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女劍客

傷口流出的鮮血已很緩慢,因為他軀體裏的鮮血已不多。

他還有心跳。

白雪的心也在跳,瘋狂而慌亂,腦子一片空白,她在這個時候,才明白什麽叫情感,因為她已感覺到心在酸苦。

也許一個人的心能嚐試到這種酸苦,才明白愛的甜蜜與偉大。

這種感覺是她以前從未有過的。

他嘴裏的話已漸漸模糊,嘴角的**都已緩慢。

“你決不能死去,我真的不能失去你。”

葉孤雲點頭。

她絕不會知道他點頭是什麽意思,正如不會知道他內心呐喊著“媚娘”這兩個字。

白雪忽然擁抱的更緊。

冷風吹在她漸漸收縮、**的背脊上,冷汗正滴滴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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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月冷淡而無情的目光慢慢縮了回來,然後就露出歡愉、喜悅的笑意。

她並沒有抬起頭,因為她不願媚娘看到這一點,也許她不願任何人看到這一點。

媚娘呢?她在做什麽?

她的眸子充滿了關切與相思,神情似已飛到那個自己關切、相思的人身邊。

她的手又縮進另一人的手中,白雲的手。

目光卻落入冰冷而漆黑的外麵。

蒼穹是漆黑的,大地更漆黑。

她的呼吸漸漸喘息,連心跳都變得急促而慌亂。

他的手為什麽那麽溫柔那麽光滑那麽白嫩?為什麽總是能撩起少女的情愛?

媚娘忍無可忍,嘴裏已喃喃自語,“雲哥,雲哥......。”

聽到這兩個字,秋月悄悄的退了出去,她不喜歡心中的情郎在享受時,被打擾到一分,她永遠也不知道媚娘口中的“雲哥”是誰?

她絕對不會知道媚娘的目光落到漆黑的夜色裏,當然她的心也隨之進入夜色,她想的當然是葉孤雲。

那隻手帶給自己衝擊有多凶猛,她的心對葉孤雲的相思就有多劇烈!

“雲哥,雲哥......。”

風吹木葉,林葉扭動的都那麽溫柔那麽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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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裏的群鳥在輕嘶,仿佛在釋放著一夜的寂寞與苦悶。

葉孤雲睜開眼就看到林葉上停留的鳥兒,正用嘴在樹枝上摩擦著。

他輕撫著白雪的軀體。

他摸的很輕,她當然已睡熟,一夜的折磨閉上眼的機會並不多,但她的身軀卻已神秘般奇異**。

她睜開眼,臉頰上露出羞紅,更多的卻是快意與喜悅。

“你醒了。”

葉孤雲說,“我醒了,我終於還是醒了。”

白雪笑了笑,“你昏睡了三天三夜,快把我嚇死了。”

她說話的時候,雙手緊緊靠在一起,她的神情仿佛還沒有從憂慮、關切之中跳出來。

葉孤雲掙紮著看向外麵。

他心裏暗暗愧疚,他知道這三天裏,白雪為了他,一定付出了極大的犧牲,同時也忍受著極大的痛苦。

“你想去外麵走走?”

“嗯。”

陽光已將那片草地上的冷意徹底吸收,留下的隻有溫暖與柔和。

白雪笑的歡愉而刺激,“你說說,你的病是不是很快就會好了?”

她心裏卻秘密希望他的病不要那麽快就好,因為他的病若是好了,一定會離開她。

葉孤雲不語。

他的手觸摸著那口劍,白雲的劍。

可怕的白雲,

奪命的一劍。

“你能不能傳授劍法給我?”白雪的眼波流動,似已飛出比河水更溫柔更清澈的水來。

“你想做我的徒弟?”

“我不想做你的徒弟,隻想學你的劍術。”

葉孤雲也笑了,“你為什麽要學劍,女孩子為什麽不學學燒菜?那豈非更好點?”

白雪撇了撇嘴,沉思了會,才說,“至少不用怕野豬來殺我們了?”

說到野豬,葉孤雲笑的更開朗了。

若不是白雪在關鍵時刻學會了劍法,他也不會活到現在。

“好,我教你劍術,但是......。”

白雪笑了笑,“我不怕累,不怕死,更不怕髒......。”

她喘了口氣,又說,“我什麽都不怕,就怕......。”

“你怕什麽?”

白雪沒有說,但她的手卻已緊緊抓緊身邊溫暖而柔和的小草,臉頰上的羞紅已飄了起來。

葉孤雲當然在凝視著她,看著的羞紅,也看到了她緊緊握草的小手,因為過度用力指尖已變得沒有一絲血色,變得發白。

她嬌笑著忽然翻身,忽然出手握劍,身子落到花叢中。

劍光飄動,在陽光下變得那麽溫柔、美麗,她的笑容也那麽溫柔、新鮮、美麗誘人。

他在這一刻,忍不住想將她當成是媚娘,想去擁抱住她,徹底釋放多日積壓在心裏的情欲。

葉孤雲掙紮著站起,“你的天資並不壞,隻要好好學,我的劍法很快就被你學去了。”

劍光閃動間,軀體驟然橫飛過來。

花是如此美麗,她也是如此美麗。

葉孤雲瞳孔收縮,額角冷汗生出,手忽然握緊。

就在這一刻,他忽然想起了一個人,可怕的白雲,奪命的一劍,天下間的劍客,也許隻有他才是最可怕的。

也就在這一刻,他幾乎要將白雪當成是白雲。

白雪的衣裳是白的,白雲也一樣,他們相似的地方實在太多,就連肌膚,都同樣白嫩而新鮮。

看著葉孤雲的神情,白雪的身子一抖,劍脫手,身子落下。

劍鋒斜斜插在大地上,在柔風下輕輕顫動,閃動著寒光。

白雪身輕如燕,落到葉孤雲邊上,輕撫著葉孤雲的臉頰,她的臉上充滿了說不出的關切與憂傷。

“你怎麽樣?”

