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山雨欲來
一聽退錢二字,裴老龜急得不行了。
“使不得使不得,萬萬使不得啊!”
裴老龜手足無措,連聲道。
木玄聞言,怒目圓瞪,無言怒視,已然沒得商量了。裴老龜頓時身子便軟了,看來,不教這小子武功,那已入囊中的錢物,可就要飛咯。
“好!等千秋節過了,為師便教你絕世武功!”
“絕世武功?”
木玄疑問道。
“對,為師一身絕學,學會一樣,也足夠你行走江湖了!”
裴老龜又重重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此話當真?”
“駟馬難追!”
“那我姑且再信你一次!”
木玄本也不想為難裴老龜的,裴老龜雖然慫是慫了點,不過一直以來對他挺好的。既然裴老龜保證了,木玄也不想多說什麽,要是裴老龜日後不兌現諾言,再把錢要回來便是。反正他也不怕裴老龜黑他的錢,隻要裴老龜敢,他馬上就去報官,到時候也夠裴老龜喝一壺的了。
一念至此,木玄心中頓時無甚擔憂的了,便興衝衝的跑去城牆根兒下,圍觀那些滿口胡謅的算命道士去了。
見木玄走了,裴老龜抹了一把冷汗,心中暗道,小孩兒就是小孩兒,可算敷衍過去了。
時日競過,一連過了兩日,萬眾期待的千秋節至。
皇城,興慶宮,花萼相輝樓。
千牛衛排成數排,刀劍光光,盔甲鮮明,守在險要之處,一張密不透風的羅網,早已鋪開,隻等著那些不自量力的飛蟲。
花萼相輝樓,乃是本朝第一樓,那滕王閣、黃鶴樓、嶽陽樓、鸛雀樓,是比不得的,稱得上“天下第一名樓”。
隻有“天下第一名樓”,才承載的起皇權的高貴,至高無上。
千秋節至,花萼相輝樓前,煙火紛飛,各種表演絡繹不絕,有百獸馬戲,有龜茲美樂。左有七德之舞,右有九功之舞,皆是百人以上的舞蹈,百人起舞,氣勢無比的雄渾壯闊,無一不顯示出盛唐的繁榮強盛。
花萼相輝樓在皇城之內,普通居民是不準入內的,能夠進入皇城的,隻有皇親國戚、宗室子弟,以及大臣及其家屬,外族之人,必須是王子、使節之類的,其餘人根本沒有機會進入皇城之中。
普通百姓,隻能在皇城之外欣賞漫天的煙火。但是這樣也好,這漫天的煙火,也是曠世奇景,難得一見,百姓們已經非常的滿足了。
……
崇仁坊,裴老龜家中。
裴老龜站在院子當中,眼睛盯著皇城方向,極盡繁華照映在他眼中,空中絢麗的煙火,照射到了他的臉上,變成了數點五彩斑斕。
觀其神色,似乎不是在觀賞煙火,而是在緊盯著煙火難以照射的暗處,他臉上逐漸有了微妙的變化。
“山雨欲來。”
他歎了一口氣,雙手抱在胸前,眼神凝視,寒光直閃,像是一隻躲在暗處的貓,諦視著同樣躲在暗處的老鼠。
“師父,師娘她們今天真的不回來了嗎?”
木玄顯然沒有察覺裴老龜的變化,哪裏清楚裴老龜在想些什麽,他心裏隻惦記著一件事,其他的事,和他漠不相關。
“管他的,她們每日山珍海味,我們每日鹹菜白飯,你以為她們會計較這些。”
裴老龜收回如炬的目光,看著這個一臉哀怨的徒兒,心中突然生出一絲不好受。然而那絲不好受,僅僅持續了一瞬間,下一秒,他的眼睛,還是緊盯著皇城的方向。
煙火如常,整個長安城好不熱鬧,這將是一個不眠之夜。
子時剛過,裴老龜還靜靜的站在院子裏,如炬的目光,依舊盯著皇城方向。
呆若木雞,儼然成了一尊石像。
“來了麽?”
裴老龜眼睛一閃,一抹精光忽然從眸子中閃過,他微眯著雙眼,朝著皇城方向,看的更加仔細,在那皇城之內,似乎有什麽好戲。
“嗬嗬,不錯不錯,氣息與內息居然能掩蓋的如此之好,我的離朱術也差點跟不上了。”
裴老龜口中喃喃道,猛然眨了幾下幹澀的眼睛,然後凝神屏息,繼續諦視,臉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
順著裴老龜的眼光看去,那皇城之內,三清殿旁,淩煙閣之中,忽然出現了幾個影子。
眼見於此,裴老龜吃了一驚。
“直上淩煙閣?膽子倒是不小!”
