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春秋大夢

南昔人嘴角肌肉**,凝視著號神醫,忽然說,“你號脈還要多久?”

“兩個時辰。”

南昔人嘴角苦水流出的更多,又說,“你有瘋病?”

號神醫不理他。

“你號脈,就慢慢的號,我不陪你了。”

話語聲中,劍光一閃,手臂驟然已被他削斷,他掙紮著翻了幾個跟頭,又爬起,冷冷瞧著號神醫,“這個送給你,你可以慢慢號脈了。”

“你行,你真有種,我號脈,你走你的。”號神醫臉色動容,話語聲中,隱隱帶著佩服之色。

葉孤雲忽然掠起,孤雲般飄了過去,“你還要逃?”

“是的。”南昔人劍光撩起,劍柄離手,直刺葉孤雲。

葉孤雲身形半轉,忽然看到南昔人的手揮動,橫劍揮動,劍光驟然護住身子。

一連串珠落玉盤般叮叮作響之後,葉孤雲在看外麵,卻發現這人已不見了。

南昔人竟又逃了!

葉孤雲忽然回過頭凝視著號神醫,他說,“號神醫招牌該砸了。”

號神醫頓了頓,“為什麽?”

“你逢單殺人,你並未殺死人,讓他走了。”

“是的。”

“所以你的招牌該砸了。”葉孤雲身子掠起,從招牌上飄過,一道劍光也一飄而過。

招牌忽然倒下,化作兩瓣。

號神醫盯著地上的破碎招牌,臉色並沒有一絲變化,依然在號脈,號那條南昔人的手臂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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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的菜早已冷透,蒼蠅卻更多。

毒少掙紮著站起,深深歎息,目光慢慢從葉孤雲遠去的方向縮回來,縮回來就看著婆婆,婆婆瞳孔收縮,臉色慘變。

她顫聲說,“你要做什麽?”

“你是不是很得意?”

“我為什麽要得意?”婆婆臉上的肌肉已因緊張而變得扭曲。

“你看到我受傷的樣子,是不是很可笑。”

“你一點也不可笑,反而很可憐。”

“可憐?”毒少毒毒的盯著婆婆,又說,“你可憐我?”

婆婆緊緊閉上嘴,不願多說一句話。

毒少的目光露出怨毒、怨恨之色,“都是你害到我了。”

“我害到你了?”

“是的。”毒少又說,“我若不是跟你拚命,身體就不會傷成這樣,這都是你害的。”

婆婆喘息著又說,“這都是你自作多情,明明不是你的,你厚著臉去要,這本是你應得的,活該。”

毒少忽然直愣愣盯著婆婆,眼珠子瞪得比鴨蛋還要大,“若不是你這個老不死的,我就不會受這麽重的傷,我不受這麽重的傷,就一定會幫到葉孤雲,他也不會離開我。”

婆婆不語,她承認這一點。

“你知道我現在想做什麽?”毒少嘻嘻的笑了笑,笑的說不出的**狠、猥瑣。

婆婆目中恐懼之色更濃,“你......。”

她的話還未說出,毒少拳頭硬生生擊在她的肚子上,拳頭威猛堅硬,肚子卻已鬆軟無力。

毒少惡狠狠的笑著,她說,“怎麽樣?是不是很舒坦?”

婆婆張開嘴想說什麽,一口鮮血卻已飛濺而出。

毒少忽然取出一粒丹藥,往婆婆嘴裏一塞,兩隻手抓住她的頭,不停的搖晃著,直到她的喉結滾動,丹藥徹底下咽才放開手。

“這是什麽毒藥?”婆婆隻覺得滿頭星星閃動,天旋地轉,什麽都看不清楚,什麽都極為模糊。

“七日斷命丹。”

“七日斷命丹?”

毒少生怕她不太明白,又說,“吃了七日斷命丹的人,每七天發一次病,渾身疼的想死,到處都會很疼。”

“你真的很毒,不愧是五毒教的教主女兒。”

毒少大笑,大笑著又往她嘴裏放了一粒丹藥,又玩命的搖了搖,鬆開時,婆婆當然已吃下那粒丹藥。

“你想不想知道這是什麽毒?”

婆婆眼睛中滿是驚慌、絕望之色,久久之後,才睜開眼睛,死死盯著毒少,“有種就放開我,我們再打一場。”

毒少忽然在她軀體上點了幾下,就看到婆婆瘋子般撲了過來,看她憤怒的樣子,仿佛恨不得將毒少撕成碎片。

隻可惜她剛到跟前,身體忽然不聽使喚,雙手忽然平放,手指伸得筆直,甚至連舌頭都伸了出來,“你這是什麽毒?”

“這是僵屍跳。”毒少大笑著踢出一腳,婆婆驟然飛入林子裏。

江湖中很少有人聽過“僵屍跳”這的名字,卻並不是不存在,吃了這種丹藥的人,就會變得像是僵屍一樣活著,走路隻能跳著走,就像是真的僵屍。

林子驟然響起野獸般的吼叫,落葉飄飄,群鳥驚飛。

毒少笑了。

折磨別人,也是一種釋放憤怒的法子,這種法子她並不常用,但她卻知道這種法子極為有效、實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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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上塊塊青石被烤得發燙,一條人影也沒有,沒有人願意出來受這種醉。

兩邊的店麵門都大開著,雜貨店的老板睡在陰涼下的軟**,肚子凸起如西瓜,呼嚕打得跟豬一樣。

誰也不知道他養足精神做什麽?是不是晚上的事太多?太傷神?

