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話

讓我們把視角調轉到姬博的家中。

新的房子是三室兩廳的,一百八十平,去除公攤之類的,約麽也有一百四十多,三個臥室,兩個客廳,兩個衛生間,還有個廚房。

房子是二手的,裏麵的裝扮很簡潔,看起來很舒服,不過因為隻有一個人住,姬博就將其中一個臥室改成了書房,請人把牆上鏤空成了葉落放手辦的樣子,旁邊還有個小梯子,取放都很方便。

客廳更簡潔,就一張咖啡桌,這套房子有落地窗,一個人坐在近乎空無一物的客廳裏喝著茶看書,不失為一種享受。

此時,薑水和姬博就坐在咖啡桌前。

薑水喝了一口茶,然後說了一句:“明前茶,你的口味沒變,還是多喝紅茶吧,上次我父親去雲南談生意,客戶給了一斤多極品滇紅,回頭我讓王叔給你送點兒來,對胃好,你以前一直有胃病。”

姬博也喝了一口,然後看到薑水的茶杯見底,又給薑水倒了點兒,七分滿,上天朝的待客之道,酒滿飯八茶七。

酒滿之後,溢出來的酒香能調節七分,還能給人以豪爽的感覺,飯是一個人一天的元氣所在,自然也要八分滿,不過茶燙手,而且茶道另人心靜,須禁貪欲,所以一般倒七分滿,所以又有酒滿迎客,茶滿送客一說。

若是真的可以,姬博倒是希望能一輩子給薑水倒一杯七分滿的明前茶。

姬博沒有接薑水的話茬,說道:“還是明前茶好喝,其他時候的,不喜歡。”

除了明前茶,那就是雨前茶了。

確實,明前茶相對雨前茶來說,質量要好,價格要貴,但是並不是明前茶就一定好。

雨前茶,帶著個雨字,姬博所討厭的,恐怕無關茶葉本身吧。

薑水說道:“你不喜歡沐雨麽?”

姬博點了點頭,沒有說話,一口悶了那杯七十多度的熱茶。

好燙!裝作淡定的暫停了時間,跑到衛生間去吐了出來,然後瘋狂的吐了一會兒舌頭,又坐回原來的地點,然後裝作無所謂的樣子。

薑水心道,恐怕這時候姬博已經被燙的死去活來了吧,這家夥,忍耐的能力倒是長進了不少嘛。

薑水嘴角勾起了一抹微笑,微笑裏還有一絲玩味,說道:“我和沐雨,隻是朋友而已,你不要想太多,我們最多就一起出去旅旅遊,吃個飯什麽的。”

哢嚓一聲,姬博手裏那個父母給留下的紫砂杯子碎了,薑水有些驚訝,這玩意兒可很結實,看來這些東西十年不用,也被歲月侵蝕了啊,不過,姬博的反應還真可愛啊。

姬博自從那天注射了那個納米激素之後,身體的素質好像就加強了不少,雖然沒有到某種過分的程度,不過也可以較為輕鬆的到達理論上的人體極限了。

抓過來姬博的手,看了看,沒有被碎裂的杯子劃出來傷口,薑水用手指把手上粘著的碎瓷片撥開,撿起來,丟到一邊兒的垃圾桶裏。

兩個人都沒說話,就很默契的進行著這個動作。

薑水的手很暖很溫潤,在姬博手心輕輕的摩挲的時候,有點癢癢的感覺。

姬博很怕癢,每次別人碰他的這些地方的時候,他都癢的不行,唯獨薑水不一樣。

人是沒法讓自己癢不可耐的,因為人的神經係統是相互關聯的,你自己知道自己要撓哪裏,那個地方怎麽還會多費功夫去讓你感受到癢呢。

薑水之於姬博,便是血肉和神經都記得清楚,念的深刻。

唯獨難耐的,是心裏的癢,比起以前的薑水,現在的薑水對於一個心理剛剛成年的少年而言,可能更具**,姬博一下子攥住了薑水的手,身子微微的往前傾了一下。

薑水隨即將手抽了出來。

姬博的力氣現在很大,最起碼比薑水大得多,但是薑水拽出來的時候,一點不費勁。

姬博手有點僵硬,不再像之前那樣心安理得的去握薑水的手,同理,比起姬博對於薑水,薑水對於姬博更為陌生,畢竟經曆了十年,有這種條件反射固然正常。

兩個人都臉一紅,同時有種難言的感覺。

姬博後悔沒有用力,但是也慶幸沒有用力,這種愛慕的欲望,和道德的理智並存讓他有些心慌。

同樣的,也是因為愛慕的欲望和道德的理智,薑水居然也有些後悔,後悔抽出來自己的手,甚至比姬博多感受到了一絲歉疚,當然也是慶幸的,姬博現在和他,心理生理上的差別太大了,他們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樣了。

