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善後”

遲秋坐在車裏，臉色陰沉，手裏的香煙已經快要燃到手指，他隻覺得頭疼欲裂。

某條主幹道上，上千群眾目睹一座信號塔從天而降，當場砸死許多人，隨後又有兩個人抱在一起摔下來，其中一個居然當街用“超能力”殺人。

某鬧市區發生槍戰，一家三口聽見動靜不對，躲在家裏，結果三枚手榴彈突然出現在屋裏，全家慘死。

還是那片鬧市區，幾十人目擊一個巨型怪物從二樓跳下來，追趕一個男人，打鬥的過程中，怪物扔出一輛車，數人命喪當場。

還有一家商場，數不清的人親眼看見兩隻怪物抱在一起，從前門撞到後門。

目擊事件！

目擊事件！

目擊事件！

此刻C城一片沸騰，到處都是目擊事件，每個人都在議論著那場恐怖的戰鬥，猜測著怪物的真實身份，然而更令除妖師之名蒙羞的是，他們得到這些消息的源頭是網絡和微博，而不是用以監控的天眼係統。

這場S級別的妖戰從發生到結束，天眼係統竟然沒有一點反應，最應該第一手知道情報的人卻偏偏後知後覺，唯一的結論就是，固若金湯的天眼係統居然被人黑了。

而這幾乎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因為天眼係統是一套自封閉的網絡，除非有人從內部篡改程序。

遲秋懊惱地在座位上捶打了幾下，拳頭緊緊攥住。這時車停靠在路邊，手下從外麵拉開車門，遲秋走下車，四周一片狼籍，到處是屍體和損壞的汽車，還有一個巨大的信號塔，已經扭曲變形，一輛砸癟的汽車上麵躺著一具妖屍，腹部洞開，內丹已經被人掏走。

現場拉起了警戒線，參與調查的警察和官員在級別上是可以知曉這些事的，當看見這群黑衣人走過來，在場者都緊張起來。

黑衣人沒有編製，但在這種事件發生之時，權限卻接近於無限大，甚至可以調動軍隊。

遲秋停在一位高官麵前，沒有寒喧，麵無表情，直接下達命令。

“立即封鎖全城的網絡，從今晚到明天禁止一切人離開C城，明天上午，全城各單位組織統一學習文件，一個人都不許請假，至於學習什麽‘文件’，你隨便編一個吧，反正事後者不會記得。已經流傳出去的部分視頻、照片，我會找一個電影導演出來辟謠，必要的話，拍一部差不多的短片。”

“不愧是專業人士……”高官誇讚道，“我馬上派人去辦。”

遲秋沒有笑，心裏在暗罵，這有個屁用，事件發生了，很多人不明不白地死了，他們能做的隻有擦屁股。

“李鋒！”遲秋轉身麵向副官，“立即發布通緝令，必要的話借助四大家族的力量，趁這幾個雜種逃出C城之前，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抓住！”

這才是他真正要做的事情！

“屬下遵命！”李鋒答道。

遲秋口袋裏的電話響了起來，他按下接聽，那是一個蒼老的聲音，慢悠悠地問候了一聲晚上好。

“局長！？”遲秋流出冷汗，他沒料到此事已經驚動上麵，連忙說，“我們正在調查這次的事件，我已經命人善後，我保證三天之後緝拿凶手。”

“好樣的。”很反常的，上司不但沒有罵他飯桶廢物，反而誇讚起來，“另外，我這裏有一份重要情報，經總局的技術人員修複天眼係統，現已經完全確認那三名凶手的真實身份。”

遲秋一陣訝異，連身在此地的他都沒弄清事件的來龍去脈，遠在千裏之外的總局是怎麽知道的。

“你聽著，這三人分別叫蘇禪、薛漠北、盧令令，前兩人已經斃命，抓住逃跑的那個，嚴加審問。”

“您不是在說笑吧，目擊者看見的人絕對不止這三人，而且他們三個怎麽可能……”

“照我說的做。”對方打斷他，“迅速緝拿真凶。”

“可是，這裏麵另有隱情。”

“你耳朵聾了嗎？”電話裏傳來一聲暴吼，“我還要再說幾遍，真凶隻有三個，分別叫作蘇禪、薛漠北、盧令令，其它的事情不需要多問。”

遲秋啞口無言，對方又補充了一句，“限你三天！”隨後掛斷了電話。

遲秋緩緩放下手機，身上已經冷汗如注，他朝李鋒看了一眼，剛才的對話內容，李鋒已經聽見了。

“你怎麽想？”遲秋問。

“隊長你覺得呢？”

遲秋懊惱地咬了咬嘴唇，嘴角鼓起一段堅硬的咬肌，良久才宣布，“全員出動，緝拿重犯盧令令！”

兩人跳上一輛車，遲秋的麵色陰沉，車裏隻有兩人，李鋒說，“這件事情看來不單純啊。”

“我也這麽認為，恐怕已經牽扯到組織高層……”沉吟片刻，他說，“我本以為呆在C城當個默默無聞的隊長，就聞不到那股腐朽的氣味，沒想到走到哪裏，組織的陰影始終籠罩在頭上。”

“人類一旦掌握力量，就會墮落。”李鋒歎息，“那隊長真正的打算是什麽？真的要抓那孩子嗎？”

“我還能怎麽辦？”遲秋聳肩，道，“公然反抗組織？為一個隻見過幾次麵的小妖？”

“隻是，不覺得他太可憐了嗎？”

遲秋的臉籠罩在陰影中，看不出表情，雙手越來越緊地攥住方向盤。

過了很久，遲秋才說，“可以的話，事後給他家人一大筆撫恤金，再給個解釋，比如什麽勇救落水兒童……這個年代好像不興這個了，那就改成勇鬥歹徒之類的，反正你來搞定吧。”

“隊長，你不用考慮這些事情了，盧令令是個孤兒。”

“哦，是嗎？”遲秋喃喃道，“原來跟我一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