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神械之禍,北圖之憂

寒刃顫鳴,急抖的殘影將步肇衷肩頭下垂的絨毛震得肆意搖曳,季庭殊心中波瀾洶湧,對眼前這個說出此等不敬之語的男人感到無比失望!隱隱透著一絲恨意,她緩緩說道:“你最好把話說清楚,否者就算你是本殿中意的屬下,我的長劍也會不帶一絲猶豫,割下你的腦袋!”

步肇衷沒有絲毫恐懼,雙手抱拳半跪在地上,語帶誠懇地說道:“殿下可曾聽過,在東境由皇室特批,以神都禦冶天工坊調撥的十六位神匠們管轄,負責處理玄朝新式軍械鍛造組成的東境禦冶耀金坊?”

這個名字一處,季庭殊長劍遲疑了,臉上的嚴峻之情消退了少許!甩了一道劍花,甩劍入鞘,她緩步向前錯過步肇衷的身形,拍著他的肩頭,緩緩說道:“起來吧,既然你知道這個名字,想必你也探查到了相關信息,告訴本殿東境出了什麽事情!”

“三個月前,北境的情報網給末將傳遞一個有趣的信息,在靠近極北的蒼洱之海,一直對雲鼎霜極安穀群山之地充滿敬畏的沙厥九部,竟然將群山中探查到富有燁金石礦藏的撚霆峰的開采權賣給了東境豪商世家洛易鈞,而洛家背後的靠山就是贇王!”步肇衷語速極快,語調中待誠懇回應道!

“你……說的……這些可有證據?”終於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季庭殊言語中帶著一絲遲疑,緩緩問道!

“殿下請查閱此信!此信是北境撒入北域的探子兩個月前帶回的詳細書信,從洛易鈞身上搜出!他們告訴末將,在發現洛易鈞的時候,此人已經死在雲度河口多時,顯然已經與贇王失去聯係很久!”步肇衷從懷中掏出準備多時的書信,雙手一捧,垂首恭敬地獻出!

“小弟啊!……你知道你在幹什麽麽!肇衷,告訴本殿洛易鈞不顧風險與疲敝去北境采礦為的是什麽!燁金石礦在我朝境內同樣擁有,為何舍近求遠,庭馳想要,本殿會想陛下申請!”接過信件,顫巍巍地看完書信的內容,盯著書信上那熟悉的印花,以及聞著贇王府特殊香料印染的紙張,季庭殊語帶痛心,蹙眉歎道!

“看來殿下不明白燁金石礦的價值!此礦蘊含巨大爆破能量,禦冶天工坊調撥給東境贇王的神匠中有十二位從事此礦提取與裝配,另外四位專門為玄朝設計各類工程器械,而陛下選擇在東境進行鍛造,就是看中了被我方詔安的原上原水軍後藤宗及統領的疾風十六旗大船團,所掌握的造炮之術!”公主雙眉緊蹙,心有意動,顯然步肇衷描述的訊息,令她感到不快!

“後藤宗及的女兒後藤依千代受到官方委托負責監督考核此項工程!但是到了最後發現情況出現異樣的依千代認為有人在暗地操盤指揮,製作一款曾經在三十年前在上京內戰中使用過的帝國級重型兵器:反鬥雲霆烘雷亟!”步肇衷語速流暢,說到最後特意將重點信息一字字吐出!

癱坐在玄車的軟塌之上,季庭殊一臉煞白,手中的信函癱在一旁,神色中充滿了恐懼與驚愕!“反鬥雲霆烘雷亟!早在那場變故之後就被皇家禁止再度製造,架構圖紙不再保留,與之相關的禦工坊神匠有七人受到牽連被誅!如果本殿沒有猜錯,主打此物的工匠和這些死去的人頗有淵源!”

