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大事件
周波睜開睡眼，發現麵前出現銀幣之後，飛快的站起來，走到監獄門麵前打開，他睡思昏沉的念叨著，你們可要快些，被人看到就不好了。
搬進浴桶，那些女犯就開始扯那張厚重的幃布遮住獄柱，幾乎每次都是換新的幃布，這倒也不是奢侈，原來那些幃布都被吳阿四用刀子戳穿了。
乘著那些女犯遮幃布的時候，清風已吩咐那些強健的下人將準備好的熱水提了進去，事實上除了熱水，清風還帶上很多奇怪的玩意兒，譬如玫瑰花瓣，還有香熏的精油，甚至還有蒙著紅色燈罩的燈。
這些玩意曾使得獄卒們瞠目結舌，這騷娘們還真是玩得出啊，洗個澡居然也這麽矯情！不過話說回頭來，透著這精細，說明魚玄機這小娘們真的很不簡單，實在太不簡單了。
這天天氣非常好，是洗澡的好時辰，也是吳阿四偷窺的好機會，呆著在房間裏的吳阿四正眯縫著眼曬太陽，心裏充滿著亂七八糟的邪惡念頭。
彼時外麵傳來陣陣的風聲，風吹動了監獄外麵的樹林，發出沙沙之音，宛如潮之驚起，又宛如潮之隱退。
這時候吳阿四聽到外麵傳來那個新羅婢清甜的聲音：“官爺，麻煩你行個方便。”
周波的聲音厭倦的響了起來：“今天你家主人要沐浴啊？”
清風兒回答：“是哩，乘著天氣好，洗洗身子精神也好些。”
周波嗬嗬的笑起來：“你們這些小娘子就是愛幹淨，讓人心裏怪癢癢的。”
清風兒笑了起來：“官爺真是會說笑，愛幹淨是人之天性呀。”
這時候外麵傳來周波的腳步，還有清風輕快的步子聲，咯啦一聲，這是門鎖打開的聲音。
魚玄機的聲音響了起來：“風兒，今天來得好早啊。”
清風道：“今日溫爺沒來，所以我便早早的來伺候你。”
周波打著嗬欠道：“你們須得快些。”
清風回道：“曉得了官爺，我們會盡快的。”
吳阿四宛如一隻悄無聲息的貓，躡手躡腳的站了起來，慢慢的探出身子，朝著房間外麵望去。
但見那幾個壯漢抬了浴桶進監獄，裏麵的女犯都興奮的叫了起來。
吳阿四恨恨的在心裏道，這些臭女犯，現在也跟著魚玄機過好生活了。
吳阿四看他們抬熱水，看女犯遮簾幃，看清風往裏麵送裝花瓣的花籃，還有琉璃瓶子裝著的精油，還有罩紅色薄紗的燈盞，雖然每次看到的程序都差不多，但每次吳阿四都會變得非常激動，他口幹舌燥，心跳加快，甚至腦袋也有點發暈。
雖然眼窩裏仍然殘留著上次被戳的餘痛，但吳阿四仍然不甘心，在自己管轄的範圍，自己居然連洗澡都不得看，這他阿娘的太憋屈了。
來吧，再往我眼裏戳吧，再戳老子也要看！
魚玄機洗浴的時候，監獄裏彌漫著濃鬱的香味。
特別這天陽光正好，空氣清新，那香味越發的飄散開了，整個長長的監獄都氤氳著那香氣，曆久不散。
在長安生活了三十多年的吳阿四聞過很多味道，但魚玄機洗澡時候的味道，他委實沒有聞過。那香種味使人骨酥腳軟，魂飛天外。
事實上長安不僅僅是視覺豐富的城市，而且還是氣味複雜的城市，正是這些錯綜複雜的因素，構成了迷人的長安，也構成長安人的集體氣味記憶。
譬如長安城裏有千萬株的槐樹，這些槐樹樹齡有大有小，大的甚至已經有一百年，百年的老槐總是奇形怪狀，樹冠大得出奇。
層層疊疊的樹葉密集堆積，高下伸展縱橫的樹枝此起彼伏的遮掩，使得樹冠厚實得連雨水也滲不透，百年的老槐總是會有奇怪的樹穴，裏麵大如房間，可以供那些**的青年男女在其中歡愛。
這些槐樹都有奇怪的氣味，這些氣味都會隨著風在長安城四處遊**，在坊間，在皇城，在街道，在居民的臥榻之上，在皇帝憂心忡忡的視線之中，在堆滿奏折的案牘之側。
這樣的氣味是濕潤的，帶著淡淡的苦味，這樣的氣味在淡淡的風裏飄送過來，容易使人傷感，如果你在睡夢之中聞到，你會陷入回憶的夢境中然後飽含熱淚清醒過來。
除了海洋一般的槐樹，長安還有夾竹桃的氣味，有玉蘭香樟的氣味，有竹林的氣味，有鬆樹的氣味，有雲杉的氣味，自然還有花的氣味，坊間女子的體香和脂粉香，當然還有東西市更為複雜更為龐大的氣味。
這些氣味吳阿四都見識過，但魚玄機洗澡散發出來的氣味，吳阿四卻沒有聞到過，那是一種奇怪的體驗。
