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約鬥

人死去,蓮花也死,蓮花陣也死。

雨樓驟然倒塌,這個時候,也是彩虹最漂亮最燦爛的時刻。

彩虹下忽然冒出身著甲胃手握長槍的人,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堆人,他們顯然也很吃驚,卻並不恐懼,他們忽然刺出一槍,往葉孤雲的軀體上刺去。

他們刺出一槍的同時,臉頰上竟都泛起了恐懼。

隻見劍光一閃,他們掌中衝鋒陷陣殺敵無數的槍已斷成兩截。

劍光閃動間,那兩人已到了兩丈外,等後麵弓弩手發現時,他們已徹底消失不見。

恐怖的出手,恐怖的身法。

林間小徑上泥土已幹透,踩在上麵柔軟而鬆弛,容易令人心神徹底放鬆下來。

葉孤雲斜倚在林木上喘息,他直到現在還沒有平靜下來,那一劍若是刺偏一分,自己與耶律小妹就得死,如果離開的慢一點,就得死,被蓮花捆住的那一刻,他幾乎認為自己死定了,卻偏偏沒死。

“我們還活著。”

“是的,我們的確還活著。”葉孤雲吐出口氣,精神漸漸鬆弛,四肢才得已放鬆。

“可是我還未......。”

葉孤雲忽然握住她的手,“你已經很了不起了了,你老子在九泉之下,一定很驕傲很自豪。”

“真的?”耶律小妹的目光竟已濕潤,仿佛隨時都會落下淚來,她又說,“可是我並未破掉蓮花陣。”

“你已經破過蓮花陣。”葉孤雲笑了笑,又說,“我豈非用了你的法子去破蓮花陣的。”

耶律小妹點頭承認。

葉孤雲活著從蓮花陣裏出來,豈非正是她的破解之法?

彩虹漸淡,殘陽卻更紅。

葉孤雲想鬆手,卻發現自己的手被她緊緊握住,她的眼睛也許比手更用力,盯著葉孤雲的嘴唇,盯的很用力也很溫柔。

她笑了笑,“你打算回去了?”

她忽然不知道該說點什麽,更不知道該如何去挽留住葉孤雲。

葉孤雲微笑點頭。

“那你會不會......。”

“我會的,我會想起你的。”葉孤雲笑意更加開朗,他又說,“我能殺得了冷劍生,都是你給於我幫助的。”

“那你會不會給些獎勵給我?”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竟已低下了頭。

“你想得到點什麽獎勵?”

耶律小妹忽然抬起頭,凝視著葉孤雲的眼眸,久久才說,“我......。”

葉孤雲又笑了。

含虛的少女非但令人心動,也會令她自己心酸。

“你為什麽要笑?難道你看出了我的心思?”

這個時候,林外一行人慢慢的靠了過來,為首的那人正是費力,費力遠遠的站著,並未靠得很近。

他還沒笨到去打擾別人辭行前的道別。

他臉上也帶著笑意,因為好久甚至好多年沒見過純潔、多情而又含虛的少女了。

葉孤雲依然在笑。

他不知道該說點什麽,更不該如何放開手。

就在他笑到最劇烈的時候,忽然看到耶律小妹的臉色凝結,隻見她身子一閃,擋住了一道劍光。

劍光直直刺進了她的軀體,她臉頰上還帶著分離的刺痛之色。

葉孤雲抬起頭就看到了一個人,這人魚一般的滑到兩丈外,冷冷的逼視著葉孤雲,逼視著葉孤雲的劍。

“越天魚?”

越天魚點頭,冷笑。

握劍的手輕輕抖動,鮮血驟然從劍鋒上射出,林葉颯颯落下。

這人竟用內力將劍鋒上的鮮血震飛,又將葉子擊落。

葉孤雲掌中劍緩緩抬起,劍尖指向越天魚。

他不再看一眼越天魚,慢慢將耶律小妹抱起,走向費力,他凝視著費力,眼眸裏帶著歉意帶著愧疚。

費力瞪著葉孤雲,忽然說,“你是男人?”

葉孤雲點頭。

費力閉上了嘴,眼睛死死盯著越天魚,恨不得想將這人活活盯死。

他身後忽然冒出兩個少女,扶住耶律小妹,耶律小妹冷汗如雨落,她之所以能支撐到現在,也許因為她是耶律小妹。

耶律小妹笑了笑,“看來我是該回去了。”

葉孤雲點頭,“是的,你出來已很久了,你應該回到家,好好喝點馬奶酒,吃點燉鹿肉,烤羊腿,那些都是草原上的美味,這裏絕不會有的。”

耶律小妹的目光已亮了,甚至臉上都充滿了喜悅、歡愉。

可是他忽然有變得暗淡下來,她說,“那你呢?你願意跟我回草原?”

葉孤雲笑了,他忽然握住耶律小妹的手,卻發現她的手握得更緊,她握住葉孤雲的手時,牙都咬的很緊。

她仿佛生怕失去他,生怕放手就再也見不到他。

晚風蕭索而輕盈,連落葉都染上了寂寞。

葉孤雲另一隻手忽然也靠了上去,他說,“隻要我不死,我就去找你,然後陪你在草原上好好吃幾天烤羊腿,喝幾天馬奶酒。”

耶律小妹點頭,她的手慢慢的鬆開,“你去吧,你多珍重。”

“你也是。”葉孤雲慢慢的鬆開手。

他看著他們慢慢的離去,心裏不知是什麽滋味,是心酸?是心痛?