他不無擔憂道。
那幾個影子在淩煙閣中,急速閃動,片刻之後,便離開了淩煙閣。
那幾個影子一走,裴老龜便收回了目光,那目光中,帶著沉重的擔憂之色。
“走得了嗎?”
裴老龜忖度似的暗道,然後聚精會神再往皇城之內一看,頓時一臉掩蓋不住的憂色。
“唉,應該是走不了了!”
他又自言自語道,轉身便往皇城方向走去,可是剛走出幾步,他又停了下來,略一思忖後,他回身看了一眼一直悶悶不樂的木玄。
“木玄呐,要不要和為師去看場好戲啊?”
裴老龜笑嘻嘻的問道,木玄不耐煩的瞟了他一眼。
“看什麽好戲?不就是煙火麽?益州也有的,我都看膩了!”
木玄顯然沒什麽興趣。
“肯定不是煙火,而是打架,一群武功高手打架!”
裴老龜說至此處,剛才還無精打采的木玄,忽然眼睛一亮。
這小子除了自己的女兒以外,最感興趣的就是武功了,聽說有武功高手打架,這小子當然興致蓬勃。
裴老龜很清楚這一點。
“真的麽,師父,真的有武功高手嗎?有多厲害?”
木玄眼中閃起了星星。
“厲不厲害,你隨我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那他們在哪裏打架啊?”
“皇城。”
“皇城!”
木玄驚駭萬分,皇城那可是皇帝住的地方,像他們這種尋常百姓,怎麽可能有進皇城的資格?
“師父,你莫不是在逗我吧,皇城重地,你我怎麽可能進得去!”
木玄撇著嘴巴,根本不信裴老龜的話。
“信不信拉倒!我可告訴你,這一次乃是幾大絕世高手決鬥,而且馬上就開始了,你再磨嘰,可就錯過一場絕好的戲咯,唉,終身遺憾呐!”
裴老龜雙手抱於胸前,神色嚴肅,極其認真,不似有假,木玄忽然有些心動了。
“師父,此話當真?”
“絕對當真,沒有半點假!”
裴老龜斬釘截鐵道。
“那皇城離崇仁坊尚有一大段距離,我們趕得上嗎?”
木玄忽然想到這個很實際的問題,有些失望了。
“放心吧,為師有眾人莫及的獨門輕功,縱橫天下也不是難事,區區數箭之地,還難不倒我!”
“獨門輕功?縱橫天下?”
這一個多月以來,裴老龜除了亮出那身虯健的肌肉,和打打嘴炮之外,根本沒用過一招半式,要是他真敢闖皇城,還會怕那幾個無賴掮客?木玄有些信不過。
“嘿,此等關鍵時刻,你居然信不過你師父,是不是不想看戲了!”
裴老龜一眼洞穿了木玄的心思,這小子,不在他麵前露兩手,他是很難信服的。
木玄也是兩難,一則信不過師父,二則又很想看絕世高手決鬥,兩相思量之下,木玄一咬牙,決定還是再信師父一次,反正即使被騙了也不會吃虧,權當陪裴老龜耍耍。
“那我們怎麽去?”
木玄試問道。
“我背著你去。”
“背我?”
木玄覺得難以置信,裴老龜卻已經蹲在地上,木玄猶豫一二之後,還是趴在了裴老龜背上。
“抓穩了!”
裴老龜言道,緊接著便身形一閃,瞬間從自家的院子中消失了,簡直可以說是憑空消失。
木玄趴在裴老龜的背上,隻覺得耳邊風聲如雷,嗖嗖而過,眼前的景象不停的變化,瞬息之間,他們居然跑出了一裏地!
“可怕!師父居然有如此的本事!”
木玄心中暗道,師父平時深藏不露,沒想到一出手便一鳴驚人,心中不禁駭然,心髒一陣亂跳,清晰可聞。
裴老龜快如流星隕落,眼前變幻,木玄的眼睛應接不暇,隻覺快如流光,疾若雷霆,不可細細視之。可是,裴老龜的寬厚的背膀卻如此的沉穩,木玄很有安全感。
片刻之後,裴老龜便帶著木玄,來到了皇城之外,此時,煙火未散,皇城的守衛,尤其嚴密,來往的禁軍如同螞蟻。可是裴老龜似乎並不把他們放在眼裏,隻是身形急閃,如同魅影一般,從禁軍的巡邏隊伍中穿過,那些禁軍居然絲毫沒有察覺。
然而木玄卻無比的擔心,心髒怦怦直跳,停不下來。裴老龜穿過禁軍的巡邏隊,居然堂而皇之的進入了皇城,如入無人之境!
數息過後,裴老龜帶著木玄躥進了一座空****的大殿裏,大殿名曰三清殿。
裴老龜帶著木玄藏在大殿高處,外麵的景象,盡收眼底。等他們停下來,木玄方才發現,大殿之外,居然站滿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