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好處

葉孤雲笑著不語。

他垂下頭凝視著光禿禿的街道,不願看一眼這女人。

鐵扇娘子卻在看著他,“你笑什麽?”

“我難道不應該笑上一笑。”

“你有什麽理由要笑?”鐵扇娘子蜜桃般的眼睛忽然瞪的又大又凶,她說,“你說不出所以然來,我一定打爛你的屁股。”

她說著話的時候,聲音中都充滿了憤怒之色。

葉孤雲依然在笑著,他笑的快忍不住了,他說,“你們這些人找我累不累?”

鐵扇娘子不明白他說的是什麽意思。

“你們找我,又怕我殺你們,所以等我殺不動人的時候過來。”葉孤雲又說,“但你們看我還可以殺人,遛的比兔子還快。”

葉孤雲又笑了。

他笑的十分得意、譏諷,笑這些有賊心沒賊膽的人。

鐵扇娘子隻覺得臉紅了紅,“是的,我們是很怕,因為你的劍很可怕。”

葉孤雲慢慢的抬起頭看著鐵扇娘子,笑的又變得憐惜、同情,他說,“雖然你們很缺德,但是也挺可憐的。”

“可憐?”鐵扇娘子掌中折扇一揮,屋脊驟然有一大片陷落,她笑了笑,“你看我是不是可憐。”

“是的。”葉孤雲笑著又說了一次,比剛剛說的還要大聲。

鐵扇娘子目光閃動,“你想早點死?”

“你不會這麽快就殺我。”葉孤雲笑了笑,笑的眼淚都已流下,“你來呀,快點殺我,你若是不殺,就是你娘偷人生的。”

鐵扇娘子高高舉扇,卻始終下不了手。

“你果然是你娘偷人生的!”

鐵扇娘子將折扇收回,一巴掌打在葉孤雲臉頰上,掌聲清脆有力,笑意卻變得更加譏諷、輕蔑。

葉孤雲大笑,“你是你娘偷人生的,你娘也是。”

鐵扇娘子鼻子已喘息,一腳踹在葉孤雲肚子上,葉孤雲抱著肚子打滾,臉頰上卻僅有譏諷、輕蔑。

“你現在還笑不笑了?”

葉孤雲格格笑著,目光仿佛更同情了。

同情而譏諷、輕蔑。

“你有種就快點打死我。”葉孤雲笑的連嘴裏都吐出了血沫,他又說,“你若是打死我,我就真的服了。”

“我不會打死你的。”鐵扇娘子居然也笑了笑,“我不能讓你這麽舒服的死去。”

“哦。”

鐵扇娘子提起葉孤雲斜飛四丈,兩個起落,到了古樹之巔,目光四處看著。

她仿佛在找著什麽。

“你找什麽?”葉孤雲微微閉上眼,又說,“你去哪裏都好,不要去酒樓這些地方。”

“為什麽?”

“因為我說不定會見到比你還惡心的人。”

“你......。”鐵扇娘子竟被氣的說不出話了。

鐵扇娘子咬牙,冷冷笑了笑,“好,如你所願,我不會去那些地方。”

她忽然提起葉孤雲身子,掠向那片池水,他就將葉孤雲忽然丟進池水裏,瞧著葉孤雲在池水裏撲騰、喝水。

看到對手在鼓掌之中忍受著折磨,本是她的一種享受,她本該笑出聲音。

可是她現在卻沒有笑出聲音,反而覺得怒氣要撞破腦門,她說,“看你還能笑到什麽時候。”

葉孤雲在笑,他不得不笑。

因為他知道鐵扇娘子絕不會殺她,她還想在他身上得到自己需要的東西,所以他並不擔心會死翹翹。

就在葉孤雲神誌不清似夢非夢的那個瞬間,他忽然發覺自己已躺在幹燥而柔軟的**。

他知道自己在吐,卻不知道到底吐了多久。

他知道邊上有人在看著他,卻不知道有多少人,都是些什麽人,無論是什麽人,葉孤雲都不願看到。

因為他生怕多看一眼這些名門子弟,會忍不住想吐。

外麵傳來了敲鑼聲,也傳來了聲音。

葉孤雲就在這聲音中醒來的,他掙紮著說,“我還沒死?”

“你不會這麽舒服死的。”蜜桃般的眼睛滿是微笑滿是戲弄。

葉孤雲眨了眨眼,輕輕的說,“我有個秘密要告訴你。”

蜜桃般的眼睛,眨了眨,她的聲音居然也笑的像是蜜桃,“我隻想聽一件事。”

“什麽事?”