費力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也要走了,我不能離開她。”

葉孤雲點頭。

費力卻死死盯著越天魚,“你是男人,就應該好好讓他吃點苦頭。”

“我會的。”

費力慢慢的離去,他們都已離去。

夜色漸漸籠罩大地,林子裏的一群飛鳥驟然驚飛,仿佛受到了某種神秘而詭異的壓迫。

葉孤雲慢慢的靠了過去,盯著越天魚。

越天魚也在盯著他,嘴角泛起一抹冷酷而得意之色,“葉孤雲?”

“是的。”

“我過來想殺了你。”

他見到葉孤雲就直接開門見山的說明自己來意,這非但令葉孤雲吃驚,也令他感到敬佩。

越天魚笑了笑,又說,“之前我出手誤傷了你的朋友。”

“所以你想道歉?”葉孤雲冷冷笑了笑。

“是的,我的確想道歉。”越天魚居然笑了笑,又說,“你好像覺得很以外?”

葉孤雲冷笑不語。

“我本來想讓你死的舒服點,可是現在卻不同了。”越天魚歎息。

“現在你想怎麽樣?”葉孤雲冷笑。

“現在看來隻要跟你拚命了。”越天魚嘴角居然露出一絲惋惜之色。

“那你可以出劍了。”

越天魚並未出劍,靜靜的凝視著葉孤雲,忽然說,“我今天不想殺你。”

“為什麽?”

“因為你的傷還未痊愈,我殺起來並不過癮。”

葉孤雲譏笑,“你之前為什麽很想殺我?”

越天魚想都沒想,忽然說,“之前我已將你當做死人,現在卻不同。”

“哦?”

“現在我已將你當做是劍客。”越天魚又說,“我殺劍客,就要好好的去殺。”

“你什麽時候出手?”

“三日後黃昏,燕子林。”越天魚的目光忽然看向林子,忽然說,“這條小徑一直往前走,大約有半天的腳程,那裏有個小茅屋,裏麵有個老頭子,你可以跟他住在一起,好好休息調養身體,三天後就可以找我了。”

“你為什麽現在不出手?”

“現在殺你太可惜了,我舍不得殺你。”

葉孤雲又譏笑,“你殺人還有舍不得的時候?”

越天魚點頭,“我殺別人也許不會在乎,但對你卻是例外。”

他說完就轉過身,離去。

葉孤雲並沒有去追,也未出手殺他。

大地上漸漸變得更加黑暗,葉孤雲很快被夜色淹沒。

他一個人靜靜的走在被夜色染黑的小徑上,覺得自己好寂寞、好孤單。

一個人在走路的時候,是不是會想起很多朋友?

天底下也許隻有朋友能壓製住寂寞與孤單,他首先想到的是白雪,接著想到的是天香樓的杭天鳳,他想到這兩個人,心裏都充滿了無比幸福與甜蜜,唐門唐仙與花小蝶這兩個人想得時間最長,因為想她們的名字,都很花心思,這兩人在他心裏的地位並不深。

想最多的就是白雪,自從白雪受傷後,就沒有見過她,他忽然想去見上一麵她。

小徑越來越窄,這裏也越來越偏僻,連遠山傳來野狗的慘叫聲,都變得很淒涼。

小木屋就在河邊,裏麵的確有個老頭。

老頭正在孤燈下瞌睡,桌上擺著幾道小菜,有魚,有蝦,還有烤的很香的整雞,桌畔還放著一壺酒,泥封還未拍掉。

席卷在屋簷下的那條狗,見到葉孤雲過來,嗯了一聲,就離開了。

它仿佛嗅到了葉孤雲身上的殺氣,所以遠遠的躲到漆黑的夜色裏,不願出來。

葉孤雲輕手輕腳的走了進去,並未打擾到他打瞌睡。

他拍開泥封用的聲音都很小。

一看到簡陋、淒涼、破舊的小木屋,葉孤雲就不願打擾到他休息,也許在夢裏過的更舒適點。

至少比現實要舒服。

他從腰際取出一錠一百兩的銀子,放到他懷裏,便一個人靜靜的喝著酒,吃說菜。

老頭依然沒有醒,葉孤雲笑了,仿佛替他有這麽好的睡眠感到高興。

門外有人在敲門,停著一個轎子,轎子很大,大的像個屋子,抬轎子的人就有二十幾個,每一個都是虎背熊腰的大漢,眼睛直愣愣的瞪著前方。

其他的事非但無法引起他們關注,也無法令他們感到驚慌、恐懼。

敲門的是個十二三歲的小丫頭,敲的很輕,仿佛也很怕將這老頭吵醒,她隻是向葉孤雲招了招手,希望葉孤雲能出去。

葉孤雲沒有出去,瞧了她一眼,又回過頭喝酒,吃菜。

小丫頭竟已鼓起嘴,瞪著葉孤雲,看她急的樣子,仿佛是帶著三急找不著茅房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