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林中殺氣

葉孤雲冷冷的站著,掌中劍並未刺出。

黑衣人竟已離去!

“你不殺他?”白雪吃驚的盯著黑衣人消失的方向。

葉孤雲點頭。

“你明明可以殺了他的。”

葉孤雲凝視著發釵,“我的傷很重,本就沒有把握殺了他,但他也沒有把握殺了我。”

白雪不語。

“他並不是我的敵人,至少現在不是。”葉孤雲又說,“以後說不定是我的敵人,也許是我最厲害的敵人。”

“你相信他說的話?”

葉孤雲點頭,他的眸子又變得說不出的孤獨而寂寞,又說,“我沒有理由不相信他,因為他過來也隻是單單的送給我發釵,單單的希望我不要出去找白雲,單單的希望我傷勢沒好之前不要出去拚命。”

看到他的眸子,白雪的心隱隱刺痛,她忽然好想令他的孤獨與寂寞消失,就算是現出自己的一切,也在所不惜,但她也知道,她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的,因為這種孤獨與寂寞,也隻有他心裏的那個女人才能做到。

她忽然很恨這個女人,同時也很敬佩她。

她目光閃動,卻並未從黑衣人離去的方向移開,“你說的是,至少他過來並沒有想要殺你,更沒有別的企圖。”

葉孤雲點頭。

白雪又說,“但是他走了,說不定很快就過來,帶更多的人來殺你。”

葉孤雲歎息,閉上眼。

有些人的擔心與憂慮,仿佛是天生的,擔心與憂慮的限度,也許比大多數人都要多的多。

這實在令人不可思議,卻沒有人能說出他們的想法並非不無道理。

“那個時候,我們兩人聯手都不是他的對手。”白雪忽然握住葉孤雲的手,握得很緊,她很緊張,緊張的連說話都在打顫,“就因為他沒有把握殺了你,你也沒有把握殺了他,所以他才離去的。”

她不讓葉孤雲說話,又說,“他算準了你不會出手,因為你手裏有心愛女人的發釵,絕不會輕易出手。”

葉孤雲不但歎息,已在搖頭。

他搖頭,是因為他已發現白雪的疑心病,重的令人難以忍受,卻偏偏無法去反駁。

釵上的珠簾輕輕扭動,他的心在這一刻仿佛得到了滿足。

他歎息著,“你說的沒錯。”

白雪點頭微笑,但她臉頰上的緊張並未消失,“那我們還是趕快離開這裏,如果那個人帶十幾個江湖罕見的高手過來,我們的好日子就不長了。”

葉孤雲想說什麽,卻說不出。

他隻是苦笑著凝視白雪,輕撫著她的臉頰。

白雪笑了笑,“那我們現在立刻離開這裏,怎麽樣?”

“好。”

他的話剛說出,掌中劍驟然出手。

劍光驟然刺穿一株樹!

鮮血從劍鋒上滑落,一個人握劍掙紮著從裏麵走了出來。

一雙眼睛裏充滿了驚訝、不信、恐懼。

屍骨跌倒,掌中劍並未離開手,他仿佛很想拔劍殺人,可惜的是他永遠都做不到這點。

葉孤雲凝視著掌中劍。

白雲的劍。

這是他第一次用別人的劍殺人,這種感覺同樣有種負罪感,也同樣有種莫名的快意與刺激。

白雪呼吸急促,忽然說,“他是什麽人?”

“他是死人。”

白雪想說什麽,嘴裏卻已發苦,她的心更苦。

葉孤雲將劍握得很緊,劍尖鮮血滑落的卻很慢,他說,“無論他是什麽樣的人,哪裏的人,喜歡做什麽事的人,這些都不重要了。”

他不讓白雪說話,又說,“現在他已是死人,死人在我眼裏都一樣。”

“但死人也分很多種,你不想弄清楚他是哪一種?”

“我不想。”

“可是......。”白雪的話不願多說,因為她也知道一個女人的話若是多的令男人討厭,隻有壞處,沒有好處。

她垂下眸子,凝視著自己的腳。

“可他是死人,死去的人都一樣,因為他們始終是死人。”葉孤雲忽然將釵插在白雪的發絲上。

然後就癡癡的凝視著白雪。

白雪被看得麵紅耳赤,軀體都已隱隱輕顫,這種衝擊實在不是寂寞、多情的少女所能忍受的,那種目光實在能將她內心的情欲徹底釋放出來。

“你......你......。”

葉孤雲歎息,也笑了笑,“你很美。”

“美的就像是花,好新鮮。”他說著話的時候,神情仿佛已被新鮮的花觸發了春天般的情。

每個人都有這樣的情,他也不例外。

花是美麗的,也更新鮮,同時也很脆弱,就像是白雪一樣。

她看到葉孤雲臉上充滿無限熱情、鬥誌、活力的臉頰,就忽然撲倒在他懷裏,這是好機會,她不願失去這麽好的機會占有他的心靈。

可是他永遠都不知道是什麽令他有了這樣的神情。

是媚娘,沒有別的人。

可是白雪以為已被自己打動了,她也明白自己的魅力,春天般的魅力,新鮮、嬌嫩、燦爛而誘人。

她呼吸已急促,也聽到葉孤雲的心跳的更猛。

她輕輕說,“我可以的,你也可以,我們本就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事。”

說著話的時候,她的手已在摸索著,她的呼吸更加急促。

邊上的屍骨並不能令她懼怕,反而令她的熱情變得更加劇烈、瘋狂。

“不行,我真的不行。”

葉孤雲忽然退出五步,臉頰上的汗水豆大般滑落。

沒有人能知道他拒絕這種熱情需要多麽大的勇氣,多麽大的力量,多麽大的決心。

這非但不是正常男人所能做到的,這簡直是奇跡。

他鼻畔還繚繞著處女才有的幽香,這種幽香簡直比天底下所有的花香更令人陶醉,更容易令人衝動、興奮、寂寞!