“原本神都上京之內有兩大神工世家,隱篤龍家與汕音洪家,當年受因為此事受到波及的就是汕音洪家,時任家族洪誌烈被斬首,其餘家族成員被從上京趕出,流方四邊,百年內不得再入神州內境,洪家家主臨刑前一直為自己喊冤,說本家被龍氏所構陷栽贓!此事一直成為懸案,因為許多主審官員都沒有確切證據認定洪家參與了謀反,但是先帝似乎沒有心思理會此事,直接禦批斬決!此事有何隱情,恐怕不是末將所能探查的!”步肇衷調理清晰,繼續分析著!

“此事確實不是你能探查的,肇衷收起你的好奇心,告訴本殿東境禦坊爆炸以及依千代的死的緣由!”提及洪家,季庭殊雙眼閃出寒芒,沉聲回應道!

“遵命,參與此兵器建造的十六位工坊神匠,在這次爆燃中傷亡慘重,現場共收斂屍骸二十三具,根據典冤司的勘驗,確定身份的人有二十二人,有一名燒焦女子屍骸不能確定身份,聽聞王爺當初在此事發生之後,打算第一時間進行隱瞞,想要調查清楚再向朝廷稟告!”步肇衷話語一頓,顯然說出接下來的信息,需要極大的勇氣!

“但是有人突然散發依千代小姐的死訊,後藤宗及無法接受這個結果,一開始打算通過東境李王爺與贇王大人交涉,希望能夠得到一個圓滿的解釋,王爺一拖再拖,讓後藤再也無法忍受,才會有此極端做法,依照屬下來看二十二人死亡名單,至少有一人不在其之上!”步肇衷語調越發低沉,感到公主沒有回應的他,偷偷抬起頭瞥了眼季庭殊!

“誰?”季庭殊已經聽得入迷,迫不及待地問道!

“帝國神匠:夔龍手,楊從毅!兩個月前末將在戶部逸名錄中查詢到一個線索,洪誌烈的長子洪勉曾經在南境邊民揚處收養為子,在邊外十五年依靠木匠手藝將楊處送終天年,而他獲得了老楊在臨終前的承諾,承認他為帝國子民,並且向邊境管理司作了此記錄,這才得以回到境內!也許就是這一處破綻,讓他所作的一切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釋!此人之所以這麽做,就是為了栽贓贇王殿下,就算此事不能將他扳倒,剩下另一件事情,一定會讓整個朝廷出現一片血雨腥風!”步肇衷語調沉重,緩緩下定結論!

“什麽事”?季庭殊雙眉緊蹙,顯然已經猜到了幾分!

“根據對死去的洛易鈞的搜索,以及東境爆炸現場收集的信息,北境情報網與我們得出一個結論,一台組裝完畢反鬥雲霆烘雷亟,已經裝船運往北域極地在采礦地安裝燁金石礦,一旦裝配完畢,運往神山之口,配合重圍的沙厥九部大軍,北境之王唐王爺所部將步入死局!屆時北地不要說開疆,恐怕全境的衛戍力量將徹底瓦解!帝國北境岌岌可危!這也是末將所擔心的事情!”

步肇衷帶著心有餘悸地剛說完,卻見季庭殊一個快步上前,急切地說道:“如果是這樣,小弟就算萬死也難辭其咎啊!我要趕快給他傳信叫他上京,把這件事情說清楚,必須馬上進宮覲見陛下,此事不能再拖!否者萬劫不複之舉,庭馳承受不起!”

卻見步肇衷再次行禮抱拳說道:“稟報公主,末將出於謹慎,已經修書給王爺,稟明利害關係,想必今日他已經收到書信趕來,約莫兩個時辰必到上京!”看著眼前為自己擘畫一切的屬下,季庭殊心中怨懟早就消弭。

她充滿憐惜地看著他,雙眼閃著粼粼波光,一派優雅之姿讓她顯得更加迷人,摸著他的俏臉,動情地說道:“肇衷,你做的很好,庭馳如果能拖過此難,庭殊一定要好好獎賞你,你是本殿的最疼惜的屬下,心中最特別的人兒!你心思向著本殿,本殿讓你獲得你要的位置!”

