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支點的作用

初春的大宛草原,還帶著點點濕氣,一陣風吹來,帶來了一股芬芳!

一匹白馬從地平線走出,朝著恒定的方向走去,馬背上端坐著一名十歲左右的少年,一杆鐵槍斜插在身後,倒刺向天穹!

視線拉進,正是獨自趕往大宛城的陸餘!

當他走到一片被無數蹄印踐踏至泥濘的草地上時,便停了下來,這是萬馬奔騰造成的結果,再加上泥土的新鮮程度,幾乎可以確定,就在不久前,這裏有馬群經過。

陸餘眉頭輕皺,附近部落很多,如此大規模的馬群絕對不可能沒人發現,如此一來,也就證明他很有可能會遇到其他部落的人。

走!

這種情形,他怎敢有絲毫猶豫,輕輕拍了拍小白的鬃毛。

小白很靈動,瞬間明白主人的意思。

然而,還不待它有所動作,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便響起。

遠處,十餘匹原本追逐馬群,可與陸餘和小白錯開的駿馬快速轉向,朝一人一馬極速掠來!

綠油油的草原上,白色本就極為顯眼,更何況這一人一馬都是雪白?

希律律!

小白打了個響鼻,一隻前蹄在草地上用力的刮動著,已經做好了奔跑的準備,隻等主人下令!

然而陸餘卻遲遲沒有下達逃跑的命令,小白的年紀還是太小了,連骨骼都沒有發育齊全,怎麽可能跑過明顯衝過來、正值壯年的駿馬?

看對方氣勢洶洶的架勢,眼下隻能期盼使者賜予的令牌管用了。

駿馬奔馳的速度很快,不足一盞茶的功夫便來到了陸餘和小白麵前。

共十三匹駿馬,馬背上坐著十三名成年的草原漢子,他們都穿著獸皮縫製的簡易服飾,隻將身上重要的部位掩蓋住。

在他們外露的左手臂距離肩膀不足一指長的地上紋著相同的紋身,是一塊黑色的石頭。

石族!

雖然陸餘長這麽大,都沒有出過熊族部落的地盤,但卻不妨礙他認得草原上的部落圖騰,石族的圖騰便是石頭,很容易辨認。

……

“中原人?”

十三人在看到老三的時候,愣了一下,隨即眼中便掠上一抹殘忍的冷笑。

秦皇朝占據著這片大陸最肥沃的一片土地、中原,所以……在大宛、大月氏等眼中,都稱呼秦皇朝之人為中原人,而在秦皇朝之人眼中,則稱呼大宛為蠻夷。

中原人與蠻夷最明顯的區別便是中原人的眼睛為黑色,而大宛蠻夷的眼睛為藍色,而老三的眼睛恰恰是黑色,這也是熊族容不下他的最主要原因。

所以,他們在看到白袍少年的第一眼,便認定他是中原人。

秦皇朝多年來一直壓製著四大蠻夷,壓製著他們的發展,不僅年年要向秦皇朝上供,還要派出質子於中原居住十八年。

這樣的情況已經不知持續了幾十年,若說四大蠻夷族部心裏沒有恨是不可能的,所以陸餘現在就尷尬了,他被當成了大宛仇恨的中原人。

“不是中原人!”

這個鍋他可不想背,嘟囔著開口,聲音不大,卻能對方聽得清清楚楚!

“嘿、你是認為我們兄弟見識少麽?”為首的大漢嘲笑,身上披著藏青色的狼皮,如鋥亮的綢緞子。

“我真的是大宛本土人,我來自於熊族部落,此番是為了趕往蝰蛇部落管轄內的大宛城學習的!”陸餘解釋的同時、從懷中取出了使者臨走前贈予他的令牌!

蝰蛇部落的令牌在這片草原沒有人不認識,雖然刻功粗陋,但那雙頭蛇卻很傳神,自有一股神韻,很少有人能夠仿製,當然……也沒人敢仿製蝰蛇部落的令牌。

乍一看到這枚令牌,十三人都愣了一下,麵上多了一抹躊躇,對方擁有蝰蛇部落的令牌,便證明少年所說不假。

蝰蛇部落的草原範圍是固定的,他們這些小型部落生存在這裏,少一個部落便意味著其他部落的生存空間會增加許多,部落的實力也會有所提升。

而陸餘既然是熊族部落之人,又是前往大宛城學習,這讓他們的心思更加急轉,在他們看來,前往大宛城學習之人,都是精英,他日定然還會回歸部落,帶領各族走向昌盛。

其他部落的昌盛,便代表本族將會被打壓,即便石族也有人前往大宛城學習,待他日學成歸來,但最好的情況也是兩族都提升實力,而陸餘若是無法前往大宛城學習,他日便弱了石族等部落一籌。

想到這裏,幾人的心底皆起了殺心。

……

“大哥……”

石族隊伍中,一名身批白色狼袍的男子湊到首領耳邊,說道:“大哥,你忘了每年各族前往大宛城學習之人都會由大宛城使者前來接引,而他……”男子向陸餘的方向瞥了一眼。

石族首領的眼中出現了一抹喜色,他已經有了猜測!

