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空白號碼
紛擾的人群中，時而能聽到驚恐的尖叫，但更多的，還是嘈雜的議論聲。死者保持著沉默躺在地上，活著的人卻麵臨崩潰，在救護車和維持秩序的民警尚未到達的時刻，人群自動的圍攏在一起組成一條獨特的隔離帶。
林翎剝開雜亂的人群，他的目光在人與人交錯的縫隙之間遊走，時而有人用手肘將他拱到一邊，他沒心情去計較這個，此刻他的心中充斥著一種恐懼的情緒。
順著眾人口語的焦點，林翎看到了他想看到的，他忽視了無關的路人和幾乎快嚇昏過去的司機，他的雙眼，緊緊的凝視著躺在血泊裏的女孩。她的身體扭曲成了一個奇怪的形狀，身體三分之二的肌膚**外在，但已是血肉模糊，這是林翎第一次看到車禍死去的屍體，他無奈乎自己的頭腦有些眩暈，幾乎差一點昏厥過去。
其實，盡管林翎從未親身經曆過車禍現場的慘烈，但平日裏收集恐怖素材的時候，他也見過不少類似的場景，今天之所以反應如此強烈，一部分是和剛才接到的電話有關，另一部分，則是女孩的屍體實在是太過詭異。
她的整個身軀都已經變形，後腰已經折斷了，雙腿緊緊的抵著自己的背部，更讓人恐懼的是，她的身體是趴在地上的姿勢，而她的頭，竟然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一雙還在滴血的眼睛在死死的凝視著在場的眾人。
很快，警察趕到了現場驅散人群，林翎也跟著退去的人潮離開了這裏。
回家的路上，林翎不斷的想給他打電話的那個人到底是誰？雖然他現在還什麽都不知道，但他隱約覺得這個電話後麵一定隱藏了某種陰謀。
越想，林翎的內心越發的不安，他拿出手機找出剛剛打來的那個號碼，立刻就給對方打了過去，此時此刻，他迫不及待想向電話那邊的神秘人追問，這一切到底是怎麽一回事，然而等待他的，卻是連續不斷的忙音。
這個號碼，根本就打不通。
一種本能的恐懼，襲上林翎的心頭，他來不及多想，立刻撥通了紀顏的手機號碼。
“啥事？”電話那邊傳來了一個隨意的聲音，聽上去就像是一個吊兒郎當的人。
“紀顏，我遇到了一件詭異的事，到我家說。”林翎的聲音略微有些顫抖，對方聽到之後瞬間沉默了。
……
林翎的父母都在遠離L市的H市生活，林翎也沒有女朋友，所以這棟兩室一廳的房子一直是林翎一個人住。
其實剛開始的時候，林翎的父母是為了讓林翎早日成家，然後給他們生個大胖孫子，所以才買了這個房子，但是買房者有意，住房者無心，林翎在這裏住了三年了，別說結婚，他連女朋友都不交一個，這也直接將他的父母氣回了H市老家。
林翎坐在沙發上的時候，他的手多少還是有點不由自主的顫抖著，隻不過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這點。
過了一會兒，門口傳來了一陣開門聲，林翎沒有起身，他知道是紀顏來了。
紀顏有他家的鑰匙，想來隨時都可以來。
紀顏是林翎的高中同學，也是林翎在這個城市唯一的朋友，兩個人從高中開始就形影不離的廝混在一起，後來畢業之後，他們選擇了不同的道路，一個成為了匡扶正義的警察，一個成為了名不見經傳的作家，雖然各自都走上了不同的人生道路，不過他們從未斷過聯係，通訊錄裏的第一個人肯定都是對方。
“發生了什麽事？”平時吊兒郎當的紀顏一進門立刻注意到了林翎額頭上的冷汗，他不禁感覺到事情沒有那麽簡單。
林翎看了一眼紀顏，他今天沒穿警服，瘦高的身材披著一件花色T恤的外衣，如果配上他平時那**不羈的樣子，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花花公子，不過林翎今天倒希望紀顏穿著警服來找他，看到警察製服也會讓他安心一些。
“怎麽了？你倒是說話呀！”看到林翎在哪兒醞釀半天都不開口，紀顏不禁有些著急的催問他。
“你看看這個。”林翎將手機遞給紀顏，上麵是今天和他通過話的那個神秘號碼。
紀顏看了一眼，顯然是不明所以，他問道：“這是誰的手機號？”