半個時辰後,群鳳紛紛到達龍遨山上,隨著警戒鳴笛響起,由赤紅麒麟所載的看押眾人,浩浩****奔上皇城宮殿,在內廷侍衛引導下紛紛進入正在議事的永承庭,手持禦賜神劍,季庭殊昂首翩然,踏步在前。

她領著步肇衷等人走進永承庭,眾目睽睽之中各人行禮完畢,季耀炳一臉威嚴,看著衣冠不整的外邦三人,臉上泛起一絲殺意,帶著威嚴語調,他目光掃向季庭殊,緩緩說道:“庭殊丫頭,本王一向對你疼愛有加,對你的恣意嬌柔,也算是容忍有加,但是今日你帶著三名外邦人出現在此朝堂之上是否有些過分了呢!”

卻見季庭殊雙手抱拳恭敬行禮,誠懇地說道:“叔王在上,殊兒就算再過放縱,也不敢拿天家大事來開玩笑,叔王請看過此人呈表,再作定奪!”

季耀炳聞言卻不是很在意,緊蹙眉頭對堂下行禮的後藤宗及問道:“堂下何人!有合適稟告!”

隻見後藤宗及顫巍巍地從懷中攤在雙手之上,動情地說道:“下官,東境下原水軍後藤宗及見過廉勇莊親王,今日祈得見天顏,隻為小女滔天之冤!”

聞言,季耀炳彈身而起,手中長劍劍鞘順勢一震,壓碎麵前小桌,激起一片煙塵!帶著怒意環視上堂幾人,喝罵道:“大膽匹夫,汝等不知永承庭之上乃國事朝議之地,民間刑責直接尋求刑部處理,老夫軍務在身對你們幾人打亂朝議一再容忍,這幾個外邦匹夫不懂得規矩,庭殊,肇衷連你們也不懂麽!”

步肇衷即刻跪拜行禮,從懷中掏出奏章,緊握手中語速飛快地回稟道:“王爺息怒,請聽肇衷進言,今日我等所奏之事乃天家大事,具體細節不便在大庭廣眾之下陳述,故此希望王爺能夠耐著性子看完下官與後藤統領的奏疏,即可明白此事,如有半句虛言,肇衷願意與後藤統領共同領罪!”

說罷雙手一攤示意呈遞,看著季耀炳點了點頭,向影連緩步走下取下二人奏疏呈遞給季耀炳,老王爺一份份攤開,仔細閱讀,表情由一開始的不經意變得逐漸凝重,看完兩份奏疏的最後一個字。

他倏然抬頭,收起奏疏對身旁向影連喊道:“向總管,這兩份奏疏不要有一刻耽擱,由你親自呈遞給陛下與聖後,務必請他們親自觀閱不得有誤!吩咐內儀庭即刻給堂下三人更換禮服,教他們半刻皇家禮法後,送往天承殿朝見陛下聖後!此事同樣不得拖延!庭殊,你與步將軍即刻與老夫進內庭等待陛下召見!堂上眾人,今日朝議需要延緩,一切等我與庭殊會殿為準!”

說完他盯著向影連,緩緩說道:“向總管記住老夫的話,此奏疏極密,老夫要是在宮中聽到半個有關奏疏的字,內廷宮人有一個算一個,統統打死!”

“老奴遵命,保證一定不會有人嚼舌頭!”向影連頭上冒著細密的汗珠,匆忙回應道!

“禁庭衛裴淳翦何在!?!即刻給老夫帶著招集令出發,去東境宣召東境靖國親王:季庭馳!請他三個時辰內必須趕到神都上京,不得有誤,否者後果自負!”季耀炳一臉威勢,衝著大堂外走廊上的裴淳翦喊道!

“叔王有令,庭馳不敢怠慢,已經到達永承殿不勞煩裴將軍了!叔王我們準備一下即可麵聖!”話語一閉,隨著一道高大身影挺立而來,東境靖國親王季庭馳已到達神都皇城!

“夜雨疾風馳,寰度鴻山傾千秀!曜輝望雲逸,漫點洛水遨重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