“我隻想聽聽冷劍生的下落。”

“那你靠過來,我告訴你。”葉孤雲笑的很神秘,也很誠懇。

鐵扇娘子眨了眨眼,“你為什麽要告訴我?之前可是很討厭我的。”

葉孤雲又笑了,他說,“之前你非但令我討厭,也令我想吐。”

他格格笑著,又接著說,“現在也一樣,我依然很討厭你,依然想吐。”

邊上已有人在笑,金黃色的衣衫,金黃色的披風,金黃色的靴子。

掌中劍也是金黃色的,握劍的手輕撫著劍穗,笑意已掠至眉梢。

鐵扇娘子臉色變得發白,但她居然強忍著,她說,“那你為什麽要告訴我?”

葉孤雲不笑了,過度的笑,也會令人疲倦,他已在喘息,他說,“因為高興,所以我想說說。”

他說著話的時候,忽然伸出手在鐵扇娘子屁股上重重摑了一巴掌。

鐵扇娘子的臉色忽然變得漲紅,蜜桃般的眼睛裏竟帶著難以掩飾的刺激。

葉孤雲強忍著吐意,他說,“快點過來,我隻想對你一個人說。”

鐵扇娘子呼吸急促,忽然靠了過去,“你慢點說,當心點。”

她仿佛生怕葉孤雲一不小心就死翹翹,說不出冷劍生的下落,葉孤雲伸長了嘴,等著。

鐵扇娘子果然將耳朵靠了過去,周圍的人目光中都已冒出紅光,“你可以說了。”

葉孤雲點頭,“......。”

他什麽都沒說,隻是動了動嘴巴而已,動的很慢,然後就停在那裏等著。

每個人都在等著,每個人的目光都充滿了期待與需要,鐵扇娘子媚笑,又說,“我沒聽清,你說的是什麽?”

葉孤雲眨了眨眼,“你居然沒聽清?”

鐵扇娘子點點頭,柔聲說,“是的,我什麽都沒聽到。”

“那我再說一次。”

鐵扇娘子笑意更濃,她慢慢的又將耳朵靠過去,貼向葉孤雲的嘴。

葉孤雲吐出口氣,他說,“我要說了,你可要聽清楚了。”

鐵扇娘子連連點頭。

葉孤雲的嘴巴又動了兩下而已,然後就停在那裏,不動了。

他也沒笑。

鐵扇娘子笑了笑,她又說,“我還是沒聽清,你能不能再大聲一點?”

葉孤雲不語,靜靜瞧著滿是假笑的臉頰,特別是她那張嘴畔的絲絲笑意,實在比哭還要難看。

久久之後,他又覺得胃部**,所以他用力按住,強忍著吐意。

她又說,“隻要你說出冷劍生的下落,我們就......。”

葉孤雲忽然說,“我已告訴你了,現在我要休息了。”

他並沒有休息,而是瞧著邊上十幾個人紅著眼,冷冷瞧著鐵扇娘子,恨不得瞪死她。

“冷劍生在哪裏?他說了在哪裏?”

“你想獨吞好處?”

“快點說出來,......。”

......。

葉孤雲隻覺得一陣暈眩,他忽然明白了,他們從冷劍生身上,一定可以得到很多好處。

他靜靜的看著他們,瞧著他們人性最醜惡最變態的一麵。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又笑了。

這裏也許隻有一個不動聲色坐在那裏,他靜靜的看著葉孤雲,既沒有笑,也沒有哀傷。

金黃色的衣衫,金黃色的披風,金黃色的靴子。

他的手輕輕撫摸著劍穗,他忽然大聲說,“好了,你們都停下來。”

大多數人都停了下來,隻有兩個人還在繼續,仿佛還未滿足。

隻見鐵扇娘子已要招架不住了,衣衫撕掉了幾塊,發絲也亂得跟狗啃似的,臉頰上滿是委屈與痛苦。

她說,“我真的沒聽到,什麽都沒聽到。”

“鬼才相信。”這人的目光最紅,脖子也是最粗的一個,他說,“一定是你故意的,你想獨吞,你想躲開我們,去找好處。”

黃衣人的手停下,目光冷冷盯著這人,等著他將這句話說完,他才慢慢的說,說出三個字。

“你放屁。”

這人立刻閉上了嘴,似已變成啞巴。

黃衣人笑了笑,又接著說,“葉孤雲根本就沒說。”

葉孤雲點頭微笑,不語。

黃衣人微笑,笑的說不出的誠懇、友好,“你是個聰明人,說出來大家都有好處,也少不了你的。”

他笑了笑,又說,“慕容秋黃絕不會讓別人殺你,你可以放心的說。”

“說什麽?”葉孤雲仿佛不明白他的話。

他仿佛已變傻。

慕容秋黃笑了笑,又說,“當然是冷劍生的下落,這人並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仇人,你犯不著包庇他。”

“是的。”

“所以你說出來,對你隻有好處。”

“我有什麽好處?”葉孤雲笑了笑,又說,“這個我很關心,我現在就想聽聽。”

他覺得這裏很有趣,隻希望慕容秋黃說出後,自己不會想吐。

慕容秋黃等到這裏每個人都不出聲,等到葉孤雲平靜下來,才說了一句奇怪的話,“你覺得蓮花陣怎麽樣?”