林翎搖搖頭，心有餘悸的說：“今天我從出版社回來的路上，經過崇門的時候接到了這通電話，電話裏的人聲音異常的沙啞，他和我說路邊的一個女孩會被車撞死。”
“然後呢？不會真的撞死了吧？”紀顏聽到這裏忍不住笑了出來，可是馬上他又意識到，林翎如此的恐懼，難道真的……，於是他匆忙追問：“真的死了？”
林翎緩緩的點了點頭。
氣氛陷入了沉默，紀顏聽了之後開始閉上了眼睛，顯然是在思考這件事。過了一會，他問林翎：“這可能是一場蓄意的謀殺，他還和你說過別的什麽嗎？”
林翎想了想，說：“他還準確的說出了那個女孩的穿著和當時所做的行為，他當時的語氣很從容，本來我還以為他是在和我開玩笑，所以就沒太在意這件事。”
“這還真是個很大的玩笑啊！”紀顏自言自語的說，從他的眼神來看，他明顯在仔細的思索著這件事。
“他為什麽給你打電話？”
“這也是讓我疑惑的事。”
“老實說，林翎，我覺得你現在很危險，而且這件事絕對不簡單。”紀顏拿出了自己的手機，將林翎手機裏的那個神秘電話記了下來，然後他站了起來，顯然是準備離開。
“你最近不要和我斷聯係，要密切注意周圍的每一個人。”紀顏說：“至於這個號碼，我會去通管幫你查一下。”
“你進的去嗎？”林翎問他
紀顏聽到了這聲疑問過後，又一次露出了他無恥的笑容，並且十分猖狂的說：“放心，咱上麵有人。”
通信管理局的技術管理員林姍姍是紀顏的老相識了，曾經協助過紀顏辦過一些案子，人長的漂亮做事也幹練，對於她的能力，紀顏一向是不抱有任何懷疑的，不過如果她願意對紀顏多笑一笑的話，那就更完美了。
“刑警隊的紀顏隊長，久仰了。”林姍姍早已在此等候著紀顏，她很漂亮，但並不性感，可能是穿著工作服的原因吧！不過舉手投足都有一種別樣的韻味。
“都是老朋友了，就別搞這一套了。”紀顏笑了笑，說：“晚上請你吃飯可好，咱們也好溝通溝通感情。”
“溝通不用靠吃飯來溝通。”林姍姍沒給紀顏機會，直接轉身走進了通信管理局的大門。
紀顏看著她的背影，笑了笑：“還真是老樣子，一點沒變。
林姍姍帶著紀顏穿過了一批批電子檔案館，最終來到了這個城市的通訊中心，這裏涵蓋了全市所有的通訊管理信息，像是一張巨大的蜘蛛網的核心地帶，紀顏還是頭一次來到這裏。
“這裏的管理人員呢？”紀顏掃了一眼，除了一塊塊電子熒幕外，這裏沒有一個工作人員的身影。
“我就是負責管理這裏的。”林姍姍說。
“這裏隻有你一個工作人員？”紀顏問。
“職業病犯了？”林姍姍淡淡的說，但話語裏的意思在明顯不過了，這是在警告紀顏，關你什麽事。
紀顏有些尷尬的笑了笑，隨後不再說話，靜靜的看著林姍姍操作係統時的認真樣子。
“把那個號碼給我。”林姍姍一邊盯著電子熒幕一邊說，熒幕上閃爍著各種代碼符號。
紀顏沒說話，安靜的把手機遞給林姍姍，林姍姍認真的看了一眼之後，白細的手指開始不斷的點動虛擬鍵盤，一串串電話號碼從他們眼前一一閃過，但始終都沒有停止。
“需要很長時間嗎？”紀顏問她。
“L市有三千萬人口，就算每人一個電話號碼，也有三千萬，你覺得呢？”林姍姍淡淡的說。
紀顏沒有再多說什麽，隻是站在一邊默默等待。
過了一會兒，林姍姍的依舊麵色從容的工作著，紀顏卻有些吃驚的盯著熒幕上閃過的電話號碼。
不會錯，他自己的電話號碼也在這個係統的搜索範圍，而且不隻是他，剛才熒幕上一閃而過的名字他都非常眼熟，警察局長、市委書記、市長、甚至省長，在這個係統麵前，他們所有人都是透明的。
紀顏側目了一下林姍姍，這個女人還在專注的工作，絲毫都沒有發現紀顏異樣的目光。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本來紀顏還想和林姍姍的關係更“進”一步呢，可是現在他打消了這個主意，全市三千萬人在她這裏都是完全透明的，這樣的女人誰敢娶她？娶了這樣的女人就等於是將自己的人生都毫無保留的交代了進入。
漸漸的，紀顏發現林姍姍的眉頭鎖的越來越緊，而他自己看著電子熒幕上一閃而過電話號碼，心裏也有種不好的預感。
忽然，係統停止了搜索。
紀顏和林姍姍吃驚的站在熒幕前。
那上麵，竟然顯示一片空白。