葉孤雲忽然落下,瞧著他。

因為血跡延伸到這裏,就沒有了,南昔人一定在這附近。

軟床的邊上就是矮幾,矮幾上放著個茶壺,茶水已涼,葉孤雲端起茶水對著他的鼻子倒茶水,希望他快點醒來。

他並不喜歡用粗魯的法子,這並不是很粗魯的法子。

呼嚕漸漸消失,眼睛變得很亮,“你是什麽人?”

“葉孤雲。”葉孤雲不願在這人身上浪費過多功夫,所以又說,“我找南昔人。”

這人笑了笑,“南昔人在後院的竹林裏。”

葉孤雲眨了眨眼,他顯然沒有想到這人會這麽爽快的說出,而且一點緊張之色都沒有。

他放下茶壺,就麵對這人,笑了笑,“你跟他很熟?”

“不熟。”這人笑了笑,他笑的時候,渾身的肥肉不停顫動,眼睛、鼻子、嘴巴都已肥肉擠的變形、扭曲。

這人又說,“我跟錢熟,他給了我錢,讓我放他進去躲躲。”

“就這麽簡單?”葉孤雲有點不信,因為這人說話的樣子實在假的可愛。

“是的。”

“那你為什麽要將他在裏麵的消息告訴我?”

“因為我沒收封口費,他也沒給這個。”這人依然在笑著,笑的可愛極了。

“你得到他那筆錢之後,並不滿足,你還想從我這裏再撈一筆?”葉孤雲眨了眨眼,也笑了笑。

他從不願在小事情上犯錯,他深知很多小事情上都可以體現出大問題。

“不是的。”這人笑意不變,又說,“從你這裏是否能得到一筆錢,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想讓他呆太久。”

“你嫌他麻煩?”

“是的。”

“你去吧,把他帶走,我不想看到這種人。”

“你為什麽不想看到這種人,你好像很討厭他?”

這人歎息,又說,“我不單單討厭他,我討厭任何人。”

葉孤雲沉思,久久說不出一句話來,因為他覺得這人很古怪,而且又很胖,又胖又古怪的人江湖中厲害的角色並不是沒有。

難道他也是這裏麵的一個?

這人不笑了,眼睛出奇的發亮,他指了指屁股後麵直通竹林的小徑,淡淡的說著,“想去就去,不去就拉倒,你不要耽誤我做春秋大夢。”

葉孤雲眼睛也亮了,“春秋大夢?”

這人點點頭,“你是不是已聽得很清楚了?”

“是的,我已聽得很清楚了。”葉孤雲忽然將那壺茶砸在這人腦袋上,“這樣子是不是很難做春秋大夢了?”

“你......。”這人的牙齦仿佛都已被氣得發疼,竟隻能說出一個字。

“你是秋夢?”葉孤雲神情忽然變得緊張起來,就連劍尖都已輕輕顫動著。

秋夢眨了眨眼,忽然又笑了,“你怎知我是秋夢?”

“這麽懶的人,江湖中沒有第二個了,這個還用問。”葉孤雲又說,“裏麵隻有南昔人一個人?”

“你想聽真話?”

“當然,最好一個字都不要錯。”

“那好,我有個規矩,凡事猜到我是秋夢的人,我會照實說一件事。”

“很好,你說,我聽著。”

“裏麵有四大天王,你進去,你死定了。”

葉孤雲的心沉了下去,他知道這四個人,四個人同時出現,江湖中幾乎沒有一個人能擋住他們的攻擊。

他也不例外,也許沒有一絲機會活著。

秋夢點點頭,又指了指那條小徑,才說,“你還去嗎?”

“當然要去。”葉孤雲忽然盯著秋夢,又說,“據說你還有規矩,被別人認出你之後,必須有個賭約?”

秋夢點頭承認,“沒錯,你想怎麽賭?”

“賭約有你定,彩頭由我定,怎麽樣?”

秋夢點點頭,沉思了會,才說,“我賭你進去,就出不來了。”

葉孤雲也沉思了會,又眨了眨眼,說著,“我出不來就是死了,你就沒有彩頭了。”

秋夢點點頭,又說,“我本就不稀罕死人的彩頭。”

葉孤雲笑了笑,又說,“那我出來了,我就有彩頭了。”

秋夢點頭,“你贏了打算要什麽?”

“我要看著你學烏龜在地上爬,然後跟小白兔賽跑。”

秋夢臉色變了,他說,“好的,一言為定。”

葉孤雲點點頭,“當然一言為定,因為我們都是男人。”

秋夢笑了笑,“是的,我們都是男人,男人說話就一定要作數。”

葉孤雲點頭承認這一點。

秋夢忽然伸出一截手指,是小指,“我們拉勾勾。”

葉孤雲眨了眨眼,又垂下頭,凝視著大地,似已不願看一眼秋夢。

他的神情仿佛很苦惱,又仿佛很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