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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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駒寨,拘龍潭。
一道身穿淡金色道袍之人悄然浮現。
在腦中兩道魂魄氣息交織下,其人神色呆滯,恍恍惚惚,時有清明之色,時而麵目猙獰,似要魂飛魄散。
憑著一股執念遁至此地的年輕身影喃喃自語地道,“前輩,助我滅殺此獠!”
頃刻,麵目變幻,目光幽深滄桑,冷淡而戲謔。
他垂目俯瞰,似有譏諷之色,在一陣抽搐之色後,聲音低沉地道,“眼睜睜看著所選之人斃命,有何感想?”
“還是說他僅僅隻是你諸多棋子之一,故才毫不吝惜?”
幽深莫測的拒龍潭波瀾不驚,沉默不語。
‘司馬元’目光淡漠,“怎麽,要我請你?”
潭麵似有輕微漣漪**起,繼而動**不安。
直至數息後,方才緩緩平息。
‘司馬元’麵無表情,輕輕伸手向下一壓,萬頃碧潭如同山巒,直墮數尺。
深潭之下,似有淒厲嘶吼聲傳來,痛不欲生,如若煎熬。
少頃,‘司馬元’收回法力,淡聲道,“此乃小懲,如若再犯,神魂俱滅!”
深潭似輕輕一顫,露出臣服之意。
‘司馬元’輕嗤一笑,正欲轉身離去。
忽然身形一僵,腦後似有玄黑如墨的劍光倏忽而逝,他當即悶哼一聲,踉蹌一倒。
一道年輕急促聲募然響起,“前輩,動手!”
深潭近乎一滯,一個刹那之後,深潭碧水轟然衝天而起。
地動山搖之際,一顆丈許大小的猙獰龍首砰然破開水麵。
雙目碩大,頭角崢嶸,血盆大口猛然一張,似有狂風呼嘯而至。
‘司馬元’頓時被其囫圇吞入。
霎那間,一道幽光閃過,似有雷霆震怒,澎湃浩瀚氣息貫徹四麵八方,如同天神降世。
龍目瞬間瞪大,眼中似有恐懼、駭然與不甘之色。
這時,一道瘋狂嘶吼聲響起,“燃魂!!!”
那道滄桑氣息憤怒,龍腹之中似有斥喝厲吼聲響起,“放肆!!”
龍目眼中掙紮霍然消散,冰冷殘酷乃至痛恨之色盈滿眼眶,胸闊莽野的龍脊之上似有血髓消耗,一道沛然煉化之力籠罩全身。
兩位相處十餘年的鄰居不約而同地竭盡全力,共抗大敵!
噗通一聲,龍首砸入深潭,咕嚕嚕一陣氣泡浮出水麵之後,便徹底沉寂下去。
半刻鍾後,一道風塵仆仆地陰影存在迅疾而至,破入潭水之中。
倏爾,一道村婦裝扮之人悄然而至。
她眼露擔憂、掙紮與寵溺之色。
其人懸空而立,氣息浩瀚,無邊無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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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後,紫霄峰巔,道觀之外。
一道年輕身影憑空而現,視漫天禁陣於無物,踏空淩虛如履平地。
身上氣息淵深浩大,疑似新破。
司馬元環視一眼道觀之後,瞳孔一縮。
一道劍訊懸浮在此。
司馬元微微眯眼,意念禦使之下,問神劍嗖地掠出,少許功夫便將四周查探完畢。
他內心悄然鬆了口氣,目光落在劍訊之上,輕輕一探。
一道刺眼光芒閃過之後,一柄寸許小劍露出身形,滴溜溜亂轉。
司馬元輕輕一摁,數道信息傳入心神。
閉眼感知片刻後,司馬元緩緩睜眼,眼神微幽。
劍訊乃師尊陸鴻離所留,其自言此後退居隱峰,不再幹預紫霄內務。
司馬元卻悄然驚悚,霍然轉身,看向劍峰方向。
目光灼灼,似有探詢、疑惑以及一絲不安。
他眼簾低垂,對方如何能確定勝出者乃是他而非蕭瀚?
難道這位師尊一直在身側窺伺,一舉一動都在其矚目之下?
