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佳人怨意，衷心勇償

王府馬車緩緩前行，車內兩人各自坐在窗台邊，有意無意地掃視窗外美景，黃昏時分的朔州城，燈火闌珊。早春的寒風吹拂著窗台將窗簾卷起，吹拂著洪沁禪的臉龐，她的心在劇烈地跳動著。

自己身旁是那個關注多年熟悉而又陌生的人，這麽多年來來兩人第一次坐的如此之近，而自己的手被他的大手緊緊握住，對方沒有絲毫鬆開的意思，好似生怕自己溜走一般，從他掌心傳來的炙熱溫度以及那濕潤汗水沁透的感覺，讓她感受到對方同樣緊張的心情！

畢竟自己這麽多年沒有正麵理過他，今日這種情況讓他顯得有些無所適從！有心無心地瞥了他幾眼，看他那略顯局促的尷尬樣子，早年埋藏在心中那個油腔滑調沒有正形的騫哥哥有回來了！

心中泛起一絲關心，語調帶上幾分嬌嗔，緩緩問道：“外麵的風景好看麽！？”

唐霈騫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順口答道：“哦！好看！好看！”話語一停，反應過來的唐霈騫感到一雙灼灼目光正掃視自己的臉龐，帶著一絲尷尬，他轉過頭，迎向她的目光。

“這麽多年，我沒有理你，是不是讓你很害怕了？”她美目一翻再次低頭，避開他的目光，語帶幽怨，緩緩問道！

“沒有，禪兒，這是我們唐家有愧於你，隻要你沒有放下，我又怎敢湉著臉主動求你原諒！”唐霈騫摸了摸自己的頭，語帶誠懇地望著沁禪說道！

“哼！口是心非！你這個混蛋從小就不老實，知道我這麽多年最恨你們唐家什麽麽？”沁禪被緊握的小手快速一縮，乘勢一翻甩開他的控製。尖尖的指甲接著掐住他的手背，語帶一絲恨意地怨懟道！

唐霈騫被這突然起來的疼痛感刺激眉毛不住顫抖著，臉色變得有些微紅。匆忙伸手將對方的拳頭再次握在手中，他雙眼飽含著熱情將她拉到身旁。雙手繼續溫柔地撫摸著她的小手，語帶寵溺地說道：“禪兒，看你用勁樣子，這麽多年想必積累不少怨恨吧！看來騫哥再不和你交心，恐怕你這輩子都不會原諒我了吧！”

“看來王爺對自己還是有些自知之明啊，知道麽！娘親離開那天，我在院中痛哭，師尊將我帶出來的時候，我一直在期盼王爺與你能夠有所作為，可是你們什麽都沒做，為了自己對朝廷的絕對忠誠，你們舍棄了父親，母親，我那可憐洪氏一家三十六口人！看著府中漫天火光，我沒有哭，心中隻有對你們唐家的怨恨！而在此之後，你在我麵前和一個沒事人一樣晃**，隻讓我對你更加失望，所以我要變強，等有足夠的力量，我就會用我自己的方式將公道討回來！”

積累多年的哀愁此刻再也無法抑製，她抬望雙眼，任由淚珠從眼角滑下，咬著後槽牙說著一句句紮心的話，而唐霈騫單手將她攬在懷中，神色透著悲戚，緩緩地拍著她的肩頭，任由她發泄自己淤積心中多年的情緒！

“禪兒，我以為我真的沒有機會在和你心平氣和地坐下來談話了呢！你對我，對我們們唐家的恨我能理解，洪叔為此付出了太多！而我們回報的太少，師尊與明通叔叔說的沒錯，家國之事，縱使有人去犧牲，但是我們忽視被犧牲者家人的感受，也是對他們的付出變相的背叛！”唐霈騫眼神一黯，語帶淒愴地說道。