葉孤雲苦笑,“你練的太好,學的也太快。”

她也笑了,笑得令額角那因恐懼而生出的冷汗都已消失,“那是你教的好。”

葉孤雲忽然拿起她那隻滿是血泡的手,深深歎息,“你這麽拚命的練下去,不出半個月,也許就可以去太湖爭霸了。”

“當個小霸王?”白雪的眼睛閃動,嬌笑著。

她的心劇烈起伏,呼吸都已神秘的不穩。

她相信葉孤雲隻要握的久點,她一定會忍受不住,一定會倒在他懷裏。

就在她的呼吸劇烈不穩,忍受不住的時刻,他忽然放開了。

白雪凝視著葉孤雲,心裏莫名的飄起一絲不甘之意,“我還要練習,我實在太笨了。”

葉孤雲苦笑,“你這樣的天資若是太笨,我早就該撞樹了。”

她也笑了,她的笑意就從未消失過,“你一定在騙我,我這麽笨,又怎麽會練出好劍法?”

“以你現在的劍術,至少在當今七大劍派中,也算是一流高手了。”

“真的?”她興奮的雀躍,就連肚子裏的心仿佛時刻都會撞出胸膛。

風輕輕的吹,一縷柔發在堅挺而豐滿的胸膛上**了幾下,又飄至後麵。

她笑著起身,她的手卻被另一隻手握住,葉孤雲的手,溫暖、堅硬、冷靜。

她剛起身,身子不由輕顫,忽然又落下,落到他的軀體上。

“你原來也很壞。”她眼眸裏雖然帶著責備,更多卻是歡喜,有這種歡喜的女人,心裏大多都秘密的希望、期待更壞點,越壞越好。

這是少女的弱點,如果知道這一點,你追女孩子,一定不會很累。

葉孤雲笑了笑,“你不累?”

“我不累,怕你累著。”她說著,身子靠的更柔,就連呼吸都帶著難以言表的關切。

她實在太想得到他的人,得到他的心。

她與秋月又是兩個不同的人,秋月對付白雲,都是軟磨硬泡,出手的時候,一定是時機成熟的時候,但她不同,她時刻都想去占有他,生怕溜走一刻占有他的機會。

葉孤雲歎息,久久說不出話來了。

他們就這樣相互的凝視著對方,葉孤雲凝視著她的眼眸,她卻凝視著葉孤雲的嘴唇。

葉孤雲仿佛想要洞穿她的心。

她看著那厚而紅潤的嘴唇,呼吸都已要無法控製。

葉孤雲掙紮著翻了個身,“你劍法學的這麽快,你燒菜是不是也很不錯?”

“你餓了?”

葉孤雲點頭。

白雪笑了,她笑著握劍縱身掠進河水,劍光飄動,鮮血飛濺。

一條魚驟然飛出河水,落到葉孤雲身邊。

“你會燒魚?”

白雪笑著搖搖頭,她並不是燒魚,而是烤魚。

魚烤的很專業,魚肉在烤的時候,火候並沒有過,也沒有少。

葉孤雲隻吃了一小塊,就垂下頭,暗暗苦笑。

一代劍客白雲的劍,現在竟已到了一名天資聰明的少女手裏,這名少女居然用來殺魚。

白雪也笑了笑,仿佛已從葉孤雲眼裏捕捉到什麽了,“怎麽樣?是不是烤的不夠好?”

“不是。”

“那你為什麽......。”

葉孤雲不語,凝視著不遠處柔風下的劍鋒。

白雪也笑了笑,身子一滑,雙手一抓,劍驟然破土而出,直射她的掌心。

劍在手,她忽然揮動掌中劍。

河水劇烈起伏,漣漪劇烈拍打著岸邊,甚至連河裏麵遊動的魚都變得四下逃串著。

“怎麽樣?”她笑的仿佛很歡愉,很得意。

葉孤雲微笑點頭。

他欣賞著那口劍在舞動,就仿佛是欣賞著一個絕世佳人在作舞,說不出的冷淡而幽美。

一名劍客看到劍光飄動,所生出的感覺,一定比對情人生出的感覺更加強烈,因為他是劍客。

葉孤雲忘我的欣賞著。

劍光忽然消失,劍忽然直直插入大地。

白雪嬉笑著飄了過來,欣賞著葉孤雲的眼眸,也在享受著,“你好像有心事?”

“是的。”葉孤雲並不隱瞞,在這樣聰明伶俐的少女跟前,也隱瞞不了。

“你有什麽心事?”

葉孤雲垂下頭,沉默。

“你要去殺人?”她的目光忽然閃動,心也變得冷了。

因為她已感覺到一件可怕的事。

“是的。”葉孤雲又說,“是很厲害的角色,我不一定會活著,所以我要走了。”

白雪勉強擠出笑意,說,“我的劍術還不行,還需要你好好教我。”

“你的劍術在七大劍派中,已經算是高手中的高手。”葉孤雲又說,“能傷得了你的人,已經很少很少了。”

“可是我......。”白雪的眼眸裏現出痛苦之色。

葉孤雲歎息,他掙紮著站起。

十幾天的休整,身上的傷口比他想象中要快,但並沒有徹底愈合。

但他已不願等了,他的心早已飛到媚娘那裏。

“我對你很放心。”葉孤雲握住白雪的手,她的手少了些許白嫩,多了不少粗糙,“我該走了。”

白雪軀體輕顫,臉色忽然變了,“你要去找她?”

他當然知道白雪口中所說的她,所以他默默的點點頭,默默的伸出手。

遠處劍光驟然飄起,那口劍驟然到了他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