兩個人沉默了一會兒,薑水率先打破了沉默說道:“對了,高中有的同學知道你蘇醒了的事兒,不少人要來看看你呢,他們沒有聯係你麽?”

姬博拿了個新茶杯,倒了一點茶,說道:“嗯,qq上有個克隆好友的功能,我新號上現在有以前的好友了,確實有人找過我,不過,你看我現在的樣子,見他們合適麽?我也沒給他們回消息。”

確實,當初和姬博關係好的那些人,現在基本都功成名就,而姬博呢,隻是個小小的家教,就算到時候高考能夠考上京華大學,現在離高考還有些日子呢。

再說了,姬博的容貌思想一點兒沒變,見到那些在外打拚多年的朋友,必然回成為他們緬懷昔日的一個……怎麽說呢,用個難聽的詞兒,叫藝術觀瞻品。

一個活在過去的人,和他們之間,注定有條無法逾越的鴻溝,或者,當姬博真正找回了那失落的十年,姬博會主動見他們的。

茶送到嘴邊,姬博又了無趣味的放下了茶杯,想到這裏,這杯茶怎麽也喝不下去。

薑水說道:“別的人不想見,那胖子和翠花他們呢?”

那個風流倜儻的三百斤,還有那個外號叫翠花的小妖精,自然是想見的,昏迷前的前兩天,他剛再dota裏,一局下來越塔強殺了胖子八次,剩下的,都沒給胖子機會跑回塔下,見麵就直接秒殺了。

昏迷的前兩天,胖子和翠花吵架,翠花叫了翠花他哥收拾胖子,還是自己幫胖子說的好話。

那天網吧裏玩dota虐胖子的網費,還是胖子給出的,為了感謝姬博的解圍。

恍如昨日,或許說就是昨日。

但是這個故事對於胖子和翠花呢?

應該是他們前幾個月,十多年的愛情修成正果,叫上高中的同學們,參加自己的婚禮,在貴賓的那一桌上空了一個座位,也很默契的沒有人坐在那裏,胖子去那桌敬酒的時候,順道倒滿了那個杯子,替姬博一口喝掉,婚禮上,因為要敬的人太多,大多是以茶代酒的,那是胖子那天喝的唯一一杯酒。

這個故事,應該就是胖子飲下那杯酒之後的一個回憶吧。

不如昨天親切,但是比昨天值錢的東西,就叫回憶。

現在胖子已經不是胖子了,成功減肥的胖子,違背了當年要買一輛載得動自己的悍馬的夢想,轉而開上了清秀的瑪莎拉蒂,翠花還是當年的小妖精,不過貌似比以前還要妖。

見,一定要見,但是不是今天。

想到這裏,姬博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

薑水微笑的看著姬博,說道:“我還有點事兒,先回去了。”

姬博有些不舍,薑水接了一句:“對了,你要改改毛躁的毛病了,喝個茶都能弄破杯子,要是沐雨絕對不會像你一樣。

姬博怒火中燒。

送走了薑水,姬博坐在地板上,露出了一絲微笑,或許是心電感應吧,薑水在自己最需要安慰的時候,來找到了自己。

往常薑水是不會拿沐雨刺激自己的,這種做法真的幼稚無聊,恐怕是察覺到了自己的不快和難言之隱,才接這個分散自己注意力吧。

注意力倒是沒有分散,但是知道了薑水依舊關心自己,這份想念便化作暖流,讓姬博的內心無比感動,不再難過。

這邊是默契。

隻是薑水走到了樓下的時候,看了看今天剛換上的電子表,和手機的時間對了對,皺起了眉頭。

上次球場也是,自己那隻手表是父親送給自己的二十歲生日禮物,怎麽可能出現好幾秒的時間差?這次電子表也是,第一次是巧合,第二次……

女人很敏感,這種敏感針對於她們所在乎的異性,薑水是個優秀的過分的女人,自然也敏感到過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