“北境能有今天，全靠著這群像謁叔這樣的人的犧牲換來的！騫哥自從世襲王位以來，這些年的殺伐果斷，讓我領略了太多生離死別！所以這次有件事，我不能再瞞你，不管你聽後作出什麽樣的選擇，我都會支持你的決定！”心中帶著太多疼惜，他輕輕柔撫她的秀發，語帶真摯地說道！

“關於他，你……有消息了？”帶著心中的期盼，沁禪盯著霈騫的雙眼，語調複雜地問道！

“我見過謁叔了！他老人家被印天行所害，如今脊背受創，隻能拄拐行走，可又是這個惡賊，幾個月前殺死了他在北地的妻子，擄掠了你同父異母的妹妹洪襲獻給了哥舒部世子做了側室，這一連串打擊讓他放棄了原本想要隱居下去的念頭，幾個月前，他激活了與父王的聯係，準備以死明誌，與印天行做個了斷！”唐霈騫的手感覺到洪沁禪的顫抖，明白謁叔這種選擇，對於多年想念父親的她，是多麽地殘忍！

“此事太過重要，我和兄妹們都極力勸阻謁叔，不要在趟這淌渾水，可是他老人家心意已決，此次回北地十幾日內就會完成這最後的任務！這事情對你太重要！能勸回謁叔的人，恐怕隻剩下你了！”

唐霈騫說完，從懷中掏出一份信函，遞給了洪沁禪，抖著雙手捧過信函，看著那一個個熟悉的楷體字，其中的內容讓她淚如雨下！

將眼前的紙張打濕了不少，帶著哽咽的悲號，她語帶不甘的控訴著：“為什麽……為什麽……他要這麽傻，這麽愚昧！為……了你們唐家……為了所謂的天下，……北境的安危……靠他一人……有用麽！蠅營狗苟這麽多年，拋家棄女為了履行自己的愚忠，得到了……什麽！什麽！到了最後，他也隻想到自己小女兒，我這個大女兒在他心中就一點存在感都沒有麽！？唐霈騫！既然你父王和你都做下決定了，又何必來問我這個無權無勢的弱女子呢！”

說完她猛然推搡，準備掙脫唐霈騫的懷抱，下車而去！卻見唐霈騫眼神中透著堅定，懷抱她的雙手用力一壓，製住了淚眼婆娑的洪沁禪。

他語帶懇切地說道：“禪兒！你冷靜點，就是因為十幾年前我們的遺憾，此刻，我才分外小心，希望和你商討此事，而且師尊也發話了，如果你要去北地見謁叔，本王會親自帶你去見他！也許你的勸道，才能讓他回心轉意，會北境頤養天年，雖然本王挽回不了當初的遺憾，但是現在這件事，本王願意與你一起商討如何麵對此事！和本王一起去北地，我會給你一個交代！”

閃著晶瑩的淚花，她冷靜了不少，眼神中透著幽怨，語帶哽咽地回應著：“他……在哪！還有多久……這個任務就要開始！？”

看著窗外的景色，唐霈騫一字一頓地緩緩說道：“三日後我們這支影秘隊出擊北地荒原，他老人家就要開始執行任務，我們明日北上，還有一天的時間見他老人家！機會隻有這一次！我希望我們都沒有遺憾，禪兒，今夜你好好考慮一下！明日我等你消息！本王隨時等你回應！今夜好好休息一下！這倆封信，你也好好看一下，一份是師尊給你的，一封是謁叔當初離開府門執行任務前，留給長大後的你的，父王一直將此信好好保存著，今日禪兒回到朔州，自當要交給你親自觀看！”

接過他手中的書信，帶著沉著的心情，她將書信放入袖袍之中，接過霈騫遞來的錦帕看著窗外擦拭自己臉上的淚痕，心中難過之情彌久不散！

片刻後踏上燈火通明的洪氏新府邸門口，回頭看著站在門口的唐霈騫，她嘴角泛起一絲淒涼的笑意，緩緩走進府中！此等長夜注定難眠！春寒縈身照孤影，獨行憐心述幽情，私恨人傑多雄誌，弗對空庭謂芳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