芬芳的精油香味，女人身上的幽幽體香，水潮濕的氣味，玫瑰花瓣特別逼人的濃烈的香，在這些香味之中，吳阿四聞到某種奇怪的香味，雖然隱隱約約，但在這些香味中，它是那麽的獨特，那麽的出類拔萃，無法隱藏。
吳阿四想破了腦袋，也沒想出那是什麽東西的氣味。事實上這成為了一個無法破解的謎題。這些香味變成一張網，將吳阿四圍困在中央，他深深沉迷，無法自已。
出於慘痛的經驗，吳阿四沒有用刀去穿孔子，傻子也知道是他在偷窺，於是吳阿四抬了一根木凳，自己站在上麵，然後輕手輕腳的用刀子在上麵穿了一個眼，然後探頭湊近去看，裏麵的場景使得他眼珠都瞪大起來。
他心裏盡是驚訝，這騷娘們真特麽的會玩哩。
彼時魚玄機坐在木桶中，雪肌半露，長發垂肩，燈影紅幕之中，熱氣蒸騰之中，她的眉眼越發的生動。
她笑嘻嘻的和身邊那些女犯聊天，不時用水瓢舀起將那漂浮著花瓣的水往身上淋去，淋到頭上之時，她會用手揩去眼睛上的水珠，大大的張開嘴呼氣，說出一個爽字。
更加讓人痛恨的是，魚玄機居然還端了琉璃之杯，裏麵淺淺盛著血紅的葡萄酒液，旁邊有女犯端著琉璃的葡萄酒瓶子，在殷勤的給她續杯。
魚玄機晃動著酒杯，鼻翼探入酒杯之中，深深呼吸，爾後淺淺的飲上一口，閉上長睫的雙眼，靠在浴桶邊，發出滿意的歎息。獄卒們聽到這裏，無不憤怒起來，這個魚玄機實在太不像話了！
沒有人留意到站在高處的吳阿四，彼時那廝已經三魂少了二魂，心裏又是緊張又是害怕又是快樂，全長安男人的夢中情人呀，居然被阿四我偷窺了。
吳阿四吞咽著唾沫，突然他異常討厭起那散發著紅光的燈盞和那深沉的洗澡水了。
因為紅光的緣故，使得那原本清澈的洗澡水也變成黑漆漆的一團了，根本看不清楚細節，事實上因為那紅光的緣故，那些漂浮在水麵的玫瑰花瓣也變得模糊隱約起來。
吳阿四僅僅能看到魚玄機的香肩，雖然他也驚鴻一瞥般看到魚玄機的酥胸，但那也隻是兩團雪白隱約的一閃。
魚玄機邊洗澡邊和那些女犯調笑，笑到酣處，她甚至還用手掩住自己的嘴，眉眼眯縫起來，無比的可愛，潔白的牙齒在紅光之下閃爍著別樣的**。
吳阿四心跳如鼓，如同萬馬奔騰，腦袋發暈，心裏直嚷著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無比幸福的吳阿四被快樂的犯罪感衝昏了頭，也許是心情太激動，那凳子居然歪倒，那廝一個失足從那凳子上翻栽了下去，嘴巴裏大叫一聲：“哎喲！”
裏麵的女犯警覺的嚷起來：“是誰？”
吳阿四講到這個細節的時候，李為友和趙本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他們笑得拍著大腿前仰後合，甚至連那些陪酒的小娘子也跟著花枝亂顫。
這樣的事件自然不值得去紀錄，不過也由此可以看出，魚玄機的監獄生活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麽糟糕，事實上她根本沒有把這裏當成是監獄，而是當一個度假村了。
雖然這些都是無關緊要，但我還是鼓勵他們多說一些，我不知道自己是出於什麽心理，不過關於魚玄機的一切我都想聽，哪怕一個頭發大的線索和米粒大的細節我也不放過，即便這些事情和案件無關。
在關押魚玄機這幾個月的時光中，大家都有過愉快的回憶，這是獄卒李為友說的原話。
李為友說，在長安魚玄機是個鼎鼎有名的大才女，大美人，讓長安的才子男人們神魂顛倒，讓長安的婦人們痛恨得咬牙切齒，這樣轟動的大人物被抓進監獄，自然是大新聞大事件，李為友他們成為大事件的參與者之一，經曆過好奇和神秘感的洗禮之後，李為友的心理開始變得複雜起來。
這樣的心理非常古怪，非常難以言喻，正是這樣的心理使得李為友對魚玄機的眼光變得特別的挑剔起來。
她來的時候，李為友也認為她也沒有特別突出的地方，即便她的容貌真的是非常好看，但那也隻是外表，其實在長安長得漂亮的娘子可海了去，一到踏青的時節，或者每個月的十五，長安街道和坊間到處都是美女，那可真的看得人目不暇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