司馬元皺眉,捏著劍訊反複查探了數次,卻再無所得。
他麵目表情地拿出幽冥錄,目光落在那三個字上。
幽幽難測,晦明不定。
這時他腦中浮現出一道溫婉身影,他沉默不語。
最終司馬元輕輕籲口氣,眼神陷入清明。
他盤膝而坐,內視己身。
心神落在丹田之上的那枚丹珠之上,卻見而今其早已被一抹黝黑之色染黑。
其內似有嘶吼聲、痛苦呻吟聲、叱喝怒吼聲傳出。
下方一顆豆大金丹正在大肆鯨吞其玄妙神魂之力,日積月累之下,其氣勢更與堂堂金丹後期不容多讓。
司馬元心神凝實,化為小人。
看向丹珠的目光似有欣喜、欣慰與忐忑。
當初蕭瀚元嬰襲身,或許是將丹珠當作自家丹田,隨手一拍便要捏碎。
豈料丹珠突然威勢大放,直接將蕭瀚元嬰吸入珠內,並強勢煉化、抽取元嬰魂力。
司馬元絕處逢生,大喜過望,其後便馬不停蹄地煉化元嬰之力,以弱其力。
蕭瀚元嬰真身自然非是區區一縷殘魂可比,在司馬元未曾徹底掌控丹珠之時,隻能將其短暫禁錮,無法一勞永逸。
故而,在蕭瀚元嬰真魂破開丹珠之前,他突然想到拒龍潭那位存在。
自進階金丹之後,關於自家龍駒寨的隱秘便徹底暴露無遺。
拒龍潭、麒麟崖之存在,皆乃昔日神霄一脈護宗神獸!
生死存亡之際,他毫不遲疑,當即傳訊求助。
後知拒龍潭那位可吞魂、、剝魂、煉魂之力,可助其一臂之力。
隨後便馬不停蹄地趕至拒龍潭,而麒麟崖那位也緊隨而至。
在三大手段之下,蕭瀚元嬰最終還是未能逃過此劫,被其徹底封入丹珠之內。
隨後司馬元便一絲一縷的抽取其魂魄之力。
然而,蕭瀚畢竟是堂堂元嬰存在,其湖量浩瀚的神魂之力幾乎欲要令司馬元直入金丹後期。
司馬元卻忍住這份**,先花了三天時日將丹珠溢出的元嬰神魂殘餘滌**一遍,隨後一縷一縷的吸取煉化。
其後十餘年歲月,司馬元便在打熬丹元,借助道觀內蕭瀚諸多修道感悟、經卷等。
而在期間,不時有堪比金丹存在的神魂之力蹦出,化作蕭瀚模樣與司馬元爭奪肉身。
初始司馬元一敗塗地,僅僅守住識湖、紫宮兩地不失,後以劍符與問神劍不斷磨殺、消耗方才將其誅殺殆盡。
而當其誅殺一縷之後,又是一縷蹦出,司馬元再次陷入神魂大戰。
初始幾次之後,司馬元便知曉乃是丹珠在助他修煉,不敢怠慢耽擱,與蕭瀚殘魂對陣廝殺之際,不斷磨練神魂道法,紫霄劍術等。
而隨著其時間的推移,司馬元實力飛速地增長,神魂也不斷加固、凝實。
那枚金丹更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大,短短數年功夫便臻至龍眼大小。
這還是司馬元竭力壓製、濃縮之後,否則他早已突破金丹後期大關,直入巔峰之列!
即便如此,他的修為依然臻至金丹中期,成為蘊丹境的大高手!
而這距離他成就金丹上人不過數年之久。
不過在司馬元盤坐拒龍潭之際,他悄然回了一次龍駒寨。
停駐在村西司馬氏家門前,他心神低落,怔怔失神。
卻見房屋破落衰敗,那道熟悉的身影已然不在,樸素身影不知所蹤。
詢問鄰居孫家,他們驚駭之後,方才恍惚回道,素娘早已失蹤十七年了。
司馬元如遭重擊,身形顫抖。
十七年前,正是他拜入紫霄峰之時。
或許是聞知修道人與凡塵隔絕,便主動離去,亦或者早已不在人世。
思及此處,司馬元隻覺心髒被人猛地揪了一下。
近乎肝腸寸斷,痛不欲生。
腦中蕭瀚元嬰再次趁機而入,意欲奪魂。
最終還是丹珠大方異彩,再次將它擒入其內。
此後整整半月,司馬元都陷入恍惚失神狀態。
他沉默不語,久久未言。
司馬元目光呆滯,精神恍惚。
愧疚、痛苦、不安與惶恐占滿整個心神。
“子欲養而親不待”。
司馬元悔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