“殺人挺不錯的,無論什麽人進去,都很容易變成死人。”葉孤雲苦笑,“我就差點變成死人。”

“你是唯一的一個活人。”慕容秋黃眼眸裏竟已露出尊敬之色,他又說,“冷劍生原名為蓮花真人,朝廷邊關守將賬中第一謀士,有七敗七擒之功,朝廷加封為蓮花陣王,號蓮花居士。”

葉孤雲不明白,已莫名的對這位劍客生出了敬仰之意。

他不明白冷劍生這樣的人,為何會給他們帶來好處,看起來好處顯然還不小。

“你一定不知道七敗七擒是什麽意思?”

葉孤雲不知道,所以他搖搖頭。

“大遼統帥耶律戎,七次征討蓮花陣,七次大敗,七次被擒,七次被放,這就是江湖流傳的七敗七擒。”

葉孤雲吃驚住了。

他沒有想到冷劍生用劍了得,在戰場上殺敵居然也這麽高妙。

“你是不是對冷劍生有點敬佩了?”

葉孤雲點頭,他並不否認這一點,雖然很想殺他,想得要命。

“曾經七敗七擒大遼統帥一律戎的這樣人物,被你抄家了,老巢被你端了,你現在心裏有什麽想法?”慕容秋黃似笑未笑,嘴角卻透著一抹**狠之色。

葉孤雲苦笑不語。

慕容秋黃又說,“你這一出手,幾個大勢力都得跟著出手。”

葉孤雲眨了眨眼,“你們也是其中一個勢力?”

慕容秋黃並沒有否認,也不承認,他繼續說,“有三個大勢力在找冷劍生,第一個當然是雁門關守城大將,馬忠魂,他調動二十五萬大軍全城搜索,不論死活,賞金一千兩。”

葉孤雲倒抽了口冷氣,隻覺得心也在發涼。

慕容秋黃笑了笑說,“這個你不用擔心,官兵找不到你的。”

可是他忽然又沉下臉,冷冷的說著,“隻要抓到你,一定有七大酷刑等著你。”

“七大酷刑?”葉孤雲想笑卻笑不出來。

“我知道兩個。”慕容秋黃臉色忽然變得冰冷而蒼白,“一個是下油鍋。”

他解釋了一下,“下油鍋就是將你衣服扒光了,往油鍋裏一丟,等到你渾身被炸得發黃,才能被撈出來。”

葉孤雲閉上眼,也閉上了嘴。

慕容秋黃又說,“另一個就是百馬分屍。”

他陰惻惻的笑了笑,又說,“據說用一百匹馬拉開你的身子。”

葉孤雲不語。

額角卻已落下冷汗,用一百匹馬去殺人,疼不疼先別說,光這數字便足以將人嚇死。

慕容秋黃笑了笑,又說,“我現在將你交給官兵的話,你一定好受不了。”

葉孤雲點頭,又說,“那第二個勢力是誰?”

“當然是大遼耶律小妹。”

“耶律小妹?”

慕容秋黃笑的更愉快了,他說,“他出一萬兩黃金,找冷劍生,不論死活,都值這麽多的錢。”

葉孤雲不語。

他很清楚一律小妹當然是大遼皇室中人,想殺冷劍生想的更要命。

“你一定想不到第三個勢力是什麽人?”

葉孤雲睜開眼睛,盯著慕容秋黃,等著他說。

他等的時間並不長,慕容秋黃就笑了,他笑的連眼波裏都充滿了光芒,他說,“這人是宰相的千金,名字就叫千金。”

“她出什麽代價?”

“我不知道。”他笑了笑,又說,“至少他會嫁給這人。”

葉孤雲眼眸裏隱隱現出厭惡之色。

他最討厭千金小姐,嬌生慣養的樣子,實在令人難受,他聽了就很難受,他隻希望自己千萬不要見到這人。

他情願去撞牆,也不想見到。

慕容秋黃好像很得意,他又說,“我們都跟著千金來的,我們彼此都有過約定,誰當上了千金的丈夫,都會送很多好處給大家。”

葉孤雲厭惡之色更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