就在那一刻,他都想過要在她身上尋找媚娘的味道。

也許她絕不會拒絕,反而很樂意,為此,她一定早有準備,無論是心靈上的還是軀體上的,也許都已準備好受到衝擊。

那種甜蜜與快意,本就是天底下大多數多情少女最終想要的。

她也不例外。

他也知道她時刻都在想著這件事,甚至知道她想的發瘋想的不可救藥,也許她的想法並不好,卻沒有人能說她不對。

陽光的熱力更加蠻不講理,遠處的花依然聳立而堅挺,柔風隻能令它們更加美麗,更加誘人。

它們活著,仿佛隻是為了在柔風下綻放自己的美麗與燦爛。

那她們呢?又為了什麽而活著?

葉孤雲的手冰冷,心也冰冷,他發現自己錯了,錯的厲害,也很可怕。

因為他忽然明白了另一個道理,一個無論怎麽做都是錯的道理。

就在那一刻若是沒有把持住,若是給於她神秘的喜悅、刺激,豈非是一種罪惡?一種不可饒恕的罪過?

可是他把持住了,豈非錯的更厲害?

因為他看到了現在的她,她的樣子仿佛就是一枝開得最燦爛、最輝煌、最誘人的花,受到了殘忍、惡毒的暴風打擊,在慢慢的枯萎、凋謝、痛苦著,她本不該受到這樣的打擊,應該受到大地的尊敬與愛。

她並沒有得到這些。

柔風吹在她柔發上,輕輕搖曳。

她是垂下頭的,葉孤雲並沒有看到她的臉,卻看到她的手在收縮,腳趾也在收縮。

大地上的青草柔和而懂人,仿佛懂得在什麽時候,令人更加歡愉。

一切都是好的,一切仿佛都為了那一刻綻放而存在著。

他本以給於那種衝擊,是一個罪無可恕的惡行,令別人,也令自己所不恥,現在他錯了。

看到她現在的樣子,才知道錯的多可怕。

葉孤雲張開嘴,“我......。”

他不知道該說什麽,因為腦子一片空白,他對別的女人沒有經驗,一絲也沒有。

白雪將頭垂的更低,然後慢慢的轉過身,並未穿上靴子,然後笑了笑,她笑著說,“我沒事,隻是有點.......。”

她的話還未說完,就驟然箭一般射了出去。

她實在無法控製住這種羞辱,這種羞辱也許本就不是少女所能忍受的,她也不能。

葉孤雲一動不動的愣在那裏,肚子裏的心變得更冷更痛。

柔風帶著遠山的芬芳與香甜,飄來,又慢慢的飄走,鼻畔處女獨有的幽香漸漸變得很淡。

葉孤雲慢慢往白雪離去的方向走去,走的並不快,因為他很怕自己見到她以後,不知道說點什麽。

他慢慢走,是因為需要沉思。

他的一生中為了很多事沉思,為了女人,卻是第一次。

一片葉子輕輕的落下,他伸手忽然抄住。

陽光透過林蔭,照在小徑上,幹燥而又鬆軟的泥土依稀殘留著她的腳印。

小徑的盡頭是什麽地方?

他的沉思更加劇烈而凶猛。

葉孤雲的心收縮,瞳孔也收縮,因為他仿佛已感覺到了什麽,這片葉子居然隻有半片。

缺口整齊而平滑!

他對這個並不陌生,這是劍氣割開的。

前麵是什麽人?難道會對白雪下手?白雪現在是不是有了危險?

葉孤雲不願在沉思,他的心收縮更加嚴重,也更痛。

軀體上已有幾道傷口徹底崩裂,這並不能令他在乎,他對死都不在乎,又怎會對傷口在乎?

沿著小徑往前走,殘缺的落葉更多。

葉孤雲並未走,他的身子忽然展開,孤雲般飄走,他的身法簡直比天上任何一種動物都要快速,也比它們自然。

小徑的盡頭是河流,柔軟的泥土延伸到這裏,已變得堅硬。

腳印已消失,他並未看到白雪!

小橋下的河水流淌並不快,盤立幾塊青石,一群魚兒在圍著戲耍著。

他滿心焦急,卻偏偏能將這麽多細節看得很仔細。

他忽然有種負罪感,非但對不起媚娘,更對不起白雪,媚娘呢?她知道這一切,會原諒嗎?

葉孤雲橫劍四下看著,希望能找到點線索。

山腳下劍光縱縱,人影在劍光中穿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