另一邊,陸餘的心裏卻是一哆嗦,他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殺機,在眼前敵眾我寡的情況下,對方根本沒有絲毫掩飾!

“呼……”

他知道,自己必須要有所動作了,否則等待自己的將隻有一個結果、死亡。

在他沉思的時候,石族部落十三人已經商量出了結果,冷笑著圍了過來。

“你們竟然敢無視蝰蛇令牌,就不怕惹怒了蝰蛇部落,為石族招來滅族大禍麽?”現在他隻能將寶壓在蝰蛇令牌上了,希望能讓對方有所忌憚!

但他很快就失望了,他看到了對方眼中的冷笑與毫不掩飾的殺機,卻唯獨沒有看到畏懼,僅有的一絲遲疑也瞬間被冷笑淹沒!

“各個部落學習之人皆由使者親自接引,怎麽會讓你單獨前往大宛城,我看……你的蝰蛇令牌定然是偽造的,偽造蝰蛇令牌乃是死罪,現在我等是在為蝰蛇部落清理膽敢偽造蝰蛇令牌之罪人,蝰蛇部落又怎會賜罪於我等!”為首的男子開口,在決定動手之前,他們便已經想好了說辭。

咯噔……

看來之前的猜測被證實了,熊族長的一包禮物達到了應該有的效果,想來是使者不願意親自動手,才故意讓他獨自離開、假手於他人。

“哧……”

已經到了這種地步,說再多的話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想要生存下去隻能靠自己,想到這裏,陸餘抽出了斜插在身後的鐵槍,這個時候……手中的鐵槍和座下的小白是他最後的倚仗!

終究是沒有逃過熊族長的算計,不過……隻要沒死,就還有機會!

“呦嗬……還想抵抗?”石族首領冷笑:“紮布,去將他的頭顱給我擰下來!”

“好嘞,駕……”

紮布是十三人中年紀最小的,但就算最小也有十六七歲,即將成年,他的身高足有七尺,比許多成年的中原人還要高大,肩上扛著一根比陸餘大腿還要粗的狼牙棒,猙獰的倒刺被打磨的鋥亮。

紮布駕馬走出隊伍,單手平抬狼牙棒,指向陸餘:“你是自殺留個全屍還是讓我將你的腦袋砸碎?”

單是他能夠平抬幾十斤的狼牙棒,便能夠看出此人的一膀子力氣,成年後絕對可以成為一名悍將。

草原不似中原,不論男女老少皆為戰士,馬背上的民族不是隨便說的!

“呼……”

陸餘用力的吸了口氣,右手緊緊的握著槍杆,目光如刀子般鋒利,冷冷的看著紮布的眼睛,一語不發!

小白也在緊張的打著響鼻,身體繃緊,做好了衝鋒的準備!

“嘿……”

紮布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如野獸般參差不齊的牙齒:“看來你已經做出了選擇,既然這樣,就由我紮布來送你上路吧,能死在我紮布的狼牙棒下,你會感到榮幸的。”

話音落下,他的雙腿用力一夾馬腹,座下戰馬會意,打了聲響鼻便向陸餘衝了過去。

二者間距離不足二十米,戰馬根本無法發起衝鋒,甚至來不及將速度提升至最快便已經來到了陸餘麵前!

當然,對於紮布來說,對付一個十歲的孩童,根本不需要發起衝鋒,僅憑最基本的力量便能夠將對方壓製,甚至不需要任何的技巧!

“嗖……”

數十斤重的狼牙棒在紮布手中仿佛沒有重量,被他單手揮動,用力的朝陸餘的頭顱砸了過去!

陸餘的目光沒有絲毫波瀾,很平靜,握槍的右手因為太過用力而有些發白,目光依舊死死的盯著紮布的眼睛,仿佛沒有看到即將砸在頭顱上的狼牙棒!

他的這種情況落在紮布的眼中卻是另外一種情況,在紮布看來,對方已經被自己的氣勢嚇傻了,連躲避都忘記了!

“死……”

狼牙棒已經距離陸餘的頭顱已經不足一尺的距離,紮布已經看到了結果,看到了頭顱如西瓜爆開的場麵,他的眼神掠上一抹變態的興奮情緒。

而在這個時候,陸餘終於動了……

“哧……”

這一刻,鐵槍突然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探出,一靜一動間,讓人有些反應不過來。

鐺!

鐵槍的槍尖準確的擊打在狼牙棒的手柄位置,距離紮布的手握的位置不足一寸!

也許狼牙棒上攜帶的力量很強,這就像是一個杠杆,紮布就是杠杆下的那個支點,越靠近支點的地方,力量便會越弱。

陸餘的手握在鐵槍的中間部位,槍尖觸碰狼牙棒的位置已經是他所能探到的極限,可即便鐵槍擊打在了薄弱的位置,從槍上傳來的力量也讓他的手臂一陣發麻,但卻也減緩了狼牙棒砸下的速度。

這種情況令紮布一陣錯愕,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而在這時,陸餘的身體一側,快速躲過了砸下的狼牙棒,鐵槍已被他收回,側在腰間,緊接著便以更快的速度探出,這一次、他的手已經握在了鐵槍的槍杆最後的位置!

“噗……”

一道什麽東西被洞穿的聲音響起,帶著一